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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天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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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驯的文辞和简洁的述事给掩盖了。二十四史无非是帝王将相的列传,强调个人策略和理
智,它们把人民群众的伟大功绩一概抹杀了。
教室课桌上涂满了另一种历史,它们出于群众作家之手,还处于历史的原生态,它们表
明在我们之前,也有许多前辈同我们一样,走入过思维的死胡同,断禁于孤岛洞穴,受着上
帝之手的捉弄。他们刻在桌面墙壁上的图画文字或庄或谐,或豪爽乐观,或婉约哀怨,或幽
默诙谐,或悲痛欲绝,有的言词过于坦率直露,但不乏精辟论断。它们比贴满校园的大小字
报更具有永恒而深刻的文学性,从整体上给人一种豁达大度洞彻人生的审美快感。千百年上
苍愚弄众生总是一些老花样,当我们以后来者局外人的角度阅读它们时,总是自惭菲薄,感
到无论再怎样挖空心思绞尽脑汁,都难以创造一个象模象样有个性的悲剧人物了。
应该让杨明德去读这种历史,他似乎还存有一丝幻想,不碾碎他的幻想就无法挽救他,
我再给他安排一个戏剧化的场景,或许他能幡然醒悟,避免吴王夫差的那种命运?
初夏沉闷的下午,灰蒙蒙的校园大道上移来一个孤伶伶的身影,远看影影绰绰,不大清
晰,近看则是我们的主人公。
他腋下夹了本武侠小说,在校园里寻找一张平静的书桌。他希望躲开所有别有意味的眼
光,它们使他如同作贼一般。
连沉浸于血肉横飞之中,他蓬头垢面,形容憔悴,显得疲惫堪。莫明的愤怒如同烈日下
的浮尘在他身上漫延。
他掠过教楼前方的池溏,那里本来水质清彻,种满荷花,是恋人相偎和学者读书的好去
处,然而落叶腐败,蚊虫繁延,使它成为一汪深不可测的臭水。
他一定感觉到某种不祥的预感。
教室里空旷无人,同学们己经罢课。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没有急于翻开那本诱人的
武侠小说,因为他分明听到了尖利的蝉鸣。那只蝉位于课桌左上角,它用尖利的嘴巴刻出纤
细杂乱的字迹:
她终于离我而去了,真正的爱情在那里?--啊,我那颗受了伤的心!
杨明德的喉头抽搐了几下。这几句话让人欲呕,应该剪下这个末代行呤诗人细长的嘴
巴,让他再也不能吮吸甘甜的树汁,看它还唱不唱这样的咏叹调!
剪刀己经递过来了,伸向瑟瑟发拌哀鸣不己的可怜虫,那是一只螳螂,一只充满现实主
义精神的破坏者,它挥舞大刀,划了一个巨大的*,铲除一切矫情的浪漫。
傻帽儿,哪里有什么爱情,有的只是MONEY(金钱)和SEX(性),有诗为证:
姑娘一块田,养了十八年;
实行责任制,谁种谁给钱。
诗写得好,合辙押韵,字也好,潇洒流畅,兼有外文,更说明这是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的
大道理,作者学贯中西,足以代表新一代大学生的风貌。
但它也难逃被捕杀的命运了,黄雀的尖喙化作一个箭头,指向这个狂妄的道德沦丧者:
当代大学生的素质可见一斑,可谓斯文扫地,愧为天之骄子,他们精神上阳痿,感情上
贫血,充其量都是个人主义和享乐主义者,他们还能承担下一世纪重任吗?
他以为中国人都失掉自信心了!愤怒的情感涌上了杨明德的喉头,批判别人丑陋,唯独
把自己排除在外,这算什么鸟人!杨明德端起山里人自制的鸟枪,准备把这个借题发挥故作
深沉的批判现实主义者打得羽毛凌乱,丧魂落魄。
子弹沿未上膛,他的思想狩猎被身后的窃窃私语和格格娇笑打断了。一对男女不知什么
时候遛进了教室,开始他们并排坐在他的身后,后来女孩的小腿不知怎么搁在别人大腿上
了,再后来女孩干脆整个儿坐到人家怀里去了。这显然是一对聪明的情侣,当大街上挤满大
学生激昂的脸孔的时候,他们趁虚而入,到教室里开辟第二战场来了。他们的选择无可指
责,但他们忽略了前面有一个活人,那个削瘦的背影应是一个提示,或许他们己经注意到
了,只是觉得它碍眼,妨碍了他们更深入的行动呢?
杨明德想警告他们注意,这是读书学习的场所,并非寻欢作乐的公园,他咳嗽了一声,
并宽容地在心中准备了一百二十个数的时间给他们改正错误,一百二十个数很快数完,最后
几个还特意延长了时间,他们反更加放肆地把桌子摇得乒乓乱响。
杨明德愤怒之极,话语将脱口而出:不看书就滚蛋!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他扭过
头,突然发觉应该滚蛋的倒是自己,那女孩长着那张令他刻骨铭心的面孔!
杨明德狼狈逃窜了。
--武器的批判胜过批判的武器,行动比任何文字都更有力。我的同学,你能同意我的
观点吗?
杨明德在教楼外大口喘息,他记起,刚才正有落入门前的污水池的预感。天空更加沉
闷,大气更加凝重,湿腻的衣服贴在身上,他满身污泥,自渐形秽。
杨明德完全陷入泥潭了。
夜己经很深了,我们还在激动地议论时局,杨明德躺在床上一声不响,灼热的眼园睁,
如同一盏行将沉灭的灯。夜色溶溶,窗外偶有几次隐约的闪电。他突然间来了灵感,提出要
给我们讲一个超级下流的故事,他坚持说这个故事一定会让我们今夜笑破肚皮个个跑马。
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在这种时候讲这种故事是否会亵渎了同学们的神圣的爱国主义热
情?该讲的时候不讲,还拼命地躲,不该讲的时候他倒来劲了。
他的语调激动亢奋,把大伙儿弄得莫明其妙。或许这个故事中包含着深刻的革命理论
吧?于是,一律静了下来,凝神听讲,这气氛使他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故事其实很简单,细节描写更属小儿科,时间是他初三的暑期,主要情节是他一日黄昏
放牛归来,路过一堆草垛时,听见村里的两个二流子躲在后面,商量着如何深夜两点去搞杨
老二的二闺女。
就这水平吗?绕口令似的语言非但令人发笑,反让人心中惨然,唯有他为之乐不可支,
笑得喘成一团,双脚如溺水者一般咚咚拍打着床板。他一句一个“我操”,连珠弹似的,把
大学生的常用口头禅发挥到了极致。他活象一个平时舍不得花一分钱的吝啬鬼,在绝望中要
把多年的积蓄挥霍一空。
他要操的是什么东西?
它不是别人的器官,倒是他自己的,它不仅是物质的,而且也是精神的。
鸟枪己酝酿成理论的重炮,他准备用连珠弹轰击沉闷天空,让它尽早落下暴雨,他还要
抡起如意金箍棒,横扫一切,把道貌岩然的天庭打得稀里哗拉。
同学们沉默无语,感动于他直面人生的勇气和反思传统的精神。他预言的那种液体未如
期而至,我的泪水倒要潸然而下了。
我怀疑那日他在牛背上的颠簸中出现了此生第一次的遗精。他过分泻染了西天绚丽壮观
的晚霞,这对于二流子讲下流话是完全不必要的。这种景色描写倒象是用来拱托他的心境:
初次体验那种喷薄而出的强大力度一定使他为之震憾了吧?
五月十三日,北京部分高校学生开始在天安门广场绝食,随之,上海、成都、杭州等地
相继有学生绝食。他们如同一袋袋马铃薯似的倾倒于广场上,忍饥挨饿,任烈日暴晒雨水冲
淋,在坚硬的水泥路面翻滚。他们希望借这种自虐的方式表达对于政治的热忱,证明当代大
学生不是垮掉的一代,不是没有理想的一代。此举得到社会舆论的普遍同情,一致认为当代
大学生富有献身精神,不愧为社会精英。
对话陷入僵局,局势相持不下。
杨明德终于悬挂在半空中,他把自己禁锢于离地五尺的樊笼中。焦黄的蚊帐是蚕的茧,
婴儿的胎衣或者战士的铠甲。他躲在里面,抵御蚊虫更扰人的更刺人的言词目光,那里似乎
很安全了。
除了有限的放风,他几乎不出来。某天我们有幸看见他时,被他的形象吓了一跳,他眼
窝深陷,面如死灰。长时间的不冼不漱不理发,他浑身的汗馊味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烧蛋
白质的焦糊气息,连蚊帐都充满了火药味,似乎用手一捻就能碎成黄色火药末。他大概是把
床铺作为了祭坛,而自己要如一个自焚的圣徒或被焚的异端那样在文火中煎熬了。
他自暴自弃得让人觉得己无可救药。
五月三十日,我在路上遇到了辅导员,他告诉我形势己日趋明朗,可谓大局己定。让我
多注意一点同学们的情绪言行,在寝室里多交流思想,防止有人头脑发热,作出不计后果的
过激行为。
我嘴里答应了,心中却暗笑老许的迂腐,同学们都是些唯我独尊的人物,你辅导员大伙
儿都未必放在眼里,生活委员算个屁!我才不愿在群情激昂的时候作一个众所不耻的“内
奸”呢。
再说了,这几天寝室里好几个人都趁着串联跑出去玩了,只剩下我和杨明德,这小子面
都不想让我见到,我和谁交流去?
然而,未曾预期的思想交流却以另一种方式展开了。
六月一日傍晚,本市发生一声车祸,撞死了两个试图拦截现代交通工具代步的游行学
生,校园里骚乱持续到深夜,又有一批学生前仆后继上街了。
我跟着游行队伍走了一整夜,中午回来时,寝室空无一人,杨明德大概又去租书去了。
校自治会的广播暂停止,校园里又恢复一平静。我又困又乏,爬上床,放下蚊帐遮亮倒头便
睡。
迷糊了没多久,我被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弄醒了。
透过蚊帐,我看见杨明德进来,又把门反锁上了,手里的书啪的一声丢在桌上,他并不
急于钻进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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