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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红颜:杨贵妃-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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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也。唐代宵禁极严,非军国大事,不得开坊门,故开坊门之事,史必详记,因此可判断杨铦所居之处。)
内常侍领着十六名宫女和内宿卫,前后各持了四盏大灯笼,列队在北区辇路的方场,等待宫车。
很快,有一辆大型宫车和两辆从车到来,内宿卫拥着宫车向丽苑门去。
兴庆宫城的丽苑门城楼,有上百的火炬和灯,监门大将军高力士坐镇城楼,他的左右,有两百以上的兵士,此外在城下,一员监门将军和两名校尉,统率兵卒等待,宫车到时,高力士下令,丽苑门便开启了,两道城门,分两次启开,又接着,城门外的护栅也开启了!
张韬光率四名内侍、四名禁军中的戈正级小军官先行,接着,四十名骑兵分两行而出,随后是宫车队,另外有四十名骑兵殿后,当这一队人过去后,城门的两边又出现了一百左右的步兵,快速地在附近的道路放哨;还有游骑八人,往来报讯。
城楼上的高力士心情很复杂,夜间开启宫城和栅门而迎贵妃入宫,在本朝是没有先例的。他无可能劝谏,但他又以为自己做的是一件不应该做的工作。
亲卫府龙武军驻兴庆宫的将军陈玄礼戎装赶到了丽苑门,谒见高力士,似乎要进言,但高力士阻止了,告诉他今夜是特命,内外都平安无事,不必预闻。
陈玄礼呆了一下,没有说话就告退了。
“元礼,你带人巡城一匝吧,虽然没有事,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是!”高力士在他离去之时说。
安兴坊的栅门在夜间开启了,关栅也放由禁军把守,骑队缓缓地越过安兴正街,安兴坊与崇仁坊东北角的双连栅门也开启了。
杨铦住宅的大门全开,四名内侍立在阶前,灯火照耀,左右邻舍都偷偷地观望着。
人们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人们担心这是祸事,直到明灯照耀,杨贵妃由内宅出来,有许多人相送和有道珍重之声传出,才使旁人舒了一口气,明白这并非祸事。
大唐天子的小阿姨直送杨贵妃上车,小妹叮嘱了杨贵妃一些话,才自车上跳下来。随着,骑队就移动了,宫车也缓缓而行。不久,栅门闭上了,杨氏家人在门前看到栅门闭上,由太华公主为首,向北遥拜,是向宫城方向致敬,也算是向皇帝行礼。此后,一家人徐徐退入,但大门并不关闭——宫使夜来,迎入被逐的贵妃,那是无比的荣显事,他们在今夜是不准备再关门了!
在户内,杨铦置酒庆贺,杨氏大门开着,门前有四盏大灯,门内的灯光也热耀而达于户外。
大唐皇帝在飞霜殿的内殿接见夜间迎归的贵妃——由于夜启宫门,又发出正式的诏命,皇帝不得不从事一项仪式。这仪式本该在正殿举行的,但是,李隆基为了少些缛节繁文,改在内殿,随侍的人数也尽量减到最少。可是,被迎入宫中的杨贵妃只穿了便衣,又未依照制度用细步低头而行,她直前,内侍唱出贵妃叩谢皇恩时,贵妃一窒步,欲跪下而又有犹豫,同时,距离又实在太近了,大唐皇帝已和她四目相对,皇帝看到她的双目红肿以及头发并未梳整,一瞬间,爱怜之心,如同油着了火地燃烧起来,他离座,伸出双手,杨玉环在一停歇间,终于扑到了皇帝的身上,她很猛烈地迎扑上前去,皇帝搂住她,被她扑上来的力量一冲,稍退,就势再坐了下来,而她,也就势搂了皇帝,蹲伏和跪下,没有说话,她的头面埋在皇帝的怀中,哭了出来。
那是如孩子般的嗬嗬而哭。
李隆基被一名已成年的妇人的孩子式哭泣弄到手足无措。后妃与君皇之间,有各式制定的礼仪,如今,制度已失却了,他们之间好像平常百姓的夫妇;而且,孩子式的哭声,对于已老去的皇帝,发生了迷惑的作用——
皇家是没有亲情的,皇族中有权力的男子们,以皇帝为主,似乎也少有一般男子的父性,但是,父性和母性,又总是存在于每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心灵深处。权力和礼教将本性蔽盖,偶然,如墙壁的裂隙使光线透入那样,她的哭,似乎推开了李隆基老去生命中的父性门扉!他和杨玉环是两性的情欲结合,然而,在恍惚间,他被一种哭声引发了父性;两性关系加上父性,感情有似面粉中掺匀了酵母,他的手臂起了轻微又激动的抖颤,他的泪水也夺眶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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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贵妃》第五卷(22)
…
李隆基好像从来不流泪的,李隆基好像是极坚强的,但在这一刻,他变得非常地软弱,在呜咽中叫出“玉环——”而她,依然在嗬嗬地哭。
皇帝不能让左右看到自己的呜咽,当自觉难以控制的时候,他挥手命左右执事退,那表示一场宫廷仪式的结束!随着,他用双手摇撼哭泣中的杨玉环,说:“好了,不要哭,我们进去!”
这是向杨贵妃说的,但同时是一项宣布,两名侍女机警地上前扶起贵妃,另外两名侍女便及时引路向内。
宫廷中一场可能是不测的巨变,在偶然中发生,又在偶然中消散了!
当他们进向内寝时,杨贵妃已停止了哭泣。
内寝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安排了皇帝和贵妃的坐处,皇帝先坐下,看着她,忽然笑了出来——那是父性的笑。杨贵妃在进入内寝门而收敛哭泣后,情绪在紊乱中,夫妇间的隔阂,虽因一哭而消,可是,在心理上依然尴尬着,何况,中间还有许多问题在,她不安也不知如何再开始谈话,皇帝一笑,一眼可以看出是纯净的笑,逗了她,使她破涕为笑,可是,在笑出来时,她以女性的自我观念觉得本身是受委屈的,于是,在笑的余韵未绝之际,她又哭了出来。
这回,是皇帝迅速上前,把她搂住了。
她第二次伏在皇帝的怀中大哭。
“玉环,不要再哭了,你已经哭得很多,好了,现在,事件过去了,不必哭,我们该笑!”皇帝设法安慰她,由于本身情绪的变动,他的慰情之言很幼稚。
“你欺侮我,我哭,你笑……”她在哭泣中正式恢复了和皇帝交谈——以她的年纪,这些话是很不适合的,然而,对于一个已牵动了父性的老人,不适合的语言却有异样的动人力量,他轻轻地抚摩着她的背脊,煦和地说:
“好吧,算是我欺侮了你,可是,你也一样啊,不听我的话——哦,不讲这些了,你先别哭,身上都被眼泪沾湿了——连头发也湿了!”
她从他怀中仰起头来,哭泣又停止,伸手摸摸发鬓,透了一口气:“我出汗,眼泪哪会落到头发上?”
这回使老去的皇帝存温柔之心,他想:“她年纪虽然不小了,还有当年的孩子气。”
如此的转念,一切可能有的罪过,都荡然无存了。
重逢的激动,哭泣,紧紧的拥抱,在温暖的房间内,他们都出汗,他们都有沐一次浴的需要,这回,是杨贵妃提出的,她只简单地说出:“沐浴……”
皇帝沐浴比贵妃快,当贵妃穿了长睡衣出来时,皇帝笑着看她,待她走近,轻轻地抱住她说:
“吵了一次,让我抱抱,还好,没有瘦!”
“比谢阿蛮胖些,是不是?”杨贵妃忽然闯出一句。
“咦——”皇帝以为自己抱过阿蛮,贵妃不知道的,如今听说,感到意外,期期地笑了。
她哼了一声,稍为扭转身,说出:“那小鬼——”又顿住,接着说:“我好饿,从昨天到今天,没好好吃过东西!”
于是,皇帝连忙吩咐备食物。他的心情一松弛,自己也觉得饿了!
风暴过去了,他们在一起进小食。
宫门夜启,坊街宵禁时开栅,监门将军和内常率宫内和宫城禁军夜迎被逐的贵妃回宫,是大唐皇朝宫廷中的历史大事。长安城内,纷纷传说这一故事。
至于皇帝和贵妃,提早赴骊山了。
经过了一场风波,皇帝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没有杨玉环,自然,对别的女人他一样也有兴趣,如抱在怀中轻盈和柔软的谢阿蛮,以前,他偷偷地抱,现在,当贵妃揭开后,也等于是贵妃为之拉拢,他半公开地以谢阿蛮为后宫的女人了。不过,李隆基不曾给予谢阿蛮正式名义,他在接收儿媳杨玉环后,曾经说过,自己将不再增添妃嫔,虽然是信口而出的话,但李隆基遵守着。因此,谢阿蛮的名字仍在乐籍中,不过,内侍省又列册,给阿蛮一份正五品的俸给,那是上级女官的俸酬。她也有专供自己使唤的侍女了。
这是杨贵妃出了一次宫的变迁,但这变化并不明显,谢阿蛮依然以舞伎身分到处乱走。
在赴骊山的路上,这一回和以前又有些不同,皇帝所乘的,由六匹马拖拉的大车,主厢中只有皇帝和贵妃两人,贵妃懒洋洋地躺在车上,因为她不高兴上山,而皇帝则为了逐、迎贵妃事闹得太大,早些上山,等于避避锋头,他相信,过一个月,此事就会淡下来——这是一面;另外,有更严重的问题,皇帝曾经要彻底查办宫廷阴谋,但是,被迎回宫的杨贵妃却反对追究,她曾经说:“算了,反正没闹出事来,我既不曾做尼姑,也没有死,那个王利用却死了,我想,他们阴谋失败,自己会检点的,只要以后不再出事,那么,这回就由他去!”李隆基不同意,他以为皇家事,不容许有阴谋,捣乱者必得重罚。然而,杨贵妃却以女性的专横而力阻,她说:“我被人赶出宫去,吃了大亏,也不计较,你为何一定要发威呢?三郎,有福享时,且享享福,一个人最怕自寻烦恼。算了!”
他不能就此算了的,但他又不欲忤逆贵妃的意思,因为,事情追究起来,杨贵妃势必要作证。为此,他觉得躲到骊山去静一下,再作计议,也有好处。
在车上的贵妃是懒洋洋的,不高兴提早上山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她总觉得自己被逐是受委屈,可耻的!表面上虽然说算了,不计较了,但内心却沉重着。此外,和寿王相见了一次,往日情分,恍惚地抬头,使她在情绪上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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