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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彼岸春+番外 作者:两者无形炼成一(晋江2014-05-31完结)-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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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点头而应,目光越过范仲淹,停在屋角琴案之上,眉心微微一簇。
范仲淹见此,回身一笑:“这玉壶冰,是郡主今日午后携来。她说这古琴乃是御赐贵重之物,路途颠簸,已见弦柱松弛,如此下去,只怕伤了琴身。老夫乘车而行,相较平稳些,这余下路程上便暂由这边亲卫营代为托送安置……”
他语声一顿,微笑又道:“此琴之音清冽高远,老夫平生仅见……郡主托付老夫暂管此琴,倒是恰巧了却了老夫的私愿了……”
展昭缓缓走到琴案边,只见琴弦上覆了一张长笺,其上墨迹工秀,俱是小楷琴书。
他心内一叹,微微摇头,却回头向范仲淹微笑道:“这履霜琴谱,也是她今日写给大人的么?”
范仲淹走上前来,捋髯道:“不错。这一曲履霜,自大顺城那日,便在老夫心中萦绕难去。郡主回庆州之后一直抱病,老夫不忍烦她。好容易待她痊愈,却又旋即回程。这两日她总算抽暇复写了这履霜谱,今日与玉壶冰一并送到了老夫这里来。”
他淡淡一笑:“如此一来,老夫此生终能与此曲结缘,只盼我粗浅琴艺,不辜负这旷世之曲……”
他回头而望,见展昭眸光垂地,若有所思,不由问道:“熊飞,你来寻老夫,可还有其他事么?”
展昭抬起头:“今日午间,我自驿官处收到了包大人从汴京寄来的书函。”
范仲淹微叹一声,摇头笑道:“包希仁果然犀利,尚未等老夫开口,自己便已使出了金钟罩来……他可是要你回开封府么?”
展昭点头道:“不错。包大人已向官家求了旨意,我回京之后,复归开封府内,继任原职。”
范仲淹叹息一声:“唉,老夫远离君侧,棋差一招,虽不甘心,却也只好推枰认负了……”
展昭缓缓走向范仲淹身前,凭借灯烛火光,看向这面前老人。此番西北从戎,四年之间,千重机变,百般艰险,令他须发尽显稀疏,一身衰老憔悴。回想与他当日离京之日,再念及经年共处之情,心内不由感怀顿生。
他气息起伏,默然良久,终于静静道:“范大人,展昭还有一事,须向大人回禀。”
语声平静,寻常入耳,但范仲淹心中却不知何故微微一惊。
他抬起头来,望向展昭,只见他清眸澄澈,绛袍垂身,意定神凝。
一夜雨如珠,晓看云湿处。
官桥驿东南七十里,隐苍渡。
此处本是洛水支流,自从五年前南伊镇另建官渡口,这古渡口船只稀少,日渐冷僻。此时天光拂晓,雨住雾深,更是全无人迹。
蹄声由远而近,踏上渡口石阶,惊破寂静春晨。马上人勒缰驻马,跃下鞍鞯,长剑垂落腰间,碧衣纤毫不染,如出尘世之外。
她回身自鞍前解下行囊负于肩头,轻拍马颈,随意之间,任由那坐骑信步而去。仰望天光,衣襟轻拂,不过一瞬,便转身拾阶而下,走向渡头。
春潮脉脉,野渡无声,只有一条木舟,长身单橹,乌蓬覆舱,静静泊于河湾。船尾舢板之上,坐着一名船夫,披蓑顶笠,手执鱼竿,似正在悠闲垂钓。
碧衣人眸光回转,轻轻一跃,便纵上船头:“船家,烦你送我到高崖渡。”
那船夫收起钓竿,在舟尾懒懒站起身来。他低头执起长橹,抵住渡头石台,微一用力,便将木舟自岸边荡开。
橹声阵阵,隔舱自舟尾传来。碧衣人在船头迎风而立,双手笼在袖中,一任衣袂飘飘,摇曳身畔。
生涯百转,终是又一次不辞而别,将此生挚爱割舍而去,从此孑然孤影,一如最初。
不敢去想,却又不得不想,他知情后又会如何?是伤怀愤怒,是焦灼担忧,还是强作如常?她眸光朦胧,心中痛极,几欲无法呼吸。
前方水路渐狭,窄若山溪。杜鹃悠然婉转,啼鸣两岸枝头,闻之竟如泣诉。
去来山色里,歌哭水声中,痴情至此尽随东。
不知过了多久,她举袖拭尽泪痕。轻舟静缓,水流徐平,天际浮云舒卷,幽冉莫测。
她缓缓平复了气息,回头向船尾道:“船家,请你快些。”
那船夫本来不紧不慢,一直在船尾徐徐摇橹,此时听她此言,非但没有加快,却反而缓缓停了手。
碧衣人纤眉一颦,俯身进了船舱。一瞥之下,只见舱内两侧是各有一张狭窄木榻,其上被衾陈设虽极简单,却是颇为新洁。她不及细看,穿舱而过,卷帘步出,站上船尾。
船尾较船头宽了约五六尺,舢板坚平,光可鉴人,角落处设了一处小小炉灶,想来便是船家平素烹调之所。
碧衣人见那船夫倚舷而坐,将单橹靠在一边,似是甚为悠闲。她心中不耐,却仍勉强温言道:“船家,我急着赶路,还请你快些送我去高崖渡。”
那船夫却淡淡一笑:“雨过天青,春景如画,你匆匆而去,不觉太过可惜么?”
语声中,他长身而起,摘下头上箬笠,现出澄澈双眸。
碧衣人身躯一颤,向后退了半步,娥眉深敛,怔怔望在他面上。
她默然半晌,忽地一声苦笑:“怪道我这一路之上,总觉得似是忘记了什么……原来我一番辛苦,却不过是自作聪明,竟然忘记了你那追踪索迹之能,本就是独步天下,我想要在你的眼皮下走脱,绝不该如此容易……”
本以为金蝉脱壳,却实是玉兔投株。无奈,尴尬,惊讶,怨忿,一时间俱在心内交缠一处。
容光映水,黯然垂眸,不语亦倾城。
展昭静静走到她身前,欲替她卸下肩头行囊,却被她侧身闪过。
倾城避开他目光,缓缓道:“我不会随你回汴京。”
展昭苦笑道:“听你这话,竟像是回到了当年襄阳城外那时情形。”
倾城寂然一笑:“你又何必再提当年……你明知,今时今日,我已不可能在你心口处再刺上一剑……”
展昭静静道:“若是受你一剑便能如当初一般留下你,我再尝一次那君不悟的滋味,又有何妨?”
往事如潮,瞬间涌上心间。倾城叹息一声,低声问道:“你怎会知道我要走的?”
展昭道:“这一路回程,漫漫千里,每夜我都守在你外帐。你内帐情形,我又岂能不知?一连数十日,你倚枕难眠,叹息不断,可有一夜睡得安稳么?”
倾城摇头苦笑道:“有这样一双猫耳朵在外面偷听,我若能睡得安稳,才是怪事……所以,你便索□□擒故纵,趁官桥驿休整道路之时,故意移居前军,以静待动,是么?”
展昭淡淡道:“自此回转汴京,尚有四百余里路程,但过了官桥驿便俱是大路,沿途城池驿馆,官府迎送必多,你若行事,自有诸多不便。你若要离开,这官桥驿已是你最后之选……”
倾城轻叹一声:“那你又如何猜出我选在昨夜动身?”
展昭沉声道:“前两日大军驻跸,你若冒然离去,我自然有隙追寻,想来你计算工期,心知昨夜路途修善,今晨便应启程,我若此时发觉你不辞而别,大军待发,去留之间,也是两难其便。以你之聪明,又如何能错过如此良机……”
他望向倾城,微微一笑:“你昨日向范大人赠谱留琴,去意已昭然若揭,只差亲口向我道别了。”
听他淡淡而叙,似是一派轻松,倾城眉间一蹙,自嘲一叹:“官桥驿左近有七八条路径,你竟能猜到我取道此间,可见天意不公,竟也助你……”
展昭微笑道:“这一节并非天意,而在人心。官桥驿周边路径虽多,水路却只有这一条。你欺我不谙水性,潜思之下,必会至此……”
他语声一顿,缓缓道:“我方才还在奇怪,你见我现身舟中,为何不一跃而去,浮波远遁?”
倾城低声道:“一跃而去,便能就此挣脱去么?……以你的脾气,既已追到此处,又怎会轻易放手?”
展昭淡淡一笑:“你说的半点不错。更何况,今日之我,亦已非当日阿蒙。”
倾城怔然一顿:“难道说……你竟已学会了凫水么?”
展昭点头道:“不错。”
倾城眸光一闪,奇道:“西北苦旱之地,哪里有溪流湖泊?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
展昭静静道:“你忘记了那望延川谷底静湖么?”
倾城语声一颤,低声道:“你回去过那里么?”
展昭轻微一叹:“你在塞门寨那段时日,我奉命穿行大顺城与庆州之间,时常路过望延川。每次途经,必会在那静湖之畔过夜,孤身席地,回想当日我们在那里的情形。有一次,我忆起你曾在湖中凫水,也不知当时你心中究竟是何滋味。我一时难抑,幼时惧水之心竟似是尽数而去,也不及多想,便下湖一试。未想到就此之下,虽最终未悟出你当时心境,却意外学会了凫水。”
他缓缓叙来,似是毫不经意,但当日离情之苦,思虑之深,已直透倾城心底。她阖目不语,一缕伤怀深入五内,再难消散。
展昭走近她身畔,静静问道:“你究竟为何一定要走?”
倾城张开眼睛,摇头道:“我既已走到了这里,你又何必再问?”
展昭凝眉道:“你可是怕了将身归宋那四个字?”
倾城默然片晌,低声道:“这四字,可深可浅,可轻可重,我只怕到头来担待不起。若是日后因这四字再惹出不期之事,将你牵连在内,我便更是罪莫大焉……”
她叹息一声,俯身坐上船舷,解下行囊置于足畔:“你现下回官桥驿,只怕已迟了,但若从这里上岸,绕行南伊铺,想来还追得上后军。”
她抬起头来,眸光幽回,远投天外:“天下筵席,俱有离散之日,你我之间,亦是如此……你回去罢,再犹豫不决,也终是无用……”
展昭默然半晌,忽地微笑道:“你可曾想过,或有一日,你我二人,也能放下身外种种,就此而去,如野鹤闲云,再无牵挂?”
倾城喃喃道:“你与我,又怎会有如此福气……这般情形,即便想过,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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