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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 by 沈纯-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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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变成了一点点伤心,还有一点点自怨自艾。
纪小棠幽幽叹息一声,这才发现叶飞儿有些忧心地瞧着自己,胸口一热,那难过不免淡去了几分。才又想起方才没问完的问题,瞅瞅后头的温惜花,咕哝道:“温惜花这人真是小气,就算沈大哥做错,也不必摆脸色给他看么,沈大哥必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才这样做的。”
见她恢复过来,叶飞儿放下了心。方才说了那许多,事后不免惴惴,若这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失去了笑容,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听纪小棠这样抱怨,她嫣然而笑,灿若星辰,摇头道:“你都知道沈公子必有道理,他们多年相交,温公子岂会不知道?”
纪小棠更觉沈白聿冤枉了,道:“既然他知道,还这样故意落在后头不跟沈大哥说话,这是什么道理!”
叶飞儿忍不住苦笑起来,道:“你错了。不是温公子不想说话,而是他知道沈公子不想跟别人——尤其是他说话。”这下,纪小棠的小脸皱得像是个小苦瓜了,叶飞儿道:“对于有的人来说,做了错事,会想方设法掩饰;而另外一些人做了错事,却会想方设法弥补。但世界上,也有弥补得了的错事,和弥补不了的错事。”
纪小棠听得懵懵懂懂,插口道:“你是说,温惜花不跟沈大哥说话,是因为沈大哥在想办法弥补?”
叶飞儿点头,又摇头,道:“不,他不说话,因为他知道沈公子在自责。”
纪小棠好像听懂了,又觉得自己没有听懂,只听叶飞儿清脆的声音低了下去,曼声道:“而沈公子,心里也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纪小棠像是要甩掉这些烦人思绪般摇头,道:“我不明白。叶姊姊你这么明白的说了,可我还是不懂。既然是在关心,为什么反而距离得这么远?”
叶飞儿微微一笑道:“对有的人而言,太近太重的关心,并不都是安慰——若你有天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定会明白这道理。”
说这话时叶飞儿忽地念及一般顽固骄傲的丈夫,不由漾起柔情无限,脸颊悄悄飞上红晕。绯色渐上白玉似的脖颈,长睫低敛,柳眉轻扫,眼中波光潋滟,本欲再问的纪小棠望着叶飞儿直发呆。这才晓得甚么叫做明艳无铸,脉脉含情,止一刹那,叶飞儿就成了她生平所见最最美丽的女子。
心头也被染的温柔一片,想到此刻那挨死人的沉默,纪小棠纪大小姐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股勇气,道:“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明白,那正好。”
她话说完,就一夹马腹快步向前,来到沈白聿身边,大声道:“沈大哥,你说话不算数!”
沈白聿诧而转头,也不恼怒,温言道:“什么东西说话不算数?”
纪小棠咬住下唇怨道:“当初你明明说准我一起查案,便什么都不瞒我的,结果到现在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却只瞒着我一个。”
这又是从何说起了。沈白聿不知她存的心思,只是摇头,淡淡地道:“你日日同我一道,该告诉你的,可全告诉你了。”
纪小棠这下抓住了话头,马鞭一扬,哼道:“骗人,我只是‘看到’,可没有‘知道’。”
沈白聿倒真的有些摸不着头绪了,他向来重诺言,略一思量,便觉自己确有不到之处。洒然道:“那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呢?”
纪小棠终于得计,见后头不止凌非寒抬起了头,连温惜花也步步趋前,洋洋得意地大叹一声道:“有好多好多事情想知道呢,沈大哥你一件一件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这样,就先从你叫我和凌非寒去查的事情开始吧。”
她这样露骨,沈白聿若还没明白过来,就是傻的。当下微微一笑,也不揭穿,点了点头道:“其实你们查到的已够多,不如自己试着想想?”
先开口的,却是已趋步与后的凌非寒,沉着脸边思忖边道:“那冯府中可能与左风盗勾结的丫鬟药儿,便住在定阳以南、凤凰集以北的一个村子,叫做苟家村。她这几日并未回村,不知去了何处。由此而见,她若不是那日被人灭了口,便是被同伙窝藏起来了。”
听到“苟家村”,叶飞儿皱起了眉头,道:“你们可打听过药儿的家中亲眷都是何人?”
凌非寒和纪小棠都是一怔,同时摇头。
叶飞儿依旧柳眉紧蹙,道:“不知是否我多心,记得关捕头曾提过他手下有位班头便是姓苟的,但这人我始终没见过。”
温惜花不知何时也来到近旁,距沈白聿一臂之遥,回头笑道:“叶神捕你自然没见过。若我没有记错,这位苟班头案发时告假了,并不在县衙当差。”
凌非寒心细如发,已联想起一些细节,道:“等等,我记得我们问到的人提过一句,说药儿与其父相依为命,她爹在定阳当差。只是当时匆忙,也没有细问。”
纪小棠惊道:“这就不会错了,苟这个姓并非常见。这样说来,这苟班头很有可能涉案?难道他也是内应?!是了,定是他将人迎入城中,他既然当差,必定知道每日巡更受夜的线路和时辰,怪不得一伙贼人能那么快逃出去,一定就是这样!”
她小脸泛红,兴奋地一口气把话说完,这才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刷的,纪小棠的脸又红了,只是今次却是羞红的,怯怯地瞧沈白聿脸色,小声道:“难道……我说的不对?”
沈白聿没有回答,却忽然道:“小棠,你可记得那地道?”
纪小棠马上想起那幽幽寒气四溢的地方,脊背一凉,点头道:“记得。你不是说下面什么也没有么?”
沈白聿又向凌非寒道:“我曾带你们去过地道出口,可有异样?”
凌非寒记性极好,立刻道:“只有块大石堵住了,附近均无不妥。”
沈白聿再道:“那人家周围住户,是不是也说除了熟睡,再无怪事?”
纪小棠只记得那家的女儿意图勾引她的沈大哥,哪里想得起这许多,绞尽脑汁半晌,才支吾道:“这个,咳,好像……是吧。”抬眼看家沈白聿黑眸似笑非笑,仿佛早已料到自己会失态,忍不住垂下脑袋吐了吐舌头。
凌非寒却已忍耐不住,急道:“难道说那地道有什么重要线索不成?”
沈白聿叹了口气,道:“不错。那地道是有个极大的不妥,你们难道都没有发现其中少了什么?”
听他说完,纪小棠和凌非寒都是凝眉沉思,只有叶飞儿忽然变了脸色,暖洋洋的春日里,就有冷汗淋淋而下。
见他们不得其解,说完那句话就始终不再开口,只柔和了眼神注视沈白聿的温惜花咳嗽一声,慢慢地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样一条地道,是怎样挖出来的么?”
纪小棠还是糊里糊涂,凌非寒却已摸到了头绪,自语道:“是啊,怎么挖出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只在几日之间就挖出这样一条地道,他们怎样掩人耳目,怎样连夜而行,怎样……”言及此处,他猛地抬首,把纪小棠吓了一条。凌非寒双目发亮,喜道:“我知道少了什么了!——是土!”
沈白聿眼中流露出称许之色,凌非寒心中大定,娓娓道:“一条可容一人长达半里的地道,挖的过程中必定会有许多浮土,既然是自内而外挖,那么土都给那夫妇二人弄到哪里去了?”
到现在,纪小棠才算有点明白,却又陷入了更大的疑惑,问道:“是啊,土都哪里去了呢?”
凌非寒只说到此处也自噎住了,他毕竟年轻,历练不够。叶飞儿轻轻接了话头去,道:“既然无土可寻,那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家邻人说谎;二是,我们从头至尾便想错了。”
纪小棠好看的小嘴嘟起,叶飞儿苦笑起来,幽幽道:“谁说左风盗用过的地道,一定要是左风盗自个儿挖的呢?”
见纪小棠和凌非寒恍然大悟,惊呆了半晌不说话。沈白聿又开口,叹道:“想通这一节很容易,要相信这一节却很难。”
温惜花也不再客气,一搭一档地道:“相信了这判断,便至少代表三件事。第一,地道在前,小王爷在后,它绝非是为此次窃案而挖,不管前人目的为何,却是给左风盗捡了大大的便宜。”
沈白聿续道:“第二,这地道既然全定阳人连同他家邻人都不知晓,却给左风盗知道了,就意味着左风盗比我们以为的,还要熟悉定阳。”
温惜花微微一笑,道:“这第三,却是最关键的,就是你们可想过,左风盗为什么需要这么条地道?”
凌非寒迟疑道:“自然不只是为了逃跑……若如前所言,勾结苟班头之后,他们也可以暗开城门逃之夭夭,走地道不是费时又费力?”
沈白聿点头,悠然道:“你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若案子里没出现这条地道,结果会如何?”
纪小棠不甘人后,大声道:“他们既然如此熟悉定阳,又有内应,自然还是可以从容逃掉。关捕头他们却麻烦大了,又是下雨又是天黑,都不知往何处去追……咦?”
温惜花笑眯眯地抚摸绝影光滑的鬃毛,道:“对,这是另外一个关键,就是下雨。无论是谁,也不知道小王爷要走的那日,晚上会下雨,对不对?”
纪小棠乖乖点头,温惜花又道:“那晚关捕头、冯二公子、朱将军一起追了出去,却因雨夜迹浅,难以追踪,对不对?”
这下连凌非寒都在点头了,温惜花再道:“要是那晚没有下雨又如何?”
叶飞儿道:“以当夜情形,纵不能如数追上,也定会拦住一两个贼人。”
温惜花大笑道:“妙就妙在这里,那晚想当然一个贼也没有抓到。天有不测风云,大家都会以为是非战之罪,却是这里,已经大大地错了。”
沈白聿望向眼前群山苍翠,目光悠远,道:“为什么没有人想过,左风盗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定阳城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非寒和纪小棠这才完完全全听懂了。纪小棠有些结巴,道:“没有离开定阳城,就是说不管那日下雨与否,关捕头他们都是绝对抓不到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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