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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样年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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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还不至于,我毕竟是在皇城根下长大的。”韩露很自信。 
  “那就好。我今天没事儿,你呢?” 
  “我也没事儿。好久不见了,我们出去玩吧。” 
  “行,去哪?”我问。 
  “去看电影吧,正演《甲方乙方》呢。” 
  “好吧,我们在哪见?” 
  “还是老地方吧。” 
  “好。” 
  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指西单路口的1路公共汽车站,韩露的家在朝阳,我的家在海淀,所以我们选择了这段距离的中心位置——西单,作为我们的约会地点。 

  我到1路车站的时候,看到韩露已经等候在那里。 
  我们先是相觑一笑,然后在我考虑是否有必要握一握手或拥抱一下时候,韩露先说话了:“你怎么还这样呀!” 
  我听不出这是她对我的现状不满还是对我风采依旧的喜出望外。“那我应该什么样呀!你倒是有点儿变化。” 
  “什么变化?是变好看了还是变难看了?”韩露笑眯眯地期待着我的回答。 
  “别臭美了,你的变化是终于能比我先到了。” 
  “讨厌!” 
  “你比原来好看了那么一点儿,只是有限的一点,你可千万别为此骄傲。”我发现韩露今天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画了淡淡的妆。我抬头看了一眼电报大楼的钟,快十二点半了。“你吃饭了吗?”我问。 
  “没有,挂了电话就来了。” 
  “那先去吃饭吧。” 
  “嗯”。 

  我们走进一家饭馆,点了一些饭菜,又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罐可乐。菜上来后,韩露吃了一口感觉不错。 
  “上海饭吃得习惯吗?”我问韩露。 
  “还行,就是量小了点儿,有时候刚吃完就饿了。”韩露看着眼前的一大盘子菜说。 
  “吃那么多干什么,你得淑女点儿,哪怕是装的,否则找不到婆家,尤其是在上海那种地方。” 
  “你还别不信,我真就在学校找了一个上海的男朋友。”韩露说这句话的时候始终翘着脑袋。 
  “你就是说你找了一个伦敦的男朋友我也信。” 
  韩露不慌不忙地打开钱包,拿出里面的一张照片,说:“你自己看看吧,眼见为实。” 
  这是一张韩露与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男生在东方广场的合影,韩露的脸上印着灿烂的微笑和上海的阳光,那个男生把手搭在韩露的肩膀上,满脸狐疑地皮笑肉不笑。 
  看了这张照片,我不禁想象出那个男生用身体将韩露抵在夜色下的墙角,说“你的胸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时的样子。虽然我与韩露已经分手,尚且没有与她重归于好之念,但我并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找到男友,而且还是上海的。 
  “丫是你同学?”我问。 
  “你对人家尊重点儿,他也没招你。”韩露从来没有这么偏袒过我。 
  “我应该用上海话说,这个小瘪三是你的同学吗?” 
  “是又怎样?”韩露只顾低头吃菜,也不看我一眼。 
  “你们俩谁找的谁?”我对这件事颇感好奇。 
  “你觉得呢”韩露反问我。 
  “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 
  “你还会说什么呀!”韩露瞪了我一眼。 
  我们陷入一段好半天的沉静。 
  韩露喝了一口可乐,打破僵局:“是他先找的我。” 
  “那好呀,祝贺你的迷人魅力使得上海小丫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我举起酒杯,韩露却不理我,我只好独自喝了一口,“说说这个上海小生是如何对你俯首贴耳的。” 
  “也没怎么,就是他找我一说,我就答应了。”韩露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不考虑考虑,哪怕有个磨合期呀!”我愤愤地说。 
  “当时我一个人远在他乡,天天想家,在那里也没什么特好的朋友。” 
  “那你就跟我多多联系,多交流一下感情。” 
  “我给你打电话,你着急挂,我给你写信,你回信又写得那么绝,你知道我看了你的信后有多失望吗!”韩露委屈地说。 
  “我那也是以咱们的学习为重。” 
  “可是我每天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哪有什么心情学习,北京学生到了外地受排挤,我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我不能总压抑自己的感情吧!”韩露好像饱受辛酸。 
  “那你就去找几个北京的老乡,开个老乡会什么的。” 
  “你不知道,北京的学生到了外地相互间根本不联系,就是见了面也不见得打声招呼,更别说开老乡会了。北京学生倒是也能聚齐,那就是在补考的时候,满考场全是来自西城、东城、崇文、海淀的北京学生。外地学生看见补考就嘲笑说,北京学生又在开老乡会!”韩露凄惨地讲着。 
  我听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小姐,再拿一瓶啤酒。” 

  后来我们又聊了高中同学的近况,韩露在我这里得知,班上几名男同学相继在各自的学校找到了女朋友;我在她那里得知,某个女生在进入大学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相继失身给两个高年级男生,终因被抛弃而痛苦万分。其实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个女生已身处悬崖边缘了,她颠倒是非,不认为马克思主义是真理,每当我们上思想政治课的时候,她就在底下偷看芹凯伦、雪米莉等人的小说,受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思想腐蚀(那时香港尚归英格兰所属,推行的依然是资本主义制度)。她今天的悲惨结局理所应当归咎为当初不及时悬崖勒马,非要等到马蹄踏空之时,才想起勒紧缰绳,可马却由于惯性掉进了万丈深渊。 
  韩露说:“没想到半年里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我说:“是啊,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呢!” 
  韩露说:“我挺怀念高中生活的。” 
  “我也是。”我说道。 

  出了饭馆,韩露一看表,快四点了,问我:“还看电影吗?” 
  “当然看。” 
  韩露拉着我的羽绒服说:“那就快点儿走。” 
  “着什么急,我有点儿头晕。”这顿饭我喝了四瓶啤酒。 

  进了电影院,我们找了两个偏后的位子坐下。电影放映过程中,我偷偷地瞟了一眼韩露,她看得很专注。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到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扭过头继续盯着银幕,并不时发出笑声。我头昏得厉害,努力看了会儿剧情却没能看懂,酒精在我的体内发挥着作用,使我产生了想亲吻韩露的欲望。 
  我把韩露揽入怀中,她挣脱出来,低声说:“别这样”,然后继续专注地看电影。过了一会儿,我再次将胳膊搭在韩露的肩上,嘴凑到她的脸旁,韩露一只手挡住我继续向前的嘴,另一只手把我的手从她的肩上挪掉,低着头说:“这样不好。” 
  我的两次努力都被回绝,我失去了再一次的兴趣。银幕上的画面在我眼前依次闪过,却在我僵硬的头脑中留不下任何印象,我在恍惚中渐渐睡着。 
  韩露叫醒我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观众们在陆续退场,我睡眼惺松地跟着韩露出了电影院。风吹在脸上,我清醒了许多。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走。”韩露说。 
  “那好,打电话常联系。” 
  “好。” 
  “再见。” 
  “再见。” 
  从这天以后,韩露直到开学前准备动身去上海的时候才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说去送她,韩露说不用,她马上就要下楼去车站了。 

20 
  寒假里我和杨阳在钟风家里小聚了一次。这次聚会是因为杨阳提出了组建一支乐队的想法,我们三人对音乐的热爱不言而喻,但在对待音乐风格的问题上却大有差距。当时有一种叫做“朋克”的音乐形式正在北京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一时间无数地下乐队涌向大小酒吧,向人们展示这种音乐的魅力,钟风正是这种音乐的忠实爱好者,他想把乐队风格定位于此。我更偏爱非主流一些,想把音乐做得注重旋律和讲究音色,特别是在对效果器的使用上,然而我从没摸过电吉他,更何况对效果器音色的研究。杨阳喜爱的是另类音乐,这种音乐特别凭借个人的感觉和独特气质,我曾在杨阳那里听过几盘关于这种音乐的打口磁带,它给人一种空灵和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清晨河面上漂浮的雾气,又像夜空中缓缓游动的浮云,给人感觉忽远忽近,近在眼前却无法企及,支离破碎又浑然一体,做这种音乐更需要乐器的考究。 
  我们仨人在此问题上争论不休,都在竭力通过说明自己所喜爱的音乐如何好而说服他人。忽然,我们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而且是最根本的问题——乐器和人员的不足。我们那三把木吉他难堪重任,这里还涉及到分工的问题:谁去当主唱,谁来弹吉他,谁去弹贝司,谁来打鼓。 
  一想到这些问题,我们不禁有些头痛。钟风拿出他爸从俄国斯带回来的“伏特加”,被我们一饮而尽。在此过程中,钟风详细地向我和杨阳讲述了他和女朋友何乐上床前后的每个细节,让我俩好生羡慕。钟风以过来人的口吻对我们说:“就那么回事儿!”我和杨阳谁也不信:“一定是你情绪酝酿的不对。”钟风的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说:“操,真的,我真没骗你们!” 
  之后,我们仨人分别醉倒在钟风家的沙发上、床上和地上,待我和杨阳醒来时,我们看到钟风父母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而钟风依然鼾声震耳。我和杨阳相视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进我们的鼻孔,沁人心脾。 

  21 
  终于开学了,救我于无所事事、穷极无聊的水深火热之中,我的乏味即将得以解脱。大学的假期没有作业,因此我没有了上中学时因为作业没能完成的惶恐不安,更不必为躲避交作业而在开学的第一天找出各种借口躲在家里,现在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走进学校了。 
  开学前,我抱着重新改过的态度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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