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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繁华+番外 作者:孽之妖妖(文秀网2013.09.10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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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笑,却万语千言徘徊不定:“婉兮,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第三十三章 身份

许诺盯着窗外灯火憧憧,树影婆娑,叶叶相交间的缝隙偷得零星月光,斑驳呈现,晃人眼花,分秒间带人回到多年前午后的第一缕阳光,也是透过学校里阴凉茂密的翠叶子把阳光绞得细碎,点点落在书页上,密密麻麻,相拥相依。似是风大了些,她依稀能听见窗户微微颤动的碰撞声,有随时被震裂的感觉,颤得耳膜发胀。枝条抖动得更加卖力,像一支身影扭动,舞步交错,双袖奋力甩出又极力带回的流光飞舞。
“这房里的空调可真热……”她伸手却摸到身上单薄的线衫,脸上也并无红晕浮现,“你刚喊我什么?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他借着清辉有些费力地向她宽松的衣袖下看去:“你这手上的表倒是个不菲的东西。”
她的表情是患了失忆症的病人,忘记把该收藏好的情绪转变收好,她在黑夜中冷汗直流,渗透衣衫。半晌之后,才艰难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短短几个字,她筋疲力尽。
只要稍稍用点心的人就能发现这个女人与平时相差甚远的表情,颓丧失败的面容,全身无力的虚弱,还有被抽干了力气连一个字也无法多说的干涸无色的唇。
“你以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他笑得有些刺眼,许诺木讷地点头,不再否认。
他是有很多问题等待她解答,堆积如山,千钧重。此刻从中挑选任何一个他都难以开口,只草率地带过:“真是让我意外。还能在活着的时候遇见你。”
她自然听到了他略带自嘲的声音,被这无边压迫的黑暗衬得虚弱,她也放缓了语气,把心态一调再调:“我也没想到,会与你这样重逢。”
她木木地接话,是再场面不过的客套话。细节方面她不愿再去想,这时候她分不出丝毫的精神再来解剖他话里字字句句的深意。
“你是为了他?”
许诺有片刻的沉默,她不避和盛扬的关系,嘴里含糊不清,只用鼻音轻轻的出气。这声低沉无力的回应是一把迟钝繁重的锤子,一锤子敲开这表面的平静。
他听见她不算回答的肯定。回赠了一抹淡到无边的笑,可能由于虚弱的精神状态使然,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不见有颓败的邋遢样。
他看不清喜怒。
她分不清真假。
“当年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人世了。”他看着她的脸,明明音容样貌未曾改变,眼里的光彩却不似六年前明艳照人,而是裹着刺的妖艳,眼底的倔强也轻轻松松被轻佻和美艳驱逐出境。
“我也以为我死了,”她用带有回忆的口吻低述,“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我几乎以为我的灵魂已穿过重峦叠嶂刀山火海最后涅槃,感觉不到任何负累和疼痛,就连伴随了我十九年的心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心律不齐,胸闷气短的压抑得我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真的都没有了,那个时候我竟然只是想哭……”
连带着床上的人也感到了几分不明不白的酸楚,他抬眼仔细望去,女人眼眸无波,是经年的炫彩在年年岁岁里淡白了过往,最后褪色成平静无痕的幽深古井,除了苍白的单色调,掀不起任何波澜,这样淡黄无声的苍老在容颜未变的表层下匍匐前进,让他无端心生涩意。
“我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盛扬,”她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转脸面向他,“你要吗?”
他摇头。
“当时心脏移植还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手术,成功率低于10%,不过我那个时候也差不多魂归西天了,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他带到了美国。”
“小兮……”
“还是喊我许诺吧……”她就着开水又是一个轱辘,全数倒了下去,“唐婉兮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我这条命也算是他给的,我实在……不想再回到以前。”
她不是在赌气,六年的时光匆匆飞逝,她已不再是个孩子,任性无知也没有人来为此买单。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她却轻轻松松地将过去零零碎碎地拾捡,是非对错,她无从追究,也无人可责,她把之前所有的怨怼和悲哀打包好丢进了垃圾桶,连带那些或心生涟漪或悲痛欲绝的过往都锁在了过去,忘得干干净净。
“他是个结了婚的人……”
“我知道……”她低头,嗤嗤地笑,“可是天底下千千万万个没有结婚的人,却只有他给了我重生。”
“他不爱你……”
“你怎么知道,”她打断他的话,声色厉荏,不太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姐夫,你管多了。”
字字冰冷锋利,是触指即破的利刃,迎面刺来,生生地将他的淡定割碎。泼墨浓黑的夜转深,他的脸在黑夜的笼罩下蒙上了雾气,此刻的心情与她淡漠的语气相成反比,一落千丈。
她又笑,素装裸面上洋着觉察不出的淡讽:“以前姐夫这两个字一直就是心里的梗,喉间的刺,怎么也说不出口,那个时候怎么就不明白,既定的事实怎么可能有改变,在一个称呼上跟自己过不去,想来天地间不会再有跟我一样蠢的人了。”
“……不过现在好了,”她释然,“除了相同的眉眼轮廓,许诺就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我都能继续向前走,有些事,你也不必再提。”
他终于找到一个怒意相责的理由:“你一句话就想抹煞过去的19年?”
她还没来得及接上话茬,他又步步跟进:“现在躺在医院里的不止你跟我,还有你母亲,你想一甩了之,唐婉兮,哪怕你有一点点的责任心,你就不该把这些人丢下,自己躲起来一走就消失了六年……”
“你跟我谈责任?”她冷笑,厉声掌控,“全天下的人都有这个资格指责我,谭玉琢,唯独你没有。”
她没有要跟他争锋相对,怒翻旧账的意思。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如此字句刻薄,语气逼人,忍不住话题不离当年,忍不住心里那把无名怒火,将理智和淡漠焚烧殆尽。
她苦笑,她最恨的,就是在这么长的等待和苍老之后,一切都在变淡,只有那颗她管不住的心,被感情的牵绊和累赘,一直没有变。由此衍生出来的嫉妒,阴暗,丑恶,将她往无底的深渊里生拉硬拽,使她变得越来越掌控不住的情绪化。
原本以为这几年不太平静的日子将她的脾气磨平了,可如今看来那不过就是混淆视听的武器,内里的尖锐和咄咄逼人还是没有改变。
床上的病人脸色不比伤口撕裂皮开肉绽极度虚脱的情况下好几分,许诺甚至能看见他额头渗出的薄汗,她下意识的反应是,空调温度太高,致使房间里闷热不透气,正要去调低温度,只听得他又开口:“看来你是不打算回家,也不打算与婉清相认了?”
她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我一直以为,让过去永远埋葬在记忆里最好不过,如果我回去了,一切一切的变故势必又将因我而起,我……还没有办法面对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我们?”
“是,”她掷地有声,目光也在黑夜中扑捉到他的视线,准确无误地向那个方向看去,神色之肯定,态度之认真,目光之诚恳,他完全没有质疑的可能,“你们,我与唐家或是谭家,再无瓜葛。”
一句话说的轻巧淡然,没有遗憾,没有后悔,没有惋惜。连舍不得,都吝啬给与。
“我走了,”许诺拉开门,一丝晕黄暗淡的光线透过门缝挤进,穿过她单薄的身子一直延续到房间的另一端,形成一条流畅柔和的直线,照开她脸上不清不明的神情,“至于唐婉兮,我想我跟你,都不会想再听到这三个字。”
极致的平静是一种变态的压抑,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种感觉。许诺顺着细长的窄道漫无目的地游离,有些不知所措的迷惘。她摊开手,看着掌心的纹路,生命线中断得干净利落,其中杂纹贯穿,小时候和唐婉清偷偷溜到云济寺玩闹,不乏摆摊看相的外乡人,一口吴侬软语的南方口音。有热心的给两姐妹看了一看,许诺记得他当时的脸色并不多好看,摇摇头,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着她,是一种恨对方尚不能成熟思考的欲语还休,最后只得叹气,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性格温婉的姐姐,无奈自嘲感慨:“人老了是越来越不中用咯……去玩儿吧啊……快快乐乐地多好……”
真是奇怪,她竟然会想起这些。
电梯层层下滑,窄小的空间内静谧地让人背脊发凉。许诺如释重负地靠在金黄色的铁壁上,环抱双臂,双目无所放只好落在空荡荡的顶部,光整平滑泛着冰冷的坚硬铜铁,不太舒服的空洞感油然而生,她现在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从那个人身边仓皇逃离,真是个大肆发泄情绪的好时机,就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好了,不用担心会有人看见。每天都有人在耳边灌输一种概念:情绪不该过分压抑,对生活质量,工作效率,和人生观都会产生不小的负面影响。就近来说,只有宣泄够了,晚上才能好眠。那为什么要忍?跟自己过不去不是聪明人的做法。必要的时候,哭一哭也不是不被原谅的。
真讽刺,现在连哭都成了比考试作弊打小抄更见不得人的丢人事。
她深吸一口气,等待负载超过身体负荷的大悲大痛降临,先从隐忍到抽泣,再是嚎啕大哭,最后复归平静。见鬼的是,这样预想中的情节完全没有出现,直到电梯门缓缓打开的那一瞬,她也仍是毫无波澜地走了出去。
她想了想,大概是眼泪在几年前就有资源枯竭的趋势,至今仍在储蓄中,还没存够她要挥霍的分量。能原地复活就不错了,满血也不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自我安慰着,她心底好受了些。许诺啊许诺,活该你不是女主角,唐婉清解决不了的事情哭一哭,就有人前赴后继地为她鞠躬尽瘁,可她呢?连脆弱的时候都是张牙舞爪的羞恼,丝毫不给人台阶下,作茧自缚的很。
她又恨恨地呸了自己,坏毛病也又来了吧,又开始矫情了吧。有什么好自扮忧郁的?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也该够了,你不甘心的,无非就是你最想得却始终得不到的人从头至终只围着被人转而已。别天真了小姑娘,你已经不是六年前的唐婉兮,这样的不甘心,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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