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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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翡翠从里面穿了衣服出来，我和雪冰顿时眼前一亮，不住称好。
　　“嗯，以前我一直觉得婚纱才漂亮，现在觉得红嫁衣也很美啊！明儿你肯定是最美的女子！”
　　“主子，他日我出嫁也要这么漂亮的一身，您可得答应啊！”
　　翡翠被我们说得脸都红了，又逃了进去，我和雪冰开始去检查嫁妆都有些什么东西。这一整天，就在期待嫁娶日子的热闹中度过了。
　　夜里我上了床刚想睡，突然翡翠敲门进来，就披了件褂子，散着长发，两脚还直跳着。
　　“怎么了？就穿这点冷不冷啊？”我上前拉了她的手说。
　　她倒颇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我怎么都睡不着，想着找您说说话，今儿是最后一晚上了。”
　　我笑道：“你是太兴奋了吧？既然这样，咱们一块躺着，别管那些规矩了。”
　　“咚咚！”这个时候怎么又有人敲门了，一开，竟然是雪冰。
　　“我就知道你们俩背着我又说体己话了，不行，我也得听着。”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咱们三个一块儿睡。”
　　月光如水，透过纸糊的纱窗洒进来，三个少女并肩躺在纱帐内，如云的黑发相互缠绕。这一晚，我们说了许多许多，或喜或悲，或笑闹或流泪。一直到后来的后来，我也无法忘记那两个我视为姐妹的女子，无法忘记倾心相谈的那个夜晚。
　　早上醒来；两个丫头都已经起身了。等我穿好衣服出去，翡翠已经穿好了大红嫁衣，雪冰端来一碗红枣汤给她喝，两人眼睛都红红的，像是已经哭过了一场。我只是默默坐下，拿出粉盒来给她补上一些粉，说道：“今天是该高兴的日子，别让妆花了。”
　　说话间喜婆已经进来了，跟我请了安，忙不迭说道：“今儿可是好日子啊！我说福安这名儿好，有福气。今儿皇上选秀，他也娶妻，我看你俩小日子不会差的。”
　　“是吗？这么说傅兰也去了吧。”我叹了口气，过了年来，事情就已经变得那么不一样了。
　　“姑娘，吉时到了，您也准备下吧，马上就出府了。”喜婆又对翡翠说。
　　翡翠拉着我和雪冰的手，眼中盈盈闪烁泪光，却说不出话。
　　我拍拍她的背，说：“翡翠，嫁娶不须啼，若是得了一心待你的人能白头到老就是好的，去吧。”
　　她点点头，遮了喜盖，喜婆便慢慢搀着她出了院子。我只站在原地看着，又急忙跑上楼去，远远看着那个红点越走越远，渐渐消失。
　　在这个社会，有多少女子像翡翠这般孤零零嫁去，像她那样狠心的哥嫂，见捞不到好处，连送也不送。又有多少女子，连嫁一个知心人都不得，只能渐渐待年华老去。我能够找到傅新，是何等幸运，想到他，不禁惆怅，此刻他已经到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就这样子，日子过了半月有余，收到过傅新的一封信，说了些路上的奇闻，苦不苦，累不累一句未提。翡翠倒是回来过两次，眼见露出些少妇的姿态来了，想也是十分幸福。
　　这天午饭后，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我的后妈，王府福晋。
　　我请她坐了，却又见她一脸不安，问道：“额娘这是怎么了？难道克善又顽皮了不成？”
　　她欲说还休，忽然神经质地抓住我的手说：“小妍啊，我觉得今儿不对，不太对。你阿玛一早被宣进宫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一听好像是有问题，皇上不至于会留到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又问：“没派人回来传话么？可是有什么别的事耽搁了？”
　　“没有，没有，我不知道该找谁说去，所以……”她更是紧张得绞紧了手帕。
　　“别担心，派个人到宫门前去打听一下，今儿到底什么事。”还没等我说完，管家成忠就急急冲了进来，边跑边喊，“格格福晋，不得了了，王爷被扣在宫里啦，宫里来人把王府围住了！”
　　我一听就呆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就见福晋上前抓住成忠衣领子，颤抖问道：“王爷怎么了？说明白点！”
　　“小的也不是太明白，说说是，勾结叛党，要审！”
　　我一听就稍微宽了心，不是要斩立决就不至于最糟糕了，旁边的福晋却一下子头朝后仰，厥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圣旨到

　　众人七手八脚把福晋弄醒了，扶她去书房榻上歇着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
　　我再也等不下去，站起身来，理理衣裳，就往外面走。雪冰连忙追上来问道：“主子去哪儿？都围起来了，出不去。”
　　我冷冷说：“谁说我要出去了？我去问他们打算围我们到什么时候。”
　　来到正门口，大门敞开，果然有重兵把守，还不等我一脚跨出去，就有人上来轰了。
　　“干什么呢！说了不许出来，没听到么？”
　　我看看他，不过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架势倒是做得挺足。
　　“你见我哪只脚出来了？谁带你们来的？叫管事儿的跟我说话！”
　　那小兵见我这么说，只得转身跟旁边人商量，另外一个就小跑去叫人了。天已经渐渐暗下来，风声也越来越大，等了一会儿，那人回来了，带来一个穿着蓝色官服的人。
　　刚一打照面，我就觉得此人有些眼熟，他却直接抱拳道：“给多罗格格请安。”
　　这一上来就把我打算吵架的气势压下去了，好像说，您是个格格，怎么好意思失了体统，和奴才们吵嘴。
　　我只好抿抿嘴道：“不必了，你是？”
　　他闻言抬头看我，道：“格格贵人多忘事了，可还记得去年中秋的庙会。”
　　不说倒罢，一说我突然想到，那日陪在弘历身边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么？
　　“是你？！你怎么？”
　　“臣御前四品护卫卓敬炀，今日奉皇上旨意守住仁郡王府，不得出入，况且夜黑风大，请格格回去休息罢。”
　　“既然咱们算是认识，你便老实对我说一句，我阿玛怎么了？皇上为什么抓他，为什么关我们？”
　　“到底如何格格很快便会知道，您想必也知道查嗣庭的事情吧，王爷受了牵连。至于具体是怎么样的牵连，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查嗣庭案不是快了解了吗？干王爷什么事儿，你们……”
　　还没说完，只见远处过来一队人马，就听到有谁捏着嗓子喊：“万公公到！”
　　原来是个公公，竟然那么大排场。可是，他们是冲王府过来的？一顶镶五彩轿子就这么停在了王府门前，帘子一掀，走出一个身穿绿色袍服的男人，看似四十来岁。太监都是少年进宫的，看来这个万公公算是资历老的了。
　　他缓步走了上来，“奴才给多罗格格请安，卓护卫吉祥。请了皇上圣旨来了，去哪儿宣读啊？”
　　该来的总要来的，想躲也躲不掉，只能豁出去，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要领圣旨，不如去正厅吧，”我回身找了个小子，说，“去染翠居请福晋去正厅，快点！”然后回身请万公公进府。
　　卓敬炀仍旧站在外面，我笑说：“卓护卫也请进来吧，外面太冷，更何况，听旨后您也好行事。”
　　他尴尬一笑，也跟了进来。我们到了正厅，成忠也正好搀着福晋过来。她看到我，唤了一声：“小妍……”，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她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泼辣气势，一天下来形容憔悴，大概从天堂跌进谷底也不过如此，我自己呢？还不是慌了，过了那么久的太平日子，难道都是粉饰？
　　正想着，就听到万公公响亮的一声：“圣旨到，众人接旨。”
　　顿时所有人都刷地跪下，我只好随了大流，没办法，能屈能伸的脾气倒是我从21世纪带过来的。
　　头顶上就开始传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仁郡王勾结汉人叛党，意图为查嗣庭脱罪，经奏有私藏贡品，谋害君王之嫌，除马佳氏世袭身份，除仁郡王封号，除多罗格格封号，其族人75口押入天牢听候处置，钦此。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念完之后周围仍是死一般安静，看看福晋，她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我只好一边说：“谢主隆恩，”一边领了那道我没听明白，但是已经决定把我们全家关进大牢的圣旨。
　　没过半个时辰，我和福晋，带着两个丫头，便上了一辆马车，还好不是招摇过市被抓进去，其他的人就惨了，由着士兵押着赶着跟在后面。马车里谁也没说话，只是两个女人都用手紧紧拽住我的，难道最后清醒的只有我一个吗？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今天就算没有谁奏明了皇帝说我们有罪，这罪那罪，我们大概也是注定要倒台的。但是这些罪名都是可大可小，可生可死的，不做格格倒也好，省得整天做规矩，封号也太傻。
　　但是我不想死，至少不想现在就不明不白死掉，想到阿玛，傅新，克善，想到克善我突然惊叫出来，拉住福晋，说：“克善呢？”
　　“格格糊涂了么？今儿克善小松去找翡翠玩儿了，明儿才回来。”雪冰生硬地回答我。
　　“我果然糊涂了，”再看看福晋，她仍旧不做声，天哪，她不会受刺激过度，真变成自闭症了吧？
　　到了关我们的牢里，发现条件还可以凑合的。我们四个关在一起，福晋的丫头叫小红，倒是十分的乖巧，就是被她主子吓得不行。拼命打听也没有从狱卒那里再知道我阿玛的消息，一来我们没有可以打点的银子，我那只镯子早就不戴了，她们身上也没什么特别值钱的首饰。整日待在牢里只能干着急，度日如年。
　　第二天黄昏时分，万公公竟然又来了，再读了一次新的圣旨，大意是说谋杀罪名缺乏证据，但是包庇罪犯，私藏贡品是属实的，所以凡年满16岁的族人都要充军边疆，明天起程。众人听了，情绪失控，这大概叫死罪免了，活罪也能折磨死人。
　　我拉住万公公，问：“敢问公公，我们到底私藏了什么贡品？我阿玛也被充军了吗？”
　　他回头看了看我，说：“已经从格格房中搜出新疆进贡的和田白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