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野葫芦引第一卷-南渡记-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路,从濠濮涧山石中穿过。那些熟悉的大大小小的山石象是许多亲近的友人,遮蔽着他,保护着他。他在石桥上站了一会儿,加快脚步出了北海后门,见无动静,急速地跨过马路,从香粟斜街西口回到家。
这样一来,玮玮不得不辍学了。两位太太吩咐不准议论这事。底下人从外面传说估摸出事情大概。刘凤才孙厨子等人都以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是玮玮喊的,但他们不敢说。
转眼节气过了立冬,一天天冷了,不到小雪就飘了一阵雪花。因为上海陷落,人们心里凉飕飕的,臃肿的棉衣也暖不过来。三号宅院里气氛阴沉,各在房中,久不练拳了。变化最大的是吕老太爷。
老人一向待人宽厚,体恤下人,尊重莲秀,近来却动辄大发脾气,只对孙辈还较正常。原因显而易见,大家都能体谅,只都担心后果。请过与澹台家相熟的郑医生,郑医生说,病源太大非吾辈力所能及,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罢了。开的无非是镇静药物。服后精神不振,把药全扔在地下。绛、碧二人因商量是否要另请高明,或往医院走一遭。
“爹决不会去医院的。”碧初说,“医生也不见得有用。不过总得有一位来观察,免得有什么变化。”“郑大夫随时可以来,爹好象不大信他。”“明仑校医院的章大夫在城里,可以请他。他认识爹。就不提看病,说是一起谈谈佛学吧。”绛初听了,嗯了一声说:“素来三姑奶奶的话总是听的。三姑奶奶请的大夫总也高明些了。”
碧初深知女人的短处,不管是怎样有修养的女人,总要时不时向丈夫啰嗦几句,烦恼负担就似乎会减轻些。没有任何烦恼时,绛初还要造出些来找子勤的麻烦,这时国难临头,那烦恼真难负担,子勤又不在,她无人可说,只好对妹妹发泄几句。碧初只作不听见,一本正经地说:“你要觉得可以,我这就打电话,约个时间。”
绛初看着妹妹一副忍辱负重的样子,把到嘴边更多的挖苦话咽了下去。转了话题:“婶儿说吕贵堂想去当兵,又不放心爹。南屋的这些人里头,也就属吕贵堂有良心。”“吕贵堂是不能走,家里需要管事的男人。别人么,各人有个人的难处。还有说要走的吗?”“有嘴说说的,说知道支撑这个大宅院生活不容易,可没有真办法。往后日子越过越难,看怎么办!”“那就是俗话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也管不了那么远。”碧初安慰着。
“娘!娘!”嵋跑上台阶掀帘子进来,她年纪虽小,素来稳重,很少这样大声。“公公发脾气了,是吕贵堂惹的。”两位太太忙站起身,问是怎么回事。嵋说:“我背完《三字经》,公公还挺高兴的。吕贵堂进来了。公公问他书找着没有,不知是什么书,吕贵堂说不知道今天要,还没有找到,公公就大怒。”嵋的小脸儿发白,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公公震怒。绛碧二人留她在屋内,忙往正院上房来。
上房鸦雀无声,透出淡淡的鸡舌香的气味,不象有几次老太爷顿足咆哮,声震屋瓦。两人进屋去。见老太爷沿着他的方砖路线踱步,比平常快得多,脸上布满阴云,对她们视而不见,吕贵堂俯着身子跪在屋角。看见她们进去,就地磕头。赵莲秀令人意外地跪在椅前。碧初立即过去将她搀起,绛初瞪她一眼,想着:“这是凑的哪一门子热闹!人家还以为犯了什么家规呢!”
“实在我也不知太爷为了什么。”莲秀迷惘地低声说,回答碧初询问的眼光。
“爹是为了找书么?吕贵堂找不着,我们帮着找,何必发急。”绛初大声说。
碧初走到老人身边,随着来回走,并不说话。她感觉到老人胸中的愤懑,对外界,也对他自己。走了几次,才说:“爹,停停吧,爹太苦了。”
老人又走了几步,站住了,身体有些摇晃。三个女子忙扶住,送到躺椅上歇息。老人长叹一声,看着碧初,目光中还有余怒,说:“我想看看颜之推的《观我生赋》,北齐书有。随便一本《经史百家文钞》也有,偏说找不着!”
“弗之的书都在西小院,一会儿我送来。”碧初想着《观我生赋》,记起几句:“民百万而国虏,书千两而烟炀,溥天之下,斯文尽丧”,心头沉重,脸上却有温柔的微笑,这微笑象一付镇定剂,大家都平和多了。
绛初则对莲秀说:“婶儿也是的,何必叫吕贵堂进来,惹老太爷生气。老太爷的生活靠咱们安排。叫玮玮小娃来陪着刻图章,外头请人陪着讲经,都使得。要什么书可以找我们去。我们操持不到,都得你想着才好。”
莲秀穿着古铜色暗花缎夹袍,衣服很大,瘦小的身躯在里面微晃,低头不语。其实叫贵堂进来是老太爷的命令,二姑奶奶明明知道,她可不能分辨。她在吕府这么多年,处理人际关系只有一条:沉默。
“都怪我,都怪我。”贵堂已退到门前。本来没有他的事了,却忍不住说:“怪我没有能耐,辜负老太爷栽培。”这一说,绛初自然转向了他,冷笑道:“你要是体贴到老太爷栽培,也就不至于一本书也找不出来!老太爷忧国忧民,才要看书。你不是常说要当兵打日本么,北平城落到了今天——”绛初说着又想到子勤。一个多月没有来信,喉咙发哽,停住不说。吕贵堂等了一会,抬头看看碧初,见没有话,退去了。
吕老人这时怒气已消,自觉惭愧。一篇文章,读了又怎样?能帮助抗日么!小儿般隔些时闹一阵,使得家宅不安。好象还骂莲秀什么来着,记不起了。他用目光寻找莲秀,见她站在两位姑奶奶后面,便抬起手,弯下食指和中指,召她进前。每次有这样的手势,就表示风暴已过,至少一周内无大波浪了。
绛初还想说话,碧初拉拉她。“娘!”小娃在门口探头,玮玮和小娃总是扮演风暴末尾的安抚角色。今天玮玮怕问起学校情况,不愿来。小娃应召而至。他觉得公公很可怜,甚至心里有点看不起。公公不是两月前在方壶时那恬静的老人了。因为这一点,小娃也格外思念方壶。
小娃坐在躺椅一边矮凳上,用白胖的小手抚摸公公布满老人斑的瘦骨嶙峋的手,另一边是莲秀。他们把安定传递给老人,老人闭拢了眼睛,呼吸渐渐匀静。
“午饭什么菜?”老人忽然睁眼,关心地问。这种对饭菜的关心,是以前没有的。小娃觉得他很馋。“黄鱼羹。”莲秀报告。这是许久没有的好菜了。老人点点头,静等开饭。绛、碧带小娃退去了。
过了几天,明仑来通知,让回学校取东西。李涟打电话来说,好几家太太去过了,城外尚平静,留守处很快要撤消,若去,早去为好,只是不能派人派车帮助,很不安。碧初说李先生留守担惊受怕,够劳累了,哪里还能管着这么多人家呢。放下电话和绛初商量,绛初说:“东西不是已经带进城了么?还有什么值得折腾!”碧初想去,是想再看一眼方壶,这理由太不实际,自己也否定了。
这天晚上,地安门一带停电。北风呼啸,在黑暗中似乎格外凶猛。碧初在一支摇曳的烛光下为弗之织毛衣。她织几行便翻来覆去地看,理一理深灰色的毛线,再织几行。每晚这样织一会儿,似乎远人离家近些。
有人敲门。“三姑,是我。”是吕贵堂。“卫少爷的同学来看您。在南屋坐着。”“什么名字?”“李宇明。说是常上方壶去的。宇宙的宇——”“碧初不待说完,忙命请进来。
一会儿,吕贵堂带了一个年轻人进来。碧初在昏暗中见他身材较矮,脸庞较宽,定睛细看,不是李宇明,心中诧异。那人忙深深鞠躬,说:“李宇明先生着我来请安送信,说要交到您手上。还要回话。”说着递过一封信来。一面注意地看望碧初拆信。
信上写道:“孟师母:方壶花园中樱桃树旁花坛西北角砖下有一纸包,务必烧掉。相信您一定会帮助,有这个直觉。”下款写着:“到方壶吃过蚕豆饭的李宇明。”这是怕碧初怀疑写信人冒名了。
碧初先一惊,怎么把东西藏到方壶了!不知什么东西!再一想,本以为李宇明专会消遣时光,原来也和卫葑一路。可见爱国之心,人人皆有。尽管道路不尽一样。要烧这东西,必定于抗日有利。今有机会到我,义不容辞。因向来人说:“李先生说的事,我照办。”
那人微笑再鞠躬,说:“那就谢谢孟师母了。我也是明仑大学的。姓刘。经庄先生介绍到李宇明那里。”“那里是哪里?”“大家都好。得告辞了。”那人答非所问,不肯多留。
碧初吩咐贵堂送客,就去订两辆车,明天出城。那人听见,又一鞠躬。向呼啸的北风中走了。
次日清早,碧初出门上车,赵妈用细绒毡包住她的膝盖,两边掖好,车夫放下棉门帘,车篷两边和门帘上各有一小块玻璃,可透光线。车夫要用棉衣盖在吕贵堂膝上,他连说不用,好象暖着膝盖是非分之事。车夫就把棉衣横放在他脚下。
到西直门天已大亮,排队出城的人已开始向前移,提篮挑担扶老携幼各样的人都有。凡坐车的人都下来。车夫低声说:“不碍事,我出来进去拉过好几回了。”这话他已经说了不止一遍。碧初下车,在人群里慢慢走,忍不住打量高大的城楼。城楼巍峨依旧,它怎知换了主人!走过城门洞到瓮城,杂草锄净,地上光光的,显得比原来空荡许多。走进瓮城门,人们机械地毫无声息地向前移。碧初很快看见一排黄衣的日本兵站在城门口,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负有特殊使命,是否已有人知道?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咚咚响。一边往前走,一面想:“怎么倒是我害怕!我为什么怕!”想着渐渐镇定下来,越走近日本兵越平静。她前面几个人看样子都是市民,没有问几句话都顺利通过。挨着她站的象是一对夫妻。受到好几分钟盘问。问他们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