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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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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早日恢复健康!

佟大雷

佟大雷首先在追求吴为的问题上,以及制造这一事件的责任上,开脱了自己。

也不能说他这样做是如何卑劣,当年吴为和她的情人被韩木林送上法庭时,这对清高的“士”,不也极力为自己开脱,将过错推向对方?

正像佟大雷所说:“所谓人性,谈了几十年。我这个经历战争、尝尽人间疾苦、看遍世上疮痍的人根本不相信。一九四三年河南大灾,水、旱、黄、汤,母子父女相食……什么人性?战场上讲什么人性?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一九四二年我抓到一个日伪间谍,三十多岁,烫发,大夏大学毕业生,能言善语,风韵颇佳。因为战争,没有时间和她纠缠;黄昏时分,临撤出村子前把她砍了,我看她还一步一回头呢。有什么法子?生死搏斗嘛!”

且不说你死我活这种极端取舍,就是胡秉宸,对他的过河卒子吴为又怎样?且不说吴为在前方献身,胡秉宸在后方与杜亚莉调情,就在胡秉宸仓皇出逃之前,对一脑袋糨糊的吴为,他又做过什么交代和安排?好不容易“托孤”胥德章,出卖起来更是近水楼台!

佟大雷这封信的要点是机关暗藏、讨价还价。不过对“耳朵”极硬、有仇必报的胡秉宸,佟大雷的心机怕是不顶用的。

3

紧接着在第二个回合中,吴为又尽显无赖本色。

平时很谈得来的支部书记突然找她谈话,“吴为同志,请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后面那个“同志”,既郑重其事,也有些调侃。平时支部书记从不这样称呼她,总是直呼其名。

一进书记办公室,一台小录音机赫然在目。支部书记指了指录音机说:“今天要和你进行一次谈话。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这样做是为了向上有个交代,你明白吗?”“明白。”

“转来一批检举材料,说你是插足胡副部长家庭生活、道德败坏的第三者。你要仔细听好。”支部书记的话,既像警告又像提示。他按了录音机上的按键,开始发问。

“根据一位领导给咱们单位党委书记的来信,你和胡秉宸副部长有不正当的关系……”

他说的是给咱们“党委书记”,而不是“党委”;他说的是“某部长”,而不是“某单位”。

接着又把那封措辞激烈的信推到吴为面前,吴为不得不与每一个横眉立目的字短兵相接。

内容不外乎是她走到哪儿都得背到哪儿的前科,以及要求所在单位大力协助,新账老账一起算等等。横头有党委书记、号称“延安一枝花”十分女性的批示:“这不是一般的男女关系,是新生资产阶级对革命干部以及他们家庭的反攻倒算,也即对革命的反攻倒算,望其所在支部速将情况调查清楚,以便党委作出处理……”

“你觉得怎么样?”“不怎么样。”

回答这个提问之后,吴为问自己:十多年前,那个因偷人养私生子而深受良心、道德谴责,恨不得想对全人类忏悔坦白的小女孩哪儿去了?

不知此时吴为离“百炼成痞”还有多大距离,但至少已经初具规模。如果正常状态下她的恶劣指数为一的话,一旦面临“正经”,恶劣指数马上上蹿到十。眼下面临的正是恶劣指数上蹿为十的局面。按照那个红极一时,龙生龙风生风、老鼠儿子会打洞的理论,吴为的恶劣指数也不尽然是后天锻炼出来的,她能不继承顾秋水那兵痞的劣根性吗?

某领导和“延安一枝花”的严打,反倒让吴为想起他们不那么光明的过去,想起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抖搂得底朝天的并不久远的往事,——虽然上纲上得邪乎,某些史料却不一定都不真实。好比这位领导,革命前是资本家,“延安一枝花”更是有着与她同样的败行劣迹。怎么?他们享受够了剥削生活,当足了第三者,反倒有脸教训起她来?

过河卒子吴为不但战斗力明显减弱,又变做一只靠惯性运作的滑轮,而要不要当第三者,则越来越不能肯定。要是他们这样死气白赖非让她当不可,她也许就当仁不让地当一把。否则就会像《红楼梦》里的晴雯,白落个虚名、臭名,岂不冤哉?“你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不。要是一位部长和一个小人物所在单位的党委书记已经这样说了,这个小人物就什么都不必说了。”“不打算解释点儿什么或是承认些什么?”“不。”也许,如果,在另一种气氛下,吴为不但会反省自己,也许还会刹车。“你认为这些揭发材料属实吗?”“不属实。”吴为恶意地扯着嘴角的肌肉。“你认识胡副部长吗?”“认识。”“你们之间有来往吗?”“有。”“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同志关系。”‘今后能否不再和他来往?”“不可能。”“为什么?”“等于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正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很正当?”“是的。”“可是这些揭发材料另有一说。”“那是他们的说法,有人证或是物证吗?”“根据反映。”“如果我向有关方面反映胥德章和常梅杀人,他们就真杀人了?”“好。”支部书记说,然后关上录音机向她举了举,又拍了拍那盒磁带,好像对自己的工作很满意,做完这一切他突然问道:“你去医院看望过胡副部长吗?”“有什么问题吗?”支部书记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突然说:“也许这一仗他们打不赢,但很可能会从其他地方下手,据我所知,某领导人已经插手。”然后扬长而去。

对他们这次谈话,“延安一枝花”很不满意,支部书记受到了教育:“你的党性原则哪里去了?阶级感情哪里去了?同志,你要警惕呢,我们老同志受到了伤害,你不但无动于衷,在处理这个问题上还敷衍了事……好吧,什么时候开个支部大会,讨论讨论开除吴为党籍的事?”

“我也想赶快开个支部会,赶快处理完了省得有人老打电话给我下命令。”

“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人的政治生命。即使开除吴为,也应该尽到我们的责任,让她通过这个处分提高政治觉悟。开除不过是对同志进行教育帮助的手段之一,什么叫赶快开除完了就完了呢?”女人一旦有点权,绝对比男人穷凶恶极。支部书记说:“支部里的同志,不是出差就是蹲点搞调查,即便在京党员全部同意开除吴为也凑不够半数。党章上说……”他很流畅地背起了党章。

背得“延安一枝花”没辙,只好点头,“好吧,好吧,你先去吧。”支部书记刚转过身去,又被叫住,“我让你给吴为布置的工作,你布置了没有?”

“布置了。”“汇报呢?”“……吴为汇报上写着,早上八点早饭,八点到十二点写小说,十二点到下午两点休息,两点至六点看报读书,晚上看电视。”“天天这样?”“天天如此。”“她到没到什么地方去过,比如说上海?”“没有。”“让她如实汇报。”“这不像监外执刑的监管犯了吗?”“犯人?犯人有判决书。她是党员,在这种非常时期,党组织有权要求地汇报行踪,同志,有刑事处分和没刑事处分是大不一样的,这个分寸我们掌握得还是很好的,你怎么能这样说?”

“吴为晚上做梦要不要汇报?”

“同志!”

4

白帆对她的律师非常不满,质问律师:“为什么现在还不接触吴为?”

律师只好接受白帆的领导,在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之前,通知吴为接受调解。

自胡秉宸病后从不装扮的吴为,从鞋子、袜子到围巾都精心挑选搭配一番,还换上一套出访时定制的衣衫。到了现场,还拿出录音机准备录音。

白帆的律师说:“我们都不用录音机,你怎么能用?”

吴为说:“这是一件大事,我要记录下来,以备将来写回忆录……好吧,既然你们不用录音机也不让我用,我就用笔录。”“你不能。”

“你们能记录我的谈话,为什么我不能记录你们的谈话?”然后吴为就开记。

律师问:“胡秉宸提出离婚,白帆说不是因为他们感情不好,而是你对他们家庭的介入,希望法院做好工作。”接着,出示了一大摞胡秉宸给白帆的信。

无数触目惊心的“亲爱的妻”,闯入吴为的眼睛。

而吴为还以为她碰到的是几世情缘……看来他们的关系并非像胡秉宸说的那样不堪,白帆也没有胡秉宸说的那样凶残,怪不得白帆说:“我们感情很好,即便现在,我们的关系也有恢复的可能……都是吴为的破坏。”

白帆说的有什么错?

然而胡秉宸把一切都毁了……

如果胡秉宸在吴为成名后不再找她,大家也就都没有这些麻烦和痛苦了,她也会平平静静写作、过日子,说不定不会拒绝那些也许比胡秉宸优秀的男人。可谁知道呢?等到没了距离,那些男人和胡秉宸也许没什么两样。

正像没了距离,吴为和她不待见的男人也没什么两样。

吴为的成功不但毁了爱好虚荣的胡秉宸,也害了自己,所以吴为总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成功者。

什么叫成功?同样是一顿不能免费的午餐。

面对这些信,吴为心中间道:胡秉宸,你让我现在怎么办?撤退还是坚守?

难道是胡秉宸满口胡言?她应该相信白帆,还是应该相信胡秉宸?——

白帆这个人过于毒辣,那是个浑人,我知之甚深。她并不想同我恢复什么关系,只是一种“毁灭你们”的心理,近于疯狂的变态,只有江青可以比拟。

她的一个弟弟解放前是脱党分子,对我一直隐瞒,直到一九五八年我才从侧面得悉。他们二人还利用我的名义,背着我将她弟弟一家户口由小镇转到城市,直到省委一位领导向我问起此真诚,这些日子把你苦了,像你这样的女人,一百万个男人也碰不到一个。衷心感谢你给我的一切。

别生气,一切都在好起来。像我心跳的频率那样,每分钟吻你八十次,缺点是那样就不深了,还是每次五分钟更好。这样吧,每次五分钟,每天八十次。

多说一些你的事,对于我那是生命的源泉,否则我的生命就会枯竭,生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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