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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英雄传说-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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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两方面都不是他所能选择的。
自从军校毕业成了军人之后,刚刚好是第十年了。杨到现在却仍然没能解开心中这一个结。这可不是初级的算数,光有明快的思路也无法找出正确的答案。虽然知道思索这种问题只会让自己陷入思考的迷宫中,但他却又忍不住不去想。
尽管如此,不和特留尼西特握手却又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并不怕拒绝之后遭对方报复,但是既然有必要显示出政府和军部团结一致的大义名份在,他就不能加以破坏。就因为他觉得军部应该依循政府及市民的意思行事,所以他才会和非法武装政变派作战的。
※ ※ ※
典礼在郊外举行。
初秋的阳光和煦温暖,让人觉得全身舒泰。阳光在树叶上罩上一层金黄色的色彩,真是个美好的日子,可是杨却一点都不快乐。
他只有强迫自己换一个想法,自己不是要和特留尼西特握手,而是和国家元首,最高评议会议长握手。这件事情让杨觉得他得扭曲自己的感情。当然,他也知道这种理论是自欺欺人,正因为如此,他的不愉快就越加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事情是他必须要忍耐的,所以也不能说他是为出人头地而自甘受虐,虽然他成功,他有了地位,有了人人赞羡的一切,但是这种功名的金字塔越是接近顶端,立足点就越窄小,危险性也就越大。对杨而言,那些不顾危险一意往上攀爬的人实在是很不可思议的。
除此之外,坐在贵宾席的杨的心情也有些不同。去年在亚斯提星域会战后的慰灵祭时,杨还坐在一般席位上。和现在比起来,当时的处境反而舒服多了。
特留尼西特正在演说,纯粹是二流煽动家的空乏言论。他赞扬死者,赞美大家为国牺牲,要大家为迎接打倒银河帝国的圣战而抛弃个人的自由及权利。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老调了。
人会死,星星也有寿命,连宇宙这种东西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止转动,不可能只有国家能永存不灭。如果国家一定需要有巨大的牺牲才能存活下去的话,那么,这个国家还是马上灭亡的好,谁还会在乎它呢?当杨陷入沉思时,有人叫他。
“杨提督……”
回到座位上的特留尼西特的脸上堆满了讨人喜欢的微笑。这个微笑迷惑了几十亿个选民的心,有人说,支持他的人不是针对其政策或思想,而是针对他的笑容投下了贵重的一票。当然,自从获得投票权之后,杨从来就不是那群人中的一个。
“杨提督,您一定有许多话想说,不过,今天是纪念祖国从军国主义解放出来的可喜日子,虽然政府和军部之间有许多意见不尽相同,但是,我想我们不该让敌人看见我们之间的间隙。”
“……”
“所以,今天我们在握有主权的市民面前应该常常保持着笑容,不要让人说我们不懂礼貌。”
能言行一致的人实在是了不起。但是,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言论的人又该怎么形容呢?每次看到特留尼西特时,杨都不禁起了这种疑问。
“那么,现在就由为了民主主义,为了国家独立,为了市民的自由而战的两个斗士,穿便服的代表特留尼西特先生和穿军服的代表杨先生在各位面前握手吧!各位市民,请大家热烈鼓掌!”
典礼的司仪亚隆·德梅克高声说道。这个男人从文学界转到评论界,又转到职业政治界,一向都待在特留尼西特身边,他是一个从攻击老板的政敌到中伤批评其他人的事情中寻找出存在意义的人。
特留尼西特站起来向群众挥手,然后把手伸向杨,杨也站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头也不回地离场而去的冲动。
当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间,群众的欢呼声格外高亢,鼓掌的声音响彻云宵。杨恨不得一秒钟都别迟疑能尽快抽手,可是,当他好不容易从那没有滴血的严刑拷打中解脱出来时,他却想到了一件毫无道理的事。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低估特留尼西特这个人了?这个想法仿佛从云间穿射而过的阳光一样直透杨的心房。在这一瞬间,他受到了足以让他窒息的震憾,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种突然而来的想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于是他开始再次检讨过去的事情。
特留尼西特在非法武装政变时什么事都没做,靠着地球教信徒的庇护躲在地底下。
指挥舰队作战的是杨威利,代表市民利用言论和集会作战的则是洁西卡·爱德华,特留尼西特在解决事情上一点贡献都没有。可是现在活着接受群众们欢呼的是他,而洁西卡则被残杀而死,永远长眠在墓场里。
在同盟军引以为耻的亚姆立札会战时他又有什么建树呢?原本自始至终都高唱着主战论的特留尼西特,却在投票表决之际反对出兵。结果,在那一次战役中,同盟军彻底败北,主战论失去了人民的信赖,地位大幅滑落。相对的,特留尼西特的声望却因而大幅提高,当时身为国防委员长的他,现在已经是最高评议会议长、自由行星同盟的元首。
然后是这一次救国军事委员会的非法武装政变。
特留尼西特随时随地总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毫发无伤的最佳状态,因情势所激而中伤倒地的永远都是别人。这个人总是引来了狂风暴雨,而当暴雨真的来临时,他又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天气放晴了之后再出来。
这个男人不就是典型的投机政客吗?不管面临什么危机,他总是什么也不做,也绝不让别人对他做什么不利的事,最后获胜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杨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凉意,他从来不怕被暗杀,在人数几倍于己方的敌人面前他也从不退缩。但现在,在迎面洒落的阳光下,杨却深深地被恐惧感所攫住。
特留尼西特又开口叫了杨一声,当然是带着经过完美地控制、毫不诚实的微笑。
“杨提督,群众在呼叫着你呢!你不回应一下吗?”
忽高忽低的欢呼声浪包围着杨,此起彼落,杨对着那些被他的虚像所惑人们机械性地挥了挥手。
或许自己这次是太高估了特留尼西特,杨虽然这样想,却也只不过是一时的逃避而已,他嗅到了一股腐臭味,这种味道渗入了大气的微粒子中,勒紧了他的脖子,使他觉得呼吸困难。
Ⅴ
回到宿舍,杨飞奔进入盥洗室,用消毒水把手洗了又洗。他想洗掉被特留尼西特握住手时所沾染到的污物。最近,杨的心理状态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当杨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清洗时,尤里安在门口应付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来自出版杜的男人,他是来劝说杨写自传的,男人说他们预定初版五百万本。如果杨果真是一个如他自己所愿的默默无闻的历史学者的话,恐怕出书时连这个数字的一千分之一也卖不出去吧?
“提督不在宿舍里接见为私事来访的客人,请回去吧!”
尤里安是照规定赶走那个男人的,可是,或许使男人知难而退的是尤里安腰际的枪而不是少年毅然坚决的态度,男人虽然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打退堂鼓。
尤里安回到客厅泡红茶,杨从盟洗室出来,他死命地往手背上吹气。因为刚刚摩擦得太厉害了,结果现在感到一阵刺痛。
杨在红茶里加了白兰地,尤里安自己则加了牛奶进去。很微妙地,两人都没有说话,好一阵子室内只有每秒跳动着堪称古董的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几乎同时,他们喝完了一杯,当尤里安准备泡第二杯时,杨这才开口说话:“今天好危险啊!”
少年以为是身体上有危险,顿时全身充满了惊异和紧张,凝视着监护人。
“不,不是那样的。”杨赶忙消除少年的多虑,他一边旋转着空空的杯子,一边说道:“和特留尼西特会面时,我的心中充满了厌恶感,可是我突然想到,赋与这男人正当权力的民主主义到底是什么?一直支持着这男人的民众到底又是什么?我们这个不是自由民主的国家吗?我真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一次当风波来时,他总是躲在安全的地方,而在风波过后,他就更上一层楼,掌握了比以前更大的权力。”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当我回复自我意识时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以前的鲁道夫·高登巴姆和在这不久之前发动非法武装政变的那些人一定也不断地想过这个问题,结果他们确定了能拯救世人的唯有自己本身。也许这完全是似是而非的说法,不过,我觉得把鲁道夫变成一个残虐的专制君主的便是他个人对全人类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当杨的谈话告一段落时,尤里安以深思的表情问道:“特留尼西特议长有那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吗?”
“嗯,这个人嘛……”
杨不想把自己对他的那种异样的恐惧感说出来,因为那只会增加少年的忧虑,他想暂且把这件事收藏在自己的思考回路中。他觉得特留尼西特这种人对整个社会而言就像癌细胞一样,他不断地吞食健康的细胞以使自己增殖,强大,最后甚至使宿主的肉体死亡。特留尼西特有时候煽动主战派,有时候则主张民主主义,他根本不必负任何责任,他的重点是增大自己的权力和影响力,而他越是强大,社会便越衰弱,最后就被他吞食殆尽了。此外,还有掩护特留尼西特的地球教教徒……。
“提督……?”
当他回过神来,才发觉尤里安正担心地看着眼前的监护人。
“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
杨反射性地给了一个任何人都会有的而且完全没有效果的回答,在这个时候,邻室响起了TV电话的呼叫声。
尤里安离开去接电话,杨看着他的背影,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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