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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 作者: 阿越-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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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充国顺着石越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人在地里做事。他疑惑的看小孩一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石越蹲到小男孩面前,笑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别人家有叔叔伯伯在地里做事吗?”
  “因为他们家有钱,我们家没钱。”小男孩的回答倒是很精辟。
  石越和桑充国对望了一眼,无言的叹息了一声。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其中的关键了。小吏不顾农时,强迫丁夫参加保甲训练,为了不误农时,农民只好交点钱行个方便,没有钱的,就只好让妇孺去劳动,真正的劳动力却在那里参加军事训练。
  看着这一切,二人游兴顿时全无,谢过两个小孩,便慢慢从另一条路往回走。
  桑充国叹道:“前一段日子,为了免役法,乡民冲击开封府、王安石私邸、御史台,几乎酿成大乱。幸好皇上是仁君,没有说他们叛乱。这样沸沸扬扬的事情,让王安石轻易压了下来。”
  “免役法本来是好事,但是曾布和邓绾想事情不够周详。”石越叹道。
  “好事?”桑充国不解的望着石越。
  “是啊,其实吕惠卿行助役法,倒还不会有这么大的麻烦,但是吕惠卿丁忧,曾布一心想树立自己的政绩,所以轻率推出免役法和保甲法。邓绾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小人一个。他哪会想得周详呀。王安石的毛病,是有点见财眼开,只要能不加税而又可以给国库增加收入的行为,他没有不赞成的。”石越有愤世嫉俗的说道。
  ……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新法的利益得失,突然听到前面几栋民房前有吵闹的声音。
  只听到一个人大声喝道:“这件事你家公子爷管定了,别说开封府,就算是王丞相那里,我又何惧?”
  石越心里暗道:难道碰上什么了侠客?好奇心起,连忙催马过去,看得清楚时,却是一个腰佩弯刀的白衣青年冲几个开封府的皂隶在发作,他身边两个妇人在哭泣,几个小孩躲在门后,悄悄伸出半个头来,一个中年人畏缩缩的站在白衣青年身后,一根手指上缠着纱布。
  石越的侠客梦很快被追上来的桑充国打破了。桑充国看到个白衣青年,脸色一沉:“段子介,你在那里做什么?”白水潭学院的学生,自然是桑充国认识得多一点。
  段子介往这边一看,在学院这么久了,他自然是认识石越和桑充国的,正要过来行礼,那些皂隶也凶了,有个鲁莽的喝道:“你当真阻差办公?兄弟们,给我拿下。”
  段子介冷笑一声,“谁敢?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看哪个敢拿我。”
  “开封府官多了去了,便是举子,也不能阻差办公。我们也不为难你,回去开封府说话便是。”听他报出身份,既是有功名的,差人也不敢太过份。
  桑充国气得脸都白了,冲段子介喝道:“好你个段子介,你好威风。”
  石越看那些差人正要动粗,连忙上前喝道:“且慢,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差人看到石越和桑充国都是布衣打扮,也不管那么多,喝了一声“拿下”,便如狼似虎的冲向段子介和那个中年人。
  段子介拔出刀来,寒光一闪,厉声喝道:“既要动武,就让你们知道公子爷的刀快。”这个时节,他也顾不了石越和桑充国在场了。
  桑充国见段子介竟敢这样大胆,他毕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虽然喜欢任侠,但真正和官府动刀子对干的事情他想都没有想过。此时真是又气又急,冲到段子介面前,瞪眼喝道:“快把刀给收起来。”
  段子介心里一万个不服气,但是桑充国怎么说也是他的师长,实在不敢不听,狠狠的把刀插进鞘里。
  石越见段子介被桑充国压下来了,也走了过去,冷冷的对几个差人说道:“你们不必动粗,即是开封府的,那么我们随你们一起走一趟便是,我倒要看看韩维能把我怎么样。”
  其实这几个差人,也是不长眼的。有人听石越说到韩维的名号,便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韩大人的名讳你是乱叫的?”
  石越心里也隐隐有气了,回古代这么久,没有人和他大呼小叫过,他是颇有城府的人,也不发作,只冷冷说道:“到了开封府,你就知道我叫得叫不得了。”其实他心里也很纳闷,韩维这个人,官声不坏的。
  当下石越等人便跟着这一干差役去了开封府,路上段子介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石越和桑充国:原来这家人是段子介寄居的房东,因为白水潭学院给这家的主人找了份活计做,钱虽然多挣了不少,但本来是下户的人家却也因此被官府算成了中户,被逼着交免役钱,这还罢了,一年在白水潭学院挣的钱,包括段子介的房钱,把青苗钱、免役钱、还有税粮交了,勉强足够。可又要轮到去参加保甲了,因为他老娘身体不好,家里实在没有劳力,可是又交不起钱贿赂小吏,只好一狠心,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下一截来,这样就可以不用参加保甲了。结果官府不干了,说他是奸民,要定他的罪,便差了人来抓他。这段子介回家取书,恰好碰上,便忍不住打抱这个不平。
  桑充国听罢了,便对那个汉子说道:“这自残身体,那也不应当。”他是书生见识。
  那个汉子低声说道:“小人也是没有办法,误了农时,明年就没有吃的。这个主意也是别的县有人做过,我才一时想岔了。”桑充国和石越,他都是认识的,因为说话间特别恭敬。
  石越听他所说,却吃了一惊:“你说别县也有?”
  那个汉子点了点头,“我们是托石大人的福,一年能在白水潭挣点钱,别处交免役钱青苗钱,别说断根手指,便是卖儿卖女的,也难免。原来下户没有差役的,所以还过得去,现在官府连下户也要收免役钱了,下户越发愁苦。我们白水潭实在是托了石大人的福呀。”他一边说一边感激涕零。
  有个差人听他说话,忍不住在前面冷笑道:“这些话劝你还是不要说,朝廷的事是你议论得的?”
  段子介冷笑道:“有什么说不得的?要不是你们这些污吏想发黑心财,收什么保甲钱,他家也不至这么惨。”
  那差人不干了,回头说道:“这位公子你说话要凭良心,别说我们没收什么保甲钱,就算收了,也不是黑心财。依我看,收点保甲钱,反而是给乡亲们方便。否则依朝廷的规矩,那是到了年纪,人人都要练乡兵的,他们地里的活一样是干不了。”
  一番话似是而非,段子介待要辩驳,却也觉得他们说得是理。当下气鼓鼓的不再作声。
  另一个差人又说道:“乡里乡亲,谁愿意太过份。不过千里求官只为财,公子想要人人清如水,只怕是一厢情愿了。我们做差的,一边捞点外快,一边也算方便乡亲,不算过份。”
  石越听到这些话,人都呆了。开封府知府韩维他是知道的,皇帝亲自拉着手介绍给他的,本来和王安石关系不错,是皇帝做太子时的东宫旧人,本朝著名世家韩家的子弟,但是最近几个月对免役法和保甲法非常不满,写过不少奏章请朝廷废除这二法,这奏章石越还读过——就这么一个人治下,近在天子脚边的开封府,免役法和保甲法就有这么多流弊了。他无法想像各路那些想树立政绩阿附新党的官员治下会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开封府,这一群人各色混杂,不伦不类的,马上有人来问那些差役,去拿一个农夫,怎么拿了三个书生,一个佩刀,两个牵马,身份气度不凡。这开封府的衙役不是个个都不长眼的,否则没法在开封府混下去,更有一些,当苏轼做开封府推官时,见过石越的——此时见石越来了,连忙过来献殷勤:“哎哟,石大人,您老是来会韩大人的吧?您稍等,马上给您通传。”又有几个人过来给石越请安。
  石越和桑充国从怀里各拿出一张名帖,交给一个衙役递了进去。到了这时,那几个差人都吓呆了,不知道石越是什么来头,连忙颠过来陪罪。
  石越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不多时便有韩维出来把他们迎了进去。还没有说来意,却见有些家人在收拾东西,石越奇道:“韩大人要搬家?可是要去御史台?如此国家之幸也。”原来皇帝因为韩维是东宫旧人,一直想让他去做御史中丞,但是韩维却因为他哥哥韩绛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直力辞。现在韩绛受了处分,他也就没有理由了,所以以为韩维可能要做御史中丞了。
  韩维苦笑道:“子明贤弟,实不相瞒,我是请郡了。”当时朝廷大臣请求到外地做太守,叫“请郡”,那是体面的退出朝廷的意思。
  石越大吃一惊:“这是为何?韩大人圣眷正隆,又是东宫旧人,岂可轻言外任?”
  “子明不是外人,我也不必隐瞒。我的政见和介甫多有不合,我不是贪图富贵之辈,既然言不能用,就不想呆在朝廷里面了。眼不见心不烦吧。”韩维实在有点心灰意懒,“实不相瞒,文大人请辞枢密使,陛下有意让我副之,但是要靠昔日东宫旧恩而富贵,我韩维实在不愿意。”
  石越早已知道这些古人的脾气,那是太有原则了,越是君子的人越有原则,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问道:“韩大人外任何处?”
  “京西南路,襄州……子明来此,一定有事吧?”韩维显见不想多说。
  石越便把缘由说了一回,韩维眉头微皱:“不瞒子明,这事情却不是我做的,开封府的顼事,大抵是开封府推官做,而推官上面,还有新法提举司、司农寺天天压着,多半是有人想讨好宰相吧。”
  石越诚恳的说道:“我再愚昧,也知这不是韩大人的意思。邵康节先生对他的门人学生们曾说,新法虽然有不妥之处,但是也不必不做县官,自己在县官任上,能宽得一分,老百姓便受一分利。我来找你,便是这个意思。”
  韩维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能听到这句话,韩某终身受益。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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