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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9c何典 作者:张南庄-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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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斩头沥血,抠心挖胆的治罪,方见手段。〃阎王大喜道:〃卿若果能成功,寡人自有重赏。〃便即点起阴兵,教活死人挂了骑缝印做大元帅,冒失鬼为开路先锋,地里鬼、雌雄人为参谋,引兵前去救应。四鬼谢恩受职,活死人又奏讨军器马匹,阎王便差护身领他到武库中去,任凭拣选。
活死人来到库中,见十八般武艺一应俱全。千中拣一,只有一枝戳空枪,趁手好使,便拿了回到殿上。只见阶前一个拽马鬼牵只异兽,生得身高六尺,有头无尾,周身毛羽,象是扁毛众生,却又四脚着实。阎王指示活死人道:〃这是独人国进贡来的,名为衣冠禽兽,捋顺了毛,倒也驯良。今赐卿做个坐骑,壮壮威风。〃活死人谢恩领受,陛辞起身,扯足顺风旗,鸦飞鹊乱,望阴阳界进发。
将进界上,忽望见前路烟尘抖乱,手铳齐响,晓得界上交战。忙催兵向前救应,正见两个大头鬼,把无常鬼、偷饭鬼、摸壁鬼追得八只脚跑弗及。冒失便举起大木关刀,拍马上前,敌住青胖大头鬼;活死人挺着戳空枪,来战黑漆大头鬼;地里鬼也舞起杀手锏,上前助战。对阵迷露里鬼、轻骨头鬼一齐杀来。无常鬼、偷饭鬼、摸壁鬼也都掇转马头来,大家混战。
且说活死人与黑漆大头鬼两个,正在棋逢对手,一个半斤,一个八两。战够多时,被活死人捉个破绽,一枪戳去,把纸糊头老虎戳穿。那老虎痛极,薄屎直射,一个虎跳,把黑漆大头鬼掀下背来。活死人乘势对肚皮一枪,把他那条烂肚肠也带在枪头上抽了出来,变做个空心鬼,死在地下。
再说那冒失鬼与青胖大头鬼战了数十合,抵当不住,回马便走。青胖大头鬼纵虎赶来,雌雄人看见,忙取出熄火罐头来,望准青胖大头鬼抛去,一声响,将他罩住,把个青筋饱绽的大头,弄得软瘫热化,眼泪撒撒落,不能动弹。冒失鬼缩转身来,将根臭皮条把他连皮搭骨捆定,活捉住了。迷露里鬼也被地里鬼一杀手锏打得头八丫爿。只有轻骨头鬼骨头无得三两重,手轻脚健的跑得快,被他溜个眼弗见,逃回枉死城去了。那些无名小卒,尽都解甲投降。
活死人收兵来至界上,便差地里鬼。无常鬼、摸壁鬼分头去平服各路地面,自与雌雄人、冒失鬼、偷饭鬼过了鬼门关,望枉死城来。
且说轻骨头鬼虽然逃得小性命,那把两面三刀又被杀人场上偷刀贼偷了去,赤手空拳,来到枉死城中,欲与推船头鬼算计,走清江所路。那些无名头百姓,闻得大头鬼已死,便将他两个捉住;等到活死人兵到,便香花灯烛,迎接入城,解上二鬼。活死人便叫冒失鬼押去斩首示众。冒失鬼押到十字街底里,举起大木关刀,犹如破瓜切菜,一刀一个,都已头弗拉颈上,结成碗大的疤,变做个无头鬼。
活死人安民已毕,恰好地里鬼等也平定了各处,俱到枉死城来会。活死人便教无常鬼权署城隍事,自己领了众鬼,奏凯还朝。恐怕青胖大头鬼路上发强,出空一个石灰又当作叉袋,把他袋入里面,捆在马背上。青胖大头鬼落了鬼袋,在内爬攋勿穿,又被石灰撒瞎了眼睛,好不气闷。
活死人回到酆都城,将兵马屯住,自与众鬼入朝献俘。阎王大喜,慰劳了一番,便教将青胖大头鬼押赴市曹,剥皮蹬卵子,拆了骨头。就在森罗殿上排下太平筵宴,君臣同乐,尽欢而散。
次日,又宣众鬼入朝,论功行赏。便封活死人为蓬头大将,地里鬼为狗头军师,同辅朝政;冒失鬼为(扌亨)盆将军,镇守鬼门关;偷饭鬼为尽盘将军,摸壁鬼为冬瓜将军,同守阴阳界;雌雄人为塞杀将,护守酆都城各阴门;无常鬼实授枉死城城隍;阴兵犒赏酒吧肉白米饭,散归营伍。
众鬼都谢恩领职,只有雌雄人红着鬼脸不谢。阎王问道:〃汝独不谢恩,莫非嫌官小么?〃活死人忙上前代他奏道:〃他实非男子,原是臣之聘妻,叫做臭花娘。〃便将他女扮男妆,移名换姓,及擒兵捉将前后事迹,一一奏闻。阎王便改封为女将军,叫宫娥领他入宫,改换装束。
宫娥引了臭花娘来至宫中,朝见王妃,奏知其事。王妃便将出长裙短袄、凤冠霞帔与他替换;又叫宫娥替他梳头攒鬓,插花戴朵,搽粉点胭脂,改了女妆;又赏了一副竖头铺盖,一座虚花镜架,一个箍旧马桶。
臭花娘谢了王妃,回到殿上。阎王已教活死人戴了掼纱帽,穿了挂出朝衣,就在森罗殿上朝阎王四双八拜,做了亲。钦赐一个起家宅基,与他居住。
夫妻谢了恩,来到新宅基里看时,但见檐头高三尺,许多门窗户闼,尽皆朱红惨绿;一应家伙什物,也都千端百正。满心欢喜,就安居乐业的住在里头,生儿哺种。后来养了两个送终儿子:叫做活龙、活现,俱做蚂蚁大官。夫妻两个,直到头白老死。此是后话,不题。
正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知大概结局,且俟后来续编。
诗曰:
文章自古无凭据,花样重新做出来。
拾得篮中就是菜,得开怀处且开怀。
缠夹二先生曰:臭花娘女扮男妆,出门逃难,只道凡人弗识,偏遇着罗刹女,被他扳桩相,显了原形。活死人为了臭花娘,心忙胆碎,东奔西走;不料狭路相逢,也遭他臭脚带嬲住,不免弄得束手待毙。幸亏天无绝人之路,恰得臭花娘一刀割断,便撒手放脚,可以借刀杀人。罗刹女虽有三刀斫弗入的老面皮,也不免白刀进了红刀出矣。从此夫妻双双,无牵无挂,远走高飞,而又适逢世乱荒荒,得以登台拜将,建功立业,夫妻偕老,青史留名。若不是一番寒彻骨,那里有梅花扑鼻香哉?
跋
《何典》一书,上邑张南庄先生作也。先生为姑丈春蕃贰尹之尊人,外兄小蕃学博之祖。当乾嘉时,邑中有十布衣,皆高才不遇者,而先生为之冠。先生书法欧阳,诗宗范、陆,尤劬书;岁入千金,尽以购善本,藏书甲于时。著作等身,而身后不名一钱,无力付手民。忆余龆龄时,犹见先生编年诗稿,蝇头细书,共十余册。而咸丰初,红巾据邑城,尽付一炬,独是书幸存。夫是书特先生游戏笔墨耳,乌足以见先生?然并是书不传,则吉光片羽,无复留者,后人又何自见先生?爰商于缕馨仙史,代为印行,庶后人藉是书见先生,而悲先生以是书传之非幸也。光绪戊寅端午前一日,海上餐霞客跋。
重印何典序
吴老丈屡次三番的说,他做文章,乃是在小书摊上看见了一部小书得了个诀。这小书名叫《岂有此理》;它开场两句,便是“放屁放屁,真正岂有些理!”
疑古玄同耳朵里听着了这话,就连忙买部《岂有此理》来看,不对,开场并没有那两句;再买部《更岂有些理》来看,更不对,更没有那两句。这疑古老爹不但是个“街楦头”(是他令兄“红履公”送他的雅号),而且是一到书摊子旁边,就要摊下铺盖来安身立命,生男育女,生子抱孙的。以他这种资格,当然有发现吴老丈所说的那部书的可能,无如一年又一年,直过了五六七八年,还仍是半夜里点了牛皮灯笼瞎摸,半点头脑摸不着。于是疑古老爹乃废然浩叹曰:“此吴老丈造谣言也!”
夫吴老丈岂造谣言也哉?不过晃记错了个书名,而其书又不甚习见耳。
我得此书,乃在今年逛厂甸时。买的时候,只当它是一部随便的小书,并没有细看内容。拿到家中,我兄弟就接了过去,随便翻开一回看看;看不三分钟,就格格格格的笑个不止。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书做得好极,一味七支八搭,使用尖刁促揢的挖空心思,颇有吴老丈风味。”我说“真的么?”抢过来一看,而开场词中“放屁放屁,真正岂有此理”两句赫然在目!
于是我等乃欢天喜地而言曰:“吴老丈的老师被我们抓到了。”
于是我乃悉心静气,将此书一气读完。读完了将它笔墨与吴文笔墨相比。真是一丝不差,驴头恰对马嘴。
一层是此书中善用俚言土语,甚至极土极村的字眼,也全不避忌;在看的人却并不觉得它蠢俗讨厌,反觉得别有风趣。在吴文中,也恰恰是如此。二层是此书中所写三家村风物,乃是今日以前无论什么小说书都比不上的。在吴文中碰到写三家村风物时,或将别种事物强拉硬扯化作三家村事物观时,也总特别的精神饱满,兴会淋漓。
三层是此书能将两个或多个色采绝不相同的词句,紧接在一起,开滑稽文中从来未有的新鲜局面。(例如第四回中,六事鬼劝雌鬼嫁刘打鬼,上句说“肉面对肉面的睡在一处”,是句极土的句子,下句接“也党风光摇曳,与众不同”,何典乃是句极飘逸的句子)这种作品,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是弄不来的。吴老丈却能深得此中三味;看他不费吹灰之力,只轻轻的一搭凑,便又捣了一个大鬼。
四层是此书把世间一切事事物物,全部看得米小米小;凭你是天皇老子乌龟虱,作者只一例的看做了什么都不值的鬼东西。这样的态度,是吴老丈直到“此刻现在”还奉行不背的。
综观全书,无一句不是荒荒唐唐乱说鬼,却又无一句不是痛痛切切说人情世故。这种作品,可以比做图画中的caricature;它尽管是把某一个人的眼耳鼻舌,四肢百体的分寸比例全部变换了、将人形变做了鬼形,看的人仍可以一望而知:这是谁,这是某,断断不会弄惜。
我们既知道Caricature 在图画中所占的地位,也就不难知道这部书及吴老丈的文章在文学上所占的地位。
但此书虽然是吴老丈的老师,吴老丈却是个“青出于蓝”,“强耶娘,胜祖宗”的大门生;因为说到学问见识,此书作者张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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