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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狮-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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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凄凄切切、如泣如诉的唢呐声,一阵阵,又在她耳边萦绕、回旋着;那飘曳着的招魂幡,那纸人、纸车、纸马、纸衣、纸柜,那漫天抛洒飘舞着的纸剪的金银财宝,又在她眼前闪忽着……
  还是刚才从在新房外屋守等着侍候她的、其实也是看守她的两个使女的聊天中,断断续续地得知,送葬队伍就是从这湘水县出去的。送葬的人家姓周,是个诗礼人家,是为一位节妇送葬。节妇朱姓,也是一个书香人家的女子……
  从半掩着的门缝,轻轻地、时断时续地飘进来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你知道吗?起初就和我们府上一样……
  :你看你,又忘了!又是府上。老爷不是再三安顿说,现在是民国了,不要再说什么什么府了,要说什么什么公馆。
  :就是。说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起初就和我们公馆一样,周家的儿子得了重病,已经奄奄一息了,为救儿子的命,周家请求朱家允许把未过门的媳妇娶过来为儿子冲喜。
  :朱家同意了?
  :怎么能不同意?朱家也是个书香诗礼之家,朱家老爷是个进过学的秀才,人称朱秀才。朱秀才一听周家提出娶亲冲喜,二话没说,一口同意了。一个黄道吉日,朱家女子被吹吹打打地娶进了周家。
  :拜堂呢?怎么拜的堂?
  :嘘——,悄点声!小心让屋里我们的新大少奶奶听见。还不如我们的新大少奶奶呢!
  :怎么?
  :是和一只大公鸡拜的堂。
  :啊?!真的?
  :那不是“蒸”的,还是“煮”的?
  :这不是把人家新娘子当成鸡婆了吗?这朱家女子命也真够苦的!
  :命苦的还在后头呢!没想到,这边,朱家女子正在和公鸡拜堂,那边,一片混乱,周家儿子死了。
  :这喜事又变成了丧事?
  :就是。喜事又变成了丧事。朱家女子刚披红挂彩,新娘子的衣服还没穿热,就又脱下来,穿上了里白外白的孝服。唉,怎么说呢?还没真正尝上新媳妇的滋味,还是个洁洁净净的姑娘童身呢,就已经成了个少年寡妇。
  :确实怪可怜的!
  :周家儿子刚一死,周家就放出风来,说新人(就是那朱家女子)遵祖训,扬家风,重礼义,举妇德,剖表心志。活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愿从夫而随去,为夫殉节尽德。
  :后来呢?
  :后来,就按周家的说法,朱家女子将自己反锁在了新房里,任谁都不见,与世隔绝开来,茶饭不食,滴水不饮。周家多次苦苦相劝未成。周家每顿送来可口的茶饭,都被拒之门外。就这样,绝水绝食整整七天七夜,那朱家女子活活饿死在自己的新房里。
  (啊?!赵瑞芝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不是她曾偷偷看过的《儒林外史》里绝食殉夫的王三姑娘的再现吗?)
  :自古以来,蝼蚁尚且贪生,那朱家女子就这么傻,就这么自己把自己作践死?
  :谁说不是呢?况且,那朱家女子也才十五岁,比你我都小,还是个小女娃呢!她不会心甘情愿自己这样作践自己的。
  :那你说……
  :周家老爷和我们家老爷都是一样的,都是特别地重礼义妇德的。
  :那朱家人呢?女儿嫁过来,再也就不管了?死了活了也不管了?
  :朱家女子死后,第二天,朱秀才来了,周家人打开了新房门上的锁,见女儿已被换上了新衣,停放在了床上,周家老爷对朱秀才说道:“亲翁,孩子死得好!死得值得!谢谢你给我们送来了一个贞烈守节的好媳妇!
  :那朱秀才怎么说的?
  :朱秀才赞同地点头,对周家老爷说:“亲翁,孩子给我们两家都争脸了。她死得好!死得值得呀!”说完,转过身去,仰天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值得!死得好!死得值得!”笑着,说着,说着,笑着,走出了门去。
  (啊!完完全全地,完完全全地又是王三姑娘的父亲老朽秀才王玉辉的再现!)
  (想不到!怎么也想不到!都民国了,都20世纪了,竟然还会有古书上描绘的王三姑娘、王玉辉这样的人再现!)
  :你说,那朱家小女娃真的是自己活活饿死的吗?
  :我不大相信。
  :实际上是周家硬把那小女娃活活饿死的。听周家下边的人不小心漏出来说,是周家老爷硬是把那朱家小女娃锁在新房里,不给吃,不给喝,逼的那朱家小女娃为他那病死的儿子饿死殉节。听说那朱家小女娃又饿,又渴,又怕,白天黑夜地悲泣不止,从里面推门,喊人开门,谁也不敢应声。死的时候,就是躺倒在门口死的,满身满脸都是土,整个人就像一具骷髅似的,一只干柴棒样的小手还插在门缝里,像是在用力使劲想把门扇扳开……
  :快莫说了!快莫说了!怕人哪!好怕人哪!那周家老爷心也太毒狠了!……
  嘿,太可怕了!
  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赵瑞芝浑身颤抖着,眼睛瞪得大大的,牙巴骨不停地上下猛烈磕碰着,身子一阵一阵感到发冷。
  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不,不是故事!是真事!是真实的事情呀!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凄凉的悲泣般的唢呐声,一阵阵、一阵阵地在她耳边萦绕回旋着……
  招魂幡在她头顶飘曳着……
  纸人、纸车、纸马、纸的衣物和箱柜,显示着宦门大户的豪富,在她周围簇拥着,闪忽着……
  纸钱、纸金、纸银,闪着炫目的金光、银光,在她面前被大把大把地扬撒起,漫天飘舞着……
  面前桌子上蜡烛的烛苗微弱无力地幽幽闪跳着,昏黑,黯淡,阴凄;而且,烛苗越来越暗,越来越小,就像偌大的阴黑的灵堂里停放着的尸身头前一盏小小的昏黑的长明灯,在阴凄凄地闪动飘曳。
  赵瑞芝身子一阵阵地发冷,打着寒战。
  新房里,越来越增多、越来越扩散开来的阴影,令人森然可怖地从四面八方向她逼近,向她挤压下来。
  辉煌敞亮的新房,现已变成一座黑沉沉、阴森森的墓室洞穴一般。
  如泣如诉的唢呐声……
  飘曳着的招魂幡……
  闪忽着的纸人、纸马……
  雪片似的纸钱……
  猛地,一个寒噤。赵瑞芝觉得自己不是坐在新房里,而是躺在那周家为未姓小女娃送葬的棺柩。
  赵瑞芝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朱家小女娃。
  眼前桌子上时明将熄的蜡烛,也真的变成了摆在棺柩头上的小油灯。
  一会儿,又变了。赵瑞芝觉得自己的新房不知怎么又变成了那朱家小女娃的新房。自己被锁在里头。自己饿得不行,在手扒着门缝乞求着开门。栽跌在门口,死过去了的,不是那朱家小女娃,而是她——赵瑞芝。是她——赵瑞芝,但一会儿,又不是她了,是谁?隐隐糊糊,看不清楚。长长的蓬乱的披发,破旧的古代妇女的裙衫。是谁呀?不认识。但又似曾相识。到底是谁呢?她又走近了些,像飘在半空中似地又走近了些,看清楚了,也想起来了,哦,是她!是《儒林外史》里的王三姑娘,同时也是戏《烈妇殉夫》中的烈妇王三姑娘。她曾经看过这出戏。戏中的王三姑娘就是这个样子。王三姑娘趴在朱家小女娃的新房门口的地上,手扒着门缝,哀哀乞求着让开开门放她出去,但没有人来开门,怎么乞求也没有人来开门。乞求着,哀哀乞求着……王三姑娘又变成了朱家小女娃,又变成了赵瑞芝他自己……
  王三姑娘……
  朱家小女娃……
  赵瑞芝她自己……
  三个面影在赵瑞芝眼前闪忽着,交混在一起门忽着,连她赵瑞芝自己一下子也说不清楚到底哪个是哪个。
  三个不同的面影交混着,不同而又那么相似,竟分不清楚谁是谁。
  赵瑞芝一身一身出着冷汗。
  六
  既不愿意成为王三姑娘,也不愿意成为可怜的朱家女子,我赵瑞芝就是我赵瑞芝!
  母亲,父亲,请恕罪!女儿不孝了。
  这是个办喜事的夜晚,也是个办丧事的夜晚,而且更像个办丧事的夜晚,整个夜色昏沉黑暗。天上没有一点星光,月亮也是沉暗朦胧,一派死气。天上地下,整个都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古朽而凝重的丧服。
  就在一团飘移而来的浮云,遮掩住了暗月,把唯一的几线昏黄朦胧的月光切断了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幽灵般地从孔家公馆也就是孔府森严的黑铁大门的门缝里,闪了出来,顺着厚厚高墙的墙跟,隐没在黑色之中。
  这是从地狱阴司的黑色森然的大门里,拼命逃脱出来的一个柔弱的而又是很刚烈的生灵。
  娇小的身影,借助于沉郁的夜色,在高墙墙跟的阴影里,脚步轻轻地,提着心,吊着胆,惊惧慌恐地,迅疾地走着,有时甚至还微微地小跑着——就像是一只刚刚从猎人的套扣中挣脱出来、仓惶逃生的小母兔似的,走着,小跑着,时不时还扑闪着黑亮的大眼睛,闪着无比惊恐的目光,回转过头,朝后看一下,或是扭着头,朝两边扫视一下。
  浮云飘行着,把暗月又闪现了出来。
  暗月是一轮满月,圆圆的,看起来还不失丰盈,但月色昏黄朦胧并渐而转向苍白,一副凄楚悲切的面容和有气无力的神态,衰弱得像是已经不能移动,只能在那一片沉郁的天幕下被定定地挂着;在那里静静地呆着,被那阴郁高空中的肃杀之气严实地笼罩着,挤压着,冷凝着,显得痴然而麻木,在拼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向大地撒落着几丝没有一点生气的枯涩暗淡的灰色微光。
  借这一点暗淡的灰色微光,可隐约认得出来,这娇小的身影,是赵瑞芝。
  赵瑞芝在县城这夜深人静的空旷的街巷中,匆忙慌乱地碎步快走着,小跑着。
  去哪儿?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管是去哪儿,反正是不能在那孔家公馆里呆下去,绝不能在那里呆下去!不能在那黑铁大门白天黑夜紧关闭着的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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