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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 作者:张洁-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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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身在医院,最后胡秉宸还是慢慢知道,原来自己早巳处在白帆、胥德章、佟大雷以及对手几方面力量的围剿之中。他们通过佟大雷,利用白帆的愚蠢,从各种渠道对他进行造谣迫害。虽然吴为首当其冲,但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从青年时代起,一直作为领军人物的胡秉宸,哪里遭遇过这样的背叛?哪里允许过这样的忤逆?又哪里能适应这个位置?怒吼一声,揭竿而起。胡秉宸骂道:“这些大地主出身的、典型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到了晚年所有劣根性都生发出来了。”其实用不了几年,被胡秉宸责骂的这些劣根性,也会在他自己身上生发。
  不过胡秉宸还是放心的——他还有吴为那个马前卒呢,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这个马前卒目前的精神状态,让胡秉宸感到非常沮丧,她怎么那样消沉?
  一个孤身女人,为保卫他而迎战白帆身后那一大帮人……想起来真让他心烦意乱。
  吴为后悔了吗?他应该继续拉着吴为吗?他能使吴为幸福吗?也许这是件人生难得的极好的事……
  胡秉宸又担心、又期待、又抗拒的抉择时刻,终于到来。
  再不能拖延。要么回到原来的壳子里去,要么和几十年的历史决裂。
  没想到到了老年却燃烧起来,能燃烧多久?,也许只是一闪。
  难道为最后的一闪,把一生努力抛之不顾?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差最后一步便能列要人诸神之龛,让妻子儿女、同志、战友、下属、群众供奉不已。
  这个底座怎样把他撑在高高的顶端,也会怎样轰然一声撤离,片瓦无存地将他摔在地上。
  一张大网随之就会张开,这张网一旦罩下,就会像金山寺法海和尚的那个塔,让胡秉宸永世不得翻身。如果再假以时间,他可能还有出头之日,谁让他早生了十年!
  胡秉宸左思右想,难以定夺。
  偏偏有个大夫这时戳了胡秉宸的心,问他以后是否还能工作。
  这个问题让他本人如何回答?
  胡秉宸估计是佟大雷的主意,让不明就里的大夫前来摸底。这个老政客!以前想投靠他当副部长,整编情况下,知道胡秉宸不会再有多少发言权,说话不起什么作用,态度当然不同……想来形势更加不妙,连佟大雷也来觊觎他这个位置。真是英雄迟暮!
  再骂一声大地主出身的官僚和职业官僚,就对茹风说:“帮我请个律师来!”
  在此之前,胡秉宸和吴为谈婚论嫁的意识并不十分清楚。诚如茹风所说,胡秉宸未必甘心娶吴为为妻,别看胡秉宸的情书写得那样肉麻,把他对吴为的爱说得天花乱坠,如果不取消一大多妻制,吴为这样的女人,只合做个妾,那将是他们最理想的结局。
  正是白帆们把他们赶到了一起,把他们孤立得只有紧靠才有所依,把他们逼得没有退路,只能铤而走险。
  分开,服从传统的意识是臭名昭著;不分开,不服从传统的意识也是臭名昭著。既然如此,何必屈服呢?
  茹风信以为真,及时请来律师。可从胡秉宸前前后后的表现来看,如果茹风再迟两天请律师,情况又会怎样?
  当胡秉宸和律师的谈话在医院的各种气味以及护士们进出量体温、数脉搏、送药丸的间隙中,一字一句送进茹风的耳朵时,她这才觉得吴为和胡秉宸这场时续时断、是那么回事又不是那么回事的恋爱,有了一点真实感,并进入了实质性阶段。
  那一阵儿,胡秉宸变得非常豪迈,“我这一生前几十年对得起中国人民,更对得起白帆,最后办的这件事也非常值得,不把吴为搞到手死不瞑目……我是一个认真的人,一定要把这件事办成,实在不行就通过法院。我要跟白帆讲清道理,通过法院其实对她不利,她不懂。”
  胡秉宸最终的孤注一掷,感动了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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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秉宸真要和我离婚?………我?我是谁?一个为争取民族解放、人民自由和妇女解放奋斗了四十多年的老革命,竟被人休B,真是天大的屈辱和笑话,我能屈从吗?……”
  对上给佟大雷打电话,“老胡起诉离婚了。”
  “哦?再给吴为施加压力。社会主义社会,明目张胆夺人丈夫,真是目无党纪国法。还是预备党员嘛,这就更好办了,她那个单位的党委书记,是‘那位’延安时期的老战友……”既然已经下了水,索性游个痛快,现在佟大雷不再考虑投鼠忌器的问题,一心只想把事情闹大。
  倒是白帆犹豫起来,她对女人,尤其有前科的女人,总是成见多多,“听说那位党委书记生活作风也有问题,连丈夫都是从最要好的同学手里抢来的。不但在延安时候生活作风有问题,进城之后的生活作风也很不检点,和某个部队上的领导也是闹得满城风雨。”
  佟大雷一愣,有点扫兴,“人家现在是党委书记!能当党委书记恐怕总有她的道理。退一步说,我们现在也只好依靠此人,不管她正经还是不正经。”他冷笑了一下,不无恶意地补充道,“总不能为这事,先给吴为那个单位更换一个生活作风正派的党委书记吧。”
  白帆没有意会佟大雷的不悦,“好吧,那就这样办吧。”
  又给司机班打了个电话,“给我叫胡部长的司机……小秦呀,我要用车。”
  白帆坐着车子一连跑了十几家,拿着她写就的联合声明——
  ……我们,认为胡秉宸同志在革命成功后,由于放松思想改造,致使资产阶级思想滋长,在道德败坏的吴为引诱下,产生了不正当的感情。为挽救我们的革命同志,保护一个革命的家庭,一切有良知的同志都应该站在白帆同志一边,反对破坏这个经历了几十年革命考验的革命家庭,并给破坏这个家庭的人以应有的惩罚……
  “现在要看你们的态度和立场了。”白帆说。
  老战友们毫不犹豫地签了名。这样的事和这样的女人,当然应该受到谴责和惩罚。
  常梅两口子也签了名。他们在病床边对胡秉宸的许诺本就含糊,且感情用事,——不能因为对胡秉宸的感情,眼看着他把一世清白毁于一旦。
  联名信不但很快送到法院,还由一位地下党的领导遗孀亲自出马,送交胡秉宸一份,以示郑重。
  革命遗孀将带来的水果、亲手做的小菜一一放在胡秉宸的床头柜上,“你看,我还记得你爱吃辣椒炒茭白。茭白不好买,让小阿姨跑了好几个菜市场才买到。”
  胡秉宸微笑地回忆起这位老妇人按在发报键上短而粗的手指。那时,他从指法、发报频率上就能分辨出谁在发报。她拉了一把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怎么样?睡得好不好?”
  “还可以。”“什么是还可以?”又拿起胡秉宸枕旁的书,一面闲闲地翻着,一面亲呢地数落着他,“要睡好,不要胡思乱想。这是什么书?你的兴趣太广泛,从前就是这样,这种书有什么意思?”
  胡秉宸容忍地笑笑,对过去一同出生人死的“老大姐”的教诲,不管同意不同意,都得这样笑。
  “白帆说你老喜欢看乱七八糟的书,结果怎么样?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合上那本满纸无谓、虚无、不着边际文字的书,摇摇头。胡秉宸真是病人膏盲了?她摘下老花镜忧心地望着胡秉宸。
  胡秉宸甚至觉得她会在他脑袋上敲几下,或是在他的屁股上打几下,她的眼神里充满厚爱和责怪。可是胡秉宸不明白,她,也就是他们,既然如此厚爱他,为什么不能懂得他?也许始终没有懂得过。
  她那灵活机敏地敲打过发报键的手指,也不肯在那本书的任何一行文字上稍作停留;
  这是为什么,亲爱的共生死的战友?难道我们只能在那一个时期、在那一点上沟通?
  “我也不会拐弯抹角,咱们之间也用不着,听说你和一个叫吴为的女人不清不楚,还要和白帆离婚?”
  胡秉宸沉默着,是默认的沉默。
  他的坦然是不是有点厚颜无耻?
  像是眼瞅着胡秉宸把一件珍贵的物件生生打碎。要是他犹豫一点,忌讳一点,可能她只会伤心而不是激怒。胡秉宸怎么能这样堂而皇之、光明正大、毫不忌讳地承认了,而且还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就凭这种眼神,事情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难道你真要和我们大家,和你革命的历史决裂吗?”
  胡秉宸摇摇头,“不。”他又摇摇头。她不明白胡秉宸那有点伤感的摇头意味着什么。他们真的不能互相明白了。而在那个时期,他们之间用的语言是那样明确:报告,某某地区,敌军某某师、某某团正在向某某地区聚集……某年某月某日,在某某处,与某某某接头,暗号……
  像他们这种人,怎么能有这样伤感的眼神?他们是洪流,是波澜壮阔……可胡秉宸现在好像脱离了这洪流的挟带,头也不回,蜿蜒地、力单势薄地流去了,流向那起起伏伏、坎坎坷坷的不毛之地……可她的原则又被战友情所摇晃,激怒又被怜惜所软化。
  “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理解。”胡秉宸看了看摆在床头柜上的那十六个人声势浩大的联名信,——由于几十年的同,志之谊,每个名字都有千钧之力。“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白帆说了,只要你回头,她可以不计前嫌,我们也都期待着你。”
  他又摇摇头。“真是冥顽不化!这可是你要和我们决裂,而不是我们抛弃你。正因为我们是多年的老战友,所以我们绝不会迁就你的错误,我们会坚持……”她差一点就要说“我们会坚持和你斗争下去”,可她也不明白,平时说起来挺顺口的那句话,此时却说不下去了,“直到你改正这些错误的想法为止。
  你可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见?”
  “知道。”发完火,她又觉得对胡秉宸太过残忍,效果也不像她预期的那样,也许她白白地残忍了一回却没有征服他。她太了解胡秉宸了,一旦认准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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