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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忆里等你 作者:辛夷坞(-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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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得到有多贱,我就有多贱。”司徒玦扭头去找姚起云,他却仓皇地别开脸去。
她站直了,指着他的方向,手却不听话地发抖,“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我这个破烂也轮不到他捡!”
薛少萍垂下了手,一脸不可思议的疑惑,“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你?你三岁的时候发高烧,医生都说可能没办法了,我应该让他放弃的。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宁愿你那时就死了。”
司徒玦以为自己豁出去了,什么都无所谓了,这样也不错,少了牵挂,她会更轻松。可临到这个关口,还是觉得撕心裂肺地疼,活像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将血肉连着筋撕剥开来。她荒诞地想到了割肉剔骨还父母的哪吒,世上还有没有姜太公,在魂魄散去之后赐她藕塑的不死之身?
说不定谭少城是对的,她有她的一套哲学。就在昨天,谭少城对她的手下败将司徒玦说:“你还记不记得,那次你非说我是告密的小人,其实我没有那么做,那时我真没有想过要把你怎么样,又能把你怎么样,是你给我上了一堂课。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不妨把自我安慰的经验拿出来和你分享分享——你现在觉得痛吗?这没什么,小时候我妈让我去买醋,我怕她等,跑得飞快,结果摔了一跤,脚上都是血。我妈听到我哭,走出来一看,发现瓶子碎了,醋洒了一地,裤子上还破了个口子,她把我拉起来,当场就打了一顿,看都没看我的脚一眼。脚痛不算什么,伤口会愈合,长出新的肉,可醋和裤子都是钱,花出去就再也没有了!和伤了手、伤了脚相比,心痛就更一文不值了,连包扎都省了,谁看得见?穷到麻木比你能感觉到的任何一种痛都可怜,而你从来没有尝过那种滋味……我讨厌看你这种眼神,好像只有你高高在上,只有你是一块美玉,别人都贱得像一块瓦片。告诉你,没有什么是生来注定的,打碎了的玉连一片瓦都不如。玉死了,瓦活着,那瓦就是玉了。”
司徒玦不再后悔了,她去找邹晋是对的,不顾一切要走也是对的,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哪怕要在一个无依无靠的地方,连合法身份都没有的地方熬下去,哪怕熬不过,被遣返,这辈子哪儿也别想去了,也是对的。
她彻底斩断了后路,回头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家人,我们总是要老的……”
第三十九章 我赌你不幸福
为了让司徒玦安分下来,再也不能做“丢人现眼”的事,司徒久安夫妇使出了最后的狠招,断了她一切经济来源,停了手机,收起了她所有的证件,不再让她轻易踏出门口一步。他们甚至在自家大门上安装了一把内外都需要钥匙的双开锁.、当然’家里的人都有钥匙,唯独“忘了”给她一把。司徒久安夫妇不在家的时候,姚起云就接过了“狱卒”的职责,他是那样尽忠职守,整个假期,几乎都没有一刻擅离岗位。
司徒玦发呆的时候就会想,他未免付出了太大的牺牲,把刚刚萌发爱火的恋人搁在一旁'就这么守着她这个再也无话可说的人,这是多么不容易。难道他真打算这样过~辈子?他们这么关着她究竟意欲何为?关到她死了对邹晋的心?关到她野性褪尽,安安分分地嫁给司徒家的乘龙快婿?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会笑。
姚姑的晚娘面孔看多了倒也没什么,如果一定要选择单独和这家里的一个人面对面地相处,司徒块宁愿选她。她的絮絮叨叨虽然大多是风凉话,但至少还可以解闷。真要说起来,那段与世隔绝的日子过得没有想象中那么慢,昏昏然,明天换成另外一个明天。她事后回想,除了窗帘外黑下去又亮起来的光线,什么都记住。
真正的弹指一挥间。
只有吴江给她打过电话,别人的电话司徒久安夫妇和姚起云可以搪塞过去,句“她不在”,打来的人也无可奈何。但吴家毕竟和司徒家太熟识了,吴江又不是轻易好打发的,早上司徒玦“不在”,下午他会再打;下午“不在”,晚上继续;实在不行,他就要过来“看看”了。到了最后,他的电话成了司徒块唯一被默许的与外界的联系途径。
两人通话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察觉到分机的电流声。不过虽是好朋友,这时的他们也没有太多私密的话题,司徒块并未向他倾诉自己的现状,吴江也不在这件事上多说多问。聊得最多的还是从前的事,小时候的乐趣,散得天各一方的伙伴,话题无边无际。
据说阿周在外地打算做点小生意,光是办个执照都跑得他心灰了大半,好在人顺利办下来了。
在外地读书的美美毕业了要回来发展,过几天的航班,说是要吴江准点去接她,否则就跟他没完。
“哦,挺好的。”司徒块听了只是笑笑,挂了电话,日子还是死水无澜。
夏日的午后最难耐,一刻也没有歇过的蝉呜叫得人心片刻都静不下来。姚起云靠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手里的书。这个假期他就这样啃下了许多本大部头。看了章,他又顿住,去听楼上的动静,起初还听到她晃来晃去的脚步声,这时想必睡下了。司徒叔叔和薛阿姨都在公司,姑姑也该在午睡。
昨天冰箱里斯有的冰块都用完了,虽然他提醒了姑姑好几次,但是家里喜欢往水里加冰块的只有司徒块,姑姑不是故意忘了,就是往制冰格里加水龙头里接出来的生水。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去看看。
姚起云夹好书签,站起来时手里的书险些碰倒了台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司徒块出现在他半掩着的房门口。
因为一段时间没修剪的缘故,司徒玦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像是刚醒来似的,由得它垂在肩上。她~副家常的打扮,松松的旧T恤,运动短裤下是直溜溜的腿。明明开着冷气,她脸上却泛着红潮,几根湿了的头发贴在脖子上,又像是刚刚经历一场忙乱。
姚起云有些疑惑了,保持着刚站起来的姿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司徒玦推开门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问道:“你要出去?”
她问得随意,姚起云却不知道该回答她什么好。他几乎有一个世纪没有和司徒玦块直接对话了,以至于听到她的声音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如果说开始只是疑惑,这时他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这时间以来,她太安分了,也太安静,这样的司徒玦令当她试到第二把钥匙。手心已全被汗濡湿。第三把钥匙在谈孔边缘打滑。就在这时,姚姑姑的房间门被打开。还没从午睡中彻底清醒过来的中年妇人愣愣地注视着惊慌失措的司徒玦。
下一秒。姚姑姑也许会大声地呼喊。
绝望如海啸猛扑过来。司徒玦橇声袁求着。那是沉入海底的的最后一线生机。
“让我走吧。姑姑。我走后这入家行么都会是他的。他再也不用跟我搅在一起,你一后可以放心了一让我走,求你了,, 姚姑钻张着嘴,过了一会儿,泛着眼睛。木然退了一步。悄悄地,重新关上了那扇门。
第三把钥匙终于成成功地转动了锁孔。司徒玦一脚踏在门外的水泥地士,劈头盖脸的阳光让她生出忱若隔世的感觉;刚跑了十几米,吴家的那辆左果然在马路一侧静静地候着。瘦得脸部都凹陷下去了的吴江从车里冲出来接应她,第一时间把鼓鼓囊囊 的一堆东西塞到她怀抱里。
司徒玦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汗污。用力地抱了抱最好的朋友,吴江松开她。
看到她凌乱不堪的仪容。什么也没说。
“走吧;要走就赶紧的“姚起云拿了几年的驾照,没有试过违章一次。他会撞碎每一盏红灯。他早该想到,以司徒块的性子;甘愿如此伏下自己的身子;,连哼都不哼一声,甚至迎合他,竭力去取悦他。
再激怒他;不可能只是午后闲得发慌的一次“犯贱”,而他竟然在花洒下的冷水中浇了那么久,发昏的头脑冷却下来。才觉察出心底般深处的那阵恐慌从何而来;。他顾不上擦干身上的水,随手抓起一件衣服套在身马上就追了出去。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洞开的大门和门外耀眼的阳光。
她一个人断然成不了事;必定有人接应,那个人如果不是邹晋,只能是吴江姚起云驱车追出了好一段路,果然在堵塞得最严重的那个必经路口远远地看到了吴家那辆银灰色的座驾。他尾随着那辆车。一路追赶着出了市区,眼看就要上了机场离着收费站出口不远。那辆车竟开始减速,最后在他的赶超下靠边停了下来。
姚起云几乎是扑上去拉吴家的车门;车窗被缓缓摇下。
坐在驾驶座的吴江心情不错地和他打了个招呼,“真巧啊,你也有空出来兜一圈?’
副驾驶空空如也。车里除了吴江再没有人。姚起云克制住想要强行打开后备箱的疯狂,他明白了,从一开始,司徒块就没打算坐吴江的车离开。她什么都想 了,防着他,算计着,结果只为了逃离他。可他却做好了相看两相厌的准备,小 她做过什么,只要她还在,哪怕从此是怨侣,也是打了死结分不开的一生。、 他在薛阿姨的精明算计下点头说愿意的那一瞬间,的确是屈服于贪念,那贪无关恩情和前尘,而是不问对错地永远把她留在身边。
他像被魇住了一般,意识醒了,身体没醒,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挣扎,实际一丝也动弹不得,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吃力。
“她在哪儿?”这句话原是质问,临出口,只余下恳切的哀求,“告诉我她要去哪里!?”
吴江一话也没说,只是用一种轻蔑的怜悯静静看着姚起云,看着他;惊惶地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开始流泪,看着他沿着自己的车门边缘慢慢地蹲坐在滚烫的公路上。
吴江既然肯停下车来,就意味着司徒块的逃脱已成定局,他知道了,姚起'^l然也知道了。吴江也不急着离开,就这么留在车里,与车外的那个男人一道怔地,看太阳从最盛的顶端逐渐西沉,从几乎不能逼视的炫目,落幕为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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