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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的理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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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由婚变带来痛苦的那段日子里,我想到了这些终极的问题,我意识到在森林中的经历以及对黑猩猩的理解,使我能从新的视角来看待世界。我深信有一种伟大精神力量的存在,我们把它称为上帝、真主或者婆罗贺摩,②'6'不过我也深知自己有限的大脑是永远无法想象出它的形态和特性的。即便没有上帝一说,即便没有灵魂一说,有一点仍然是确定无疑的,那就是进化在千百万年的活动过程中造就了一种了不起的动物——人类。与我们在生物学上关系最近的黑猩猩可能也是这样造就的,然而又是那样的不同。我们对黑猩猩的研究有助于我们准确地说出他们与我们的相同之处,以及我们之间最大不同的方式。毋庸讳言,并非只有我们才具有人格个性、推理能力、爱他主义、喜怒哀乐的情感,也并非只有我们才能够体验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可是自从两百万年前人类第一次从类人猿的行列中脱颖而出,我们在智能方面的复杂性就有了极其巨大的发展。我们人类,而且只有我们人类,才有了高度发达的口头语言表达能力。在进化史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一个物种能把那些并不直接在眼前的事物告诉它的下一代,把过去成功—— 以及失败——中获得的智慧传给下一代,为遥远的未来制订计划,就一些思想进行讨论,使之有所发展,经过群体的智慧,有时候会发展到无法辨认的地步。
    有了言语,我们就可以问我们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之类的问题,而其他动物就无法做到。毫无疑问,这种高度发达的智能意味着我们对这个星球上的其他生命形式负有一种责任——它们的继续生存受到了我们人类肆无忌惮的行为的威胁——而这与我们是否相信上帝是毫无关系的。的确,那些认为没有上帝,但认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进化的偶然产物的人们在环保责任方面也许更加积极——因为如果没有上帝,那显然就完全靠我们人类自己来纠正所发生的错误。我曾经遇到过一些对上帝笃信不疑的人,他们完全推卸了作为人类所应该具有的责任心,认为世间万物都安全地“掌握在上帝手中”。我小时候就受到过这样的教诲:“上帝只助佑自助者。”我们都应当负起责任,发挥作用,为这个被我们以多种方式亵渎了的星球进行清洁和治疗。
    我认为,也许是我在巴黎圣母院得到的体验在召唤我去采取行动。我觉得自己虽是凡人,但却听见了上帝的声音——虽然我当时并没有这样想。我没有听见任何话语,只是听见了一种声音。无论有没有话语,那样的体验却是强有力的。它使我回到了自己所出生的那个世界,一个充满各种问题的20世纪。它使我意识到,我在野生状态下美丽的森林里所强烈感受到的精神力量,与我在孩提时期和特雷弗牧师相处的岁月,与我独自久久地呆在那个古代小教堂时所得到的感受,是完全一样的。现在回想起来,我在巴黎圣母院的游览是我人生道路上的里程碑。最终,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回想起那个光辉的时刻,那时候我将会悟出其中的话语。但是在最近的将来,这还是不可能的。在此之前所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将对我的韧性和我对上帝的信念作出前所未有的检验。失落之园
    就在我的世界被搅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我遇上了德里克·布赖森——在此后的几年当中,他成了我在爱情和事业上的新伙伴。他是坦桑尼亚国家公园的主任、达累斯萨拉姆的议会议员。他对自己所入籍的国家非常热爱,也非常忠诚,多年来一直是黑非洲自由选举中的惟一白人议员。要不是结识了他,我相信我们的研究工作就会因 1975年5月在贡贝发生的那起绑架事件而夭折。他性格刚毅,他的诚实近乎残酷无情,但却具有令人捧腹的幽默感。他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具有为取得积极成果而工作的毅力和精力。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是英国皇家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
可是参战才一两个月他的飞机就被击落了。飞机坠毁时,他的脊柱受到严重损伤,医生说他一辈子也不能走路了。他当时才19岁。他决心证明医生的预言不对,硬是凭自己的意志,借助一根拐杖学着走步。他只有一条腿有力气向前迈步,另一条腿要靠大腿根用力才能向前挪。他还学会了开车,不过他要搬动左腿才能使脚从离合器踏板上移动到刹车踏板上。
    能够行走之后,德里克到剑桥大学去学习,后来获得农业学士学位。他没有接受在英国的一份“舒适安逸地坐在扶手椅里享受”的农业工作。他告诉我那是一份“适合残疾人”的工作。他去了肯尼亚,在那里干了两年农活。后来他向英国政府申请并获得了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一个小麦种植农场。他在那儿工作了两年之后,结识了富有魅力的政治领袖朱利叶斯·尼雷尔①'1',此后便投身于争取坦桑尼亚独立的斗争之中。他的后半生一直是坦桑尼亚政治生活中的主要人物,在内阁中任过多种要职,包括农业部长和卫生部长。
    在我结识他之前不久,他刚刚被尼雷尔总统任命为国家公园的主任。他定期到各个国家公园视察,有时候,格拉布和我还一起坐上他那架塞斯纳公司生产的四座小飞机。有一回我们坐他的飞机一起旅行,差点把命都丢了——不知怎么的,也许是一种世事无定的感觉导致了我们的结合。在飞行了将近1个小时之后,仪表板下面突然冒出一缕轻烟,就像从烟灰缸里没有完全掐灭的烟头上冒出的烟一样。当时我们正处于飞往鲁阿哈国家公园的途中,还要飞45分钟才能到达。我们的下方是延绵起伏、林木覆盖的山石地。德里克检查了仪表,除了有这点烟,一切似乎都很正常。除了这点烟!显然,谢天谢地,最好还是不要有烟。然而,当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听天由命,祈祷上苍保佑了。我们都想对这点烟不予理会,可是我发现自己的眼睛总也离不开那一丝青烟。所幸的是,它没有冒火,可是那45分钟真长得太难熬了。
    我们终于飞临国家公园上方。护林人的营地和供来客居住的招待所已经进入我们的视线,我们看见鲁阿哈河畔灌木丛中的简易跑道。仪表板下还没有冒火。就在我们准备着陆的时候,有一群长颈鹿突然从跑道上横穿而过。我们的飞行员将机头拉起。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却失去了勇气。经过长时间的带烟飞行,这最后一分钟的耽搁使他慌了手脚。他不是让飞机盘旋飞行后再次对准跑道着陆,而是让它在河边的灌木丛中进行紧急迫降。我正忙着给格拉布系上安全带,却听见德里克说:“你不是想在这个地方降落吧?不行!”最后那个词简直是大声喊出来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飞机以比正常降落快出一倍的速度触及地面。承蒙上帝的恩宠,一只机翼撞在一棵树上,飞机横向滑行,否则直冲向前,极有可能起火燃烧。飞机完全失控,在灌木丛中磕磕碰碰地向前冲,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飞行员打开他一侧的机门,大声说道:“快下去,飞机就要起火了!”说着他连发动机都没关,就抛开乘客独自离开了飞机。
    “快下去,格拉布!”我对他说道。“跟着那个人!”格拉布机灵极了,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还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德里克跳不下去。他那一侧的机门只能打开一条缝。那边飞机轮子变了形,机身整个倾斜,另一侧机翼高高翘起,堆放在后面的行李全都倒在前排座位的后面,所以他的座位无法向后推,身体自然也就无法移动了。我拼命把行李向外扔。
    “是你的钱包丢了,还是怎么的?”德里克嘴角挂着调皮的微笑。我瞪了他一眼。“别担心,它现在起不了火。”他想让我放心。到这时候了还有那种绝妙的、淡淡的英国式幽默感。
    等德里克爬出座位,从另一侧的门爬下飞机的时候,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见我们都还活着,而且没有受伤,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都看见飞机下落的情景,以为我们都完了。我们得决定是等他们把兰德越野车开过来,还是冒险涉水过河。那辆车停在上游那只人工摆渡船旁边,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到。而鲁阿哈河里经常能看见体型硕大的鳄鱼。是格拉布为我们下了决心:如果在飞机坠落的时候,是上帝救了我们,那么他肯定不会让我们败给鳄鱼吧?我同意他所说的。我们总算脱了险,而这时我才感到两腿发软,口渴难当。我们过河的时候没有碰上鳄鱼,这也许是天佑,但也可能是由于护林人在我们四周把水拍击得哗哗直响的原因。
    到了招待所,我们换上千衣服,休息放松一下。现在已经脱险,我们意识到自己很幸运,开始回味刚才所受的一番惊吓。在和德里克、格拉布坐着喝咖啡的时候,我想到了坠落时的情景。在飞机撞击地面,然后在灌木丛中向前乱冲的时候,我心想这下是必死无疑了。记得当时我心里在想:“这架飞机会撞得粉碎,起火燃烧的。” 在整个过程当中,我根本没有感到恐惧。一丝一毫都没有。我想自己大脑里的反射功能已经麻木。我只是暗暗对自己说:“此乃天意!”我们经常听人说,在面临死亡的时候,自己一生中的许多场景都会生动地在脑海中闪现。可是在我身上却没有出现这种情况。这实在有点遗憾。
    黄昏时分凉爽宜人。我们驱车进入国家公园。我们发现一小群象在饮水。西下的太阳给蓝桉树抹上一层橙红色。在死里逃生之后的幸福时光里,我们觉得非洲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美丽。德里克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答应了。
    我们结婚之后,我依然住在贡贝,当研究中心主任。到1975年,来贡贝的学生有时多达20名,有的研究黑猩猩,有的研究狒狒。我们那里还有来自美国和欧洲不少大学的研究生,他们的学科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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