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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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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一支镖?”
  “正是一支黄金制成的小镖。据说乃是汉代淮南王府中之宝,但一支黄金小镖能值多少钱,原因却在那支小金镖身上刻着淮南王的篆印,并且是用一个锦盒盛着。锦盒上缀着一圈小珠,当中一颗却是比龙眼核还要大的珍珠,乃是无价之宝的夜明珠。”
  他妻子恍然地啊一了声,道:“原来价值在于镖上的印刻和盘上的夜明珠……”
  “不,你可想错了,这两般价值不过是那些俗人觉得贵重而已,武林中人,却着眼于镖上的一些字迹和盒上的小珍珠。据说那些字迹只有短短六行,乃是极玄妙的内功秘诀,得着不但可以独步天下武林,而且再将盒上小珍珠研碎服下之时,便可以长生不老。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鬼话,倒是盒上的小珍珠能够祛百病、除诸毒一说可以相信。”
  他的妻子忽然靠近他,并且把头埋在他胸前。
  生判官沈鉴轻轻叹口气,怅惘无言地凝视着夕阳中的古道。
  正是“悲莫兮生离别,登山临水送君归”,这小亭已是十里长亭,但沈鉴的妻子,依然不肯回去。
  她指指回路一座小山,上面有块大石,道:“请记取闺中之人,将于半年之后,每日黄昏定在那方石上,眺望夫君归尘,请你好生记住啊。”
  沈鉴但觉鼻子一酸,可是即使想流泪,也得流向肚中。他心中情知此去凶险之极,但他岂忍透露让妻子更加担忧?
  时刻已届,他再也不能耽搁,只好一横心当先走出那亭子。
  亭外一株树下,系着一匹骏马。他一垫步,到了马旁,解下缰绳,猛的回头一瞥,只见带点憔悴的爱妻,倚在亭柱上,满面泪痕纵横。
  那匹骏马昂首嘶一声,跃跃欲动。
  只见沈鉴一咬牙,凌身上马。蹄声骤响,黄尘飞扬。当他乍回头时,已在数丈之外。
  这一放缰疾驰,半刻之后,已驰出四十余里。
  现在,他暂时将儿女柔情,离愁别绪都抛撒开。他非得集中思想,以应付面临的生死不可。
  他早已想过那些有能力来劫夺此宝的人,除了在海外和僻处南疆,或是漠外的诸魔之外,目下中原只有两人是他深怀戒惧的。
  一是终南孤鹤尚煌。此人年纪如今未过五旬,但威名震武林已垂三十年,以一趟少清剑法纵横天下,未逢敌手,乃是终南派第一位人物。他年纪轻轻,辈份却高,十年前曾任终南掌门,便不及半载,但不肯再担此重任。唯一的理由仅仅是嫌弃当掌门人凡事便须一板一眼,太过拘束,由此可知此人性格。在正派高人之中,只有他可能出手,并且无能抗拒。
  第二个却是个黑道上的大魔头。此人乃近十余年方崛起江湖,手中一柄精钢骨折扇,长仅尺半,打开时扇面其红如火,纵横南北,未逢敌手,人称修罗扇秦宣真。
  此人不但武功精绝得足可脾睨天下,尤其是心肠如铁,手段极辣,是以在十余年间,已得到极大的名声。
  而生判官沈鉴更知道一事,便是这位修罗扇秦宣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敢情他曾将黑道上十余位极著名的人物全在三十招之内,都给轮流打败了,自后便隐然成为中原南北黑道上第一位人物。
  其余的黑道人物,虽然不乏高明,可是生判官沈鉴本身武功也极精纯深厚,碰上了其他人物来拦劫,虽不敢说一定得胜,但最少也能落个全身而退。然而他有自知之明,他若遇上终南孤鹤尚煌或修罗扇秦宣真的话,那就多半难以幸免了。
  他在一个山岗后勒住马,只见那儿旗帜乱飘,枪戟森然,敢情一彪清军,驻扎在岗后的平地上。
  时间可真耽误不得,因为那杨汉桢大人已另遣人飞马驰书上京,说明此事,他必须如限赶到京师,否则杨大人可能因他之耽误而遭遇奇祸。
  他的坐骑才勒住,便已有两名军士过来大声喝问着。生判官沈鉴赶忙通报姓名来意。
  正在说话之际,已出来三人,当中的是位军官,其余两个一身劲装疾服,悬刀背剑,一面精悍之色。
  生判官沈鉴认得这两人乃是鄂省公门名捕,左边那位乃是神眼张中元,此人出了名的一对利眼,凡跟他见过一面之后,虽隔一二十年,仍能够极清晰详细地说出来。
  右边那位长得身躯伟岸,人称铁翅雕谭克用。使的是极沉重的砍山刀,勇力过人。
  当中的那军官,敢情是位把总老爷,神情粗直,乃是个旗人。
  神眼张中元抢先一步,先替那位把总介绍过,得知名为额固。此来乃是杨大人放心不下,特地请提都大人另行派铁骑三十,由额固亲领护送重宝。
  额固猛然踏前两步,伸出虬筋栗肉的右手。
  生判官沈鉴一见他的动作,心中了然,微笑一下,也伸手相迎。
  两人表面上是拉手亲热,实则那把总老爷自恃骑射俱精,尤其膂力过人,只因自己已奉命率领三十精骑,护送至宝到京师和相国府,在他想来,有他本人以及三十精骑,说什么也够了。莫说现下仍然世道清平,便萑苻证地,也不必多虑。
  可是偏偏除了本省两位名捕同行,带着那件连他也不能看一眼的宝贝之外,还得等这生判官沈鉴同走,这件事令他自尊心大伤,极是忿愠。
  两手一握,生判官沈鉴练的内家功夫,那额固把总的外壮力量焉能应敌?但党掌上如同蓦地上了一道铁箍,心中大吃一惊,猛可运力相拒。
  忽然觉得那铁箍的力量极是奇特,不但是可以极容易便箍碎他的掌骨,甚至能够把他整个人箍碎。
  这种奇异的感觉是这么可怖和不可抗拒,以致他脸色骤变,连忙松手。
  旁边两位名捕哪有看不出这军官拉手的心意,齐齐在心中叫好喝彩,情知生判官沈鉴平生处事狠稳兼擅,必定会暗中给他一点苦头吃。
  这一来,定可稍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官。
  果然那额固把总浓眉一皱,面色骤变,铁翅雕谭克用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接续着和生判官沈鉴拉手,岔开此事。
  额固把总讨个没趣,心中生气,猛然回头威风十足地传今起行。骤时间蹄沓马嘶,三十精骑都在瞬息间上了马,另有弁勇牵三匹马过来。
  铁翅雕谭克用回顾一眼,朗声道:“有这一支精骑,此行定可无虞。”
  额固把总翻身上马时,听到这句话,面上颜色开霁不少。
  两位名捕也一同上马,铁翅雕谭克用在马上一长身,伸臂递过一包东西给生判官沈鉴,道:“老总,这便是那……”
  原来当年生判官沈鉴以一身超绝武功,以及过人的机智,投身公门,做了数年豫鄂湘三省总捕头。谭张两人俱曾在他手下办事,故此铁翅雕谭克用称他为老总。
  生判官沈鉴接过那个小包,但见乃是个四方形的小盒,用油布封裹得极严密,外加火漆印封。
  他不经意地揣在怀中,微叹一声,道:“咱们都是老兄弟,你别再用旧时称谓……”眼中神色惘然,一若心事重重光景。
  神眼张中元看他一眼,道:“老总今番东山复出,正宜一振雄威,何必感慨。”
  生判官沈鉴茫然摇摇头,他明白这两位昔年最得力的助手,绝不会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个曾经因爱情而抛弃危险的事业的人,现在却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重作冯妇。
  却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他早因无以对娇妻爱子而极为痛苦,而现在,他更觉得这种事业极无意义和乏味。
  况且,令他决然成行的原因,也仅是为了自己昔日恩人的恩德未报。但那辛酸艰苦的后果,可不该由妻儿负责啊!
  蹄声雷动,三七精骑滚滚前驰,这里三人连忙也一催马,跟将上去。
  生判官沈鉴面色极为沉凝,只因打如今开始,走到黄昏时分,便是荆门地方。他所担心的,便是忖料到当晚歇在荆门时,必有事故发生。
  一路上风驰电掣,声势浩荡,沿途人们都为了这支精骑急驰风卷的声势而大为惊怪。
  这可使得生判官沈鉴又觉得不妥,暗自盘算一下,却又明白不便撇下这位把总和三十精骑,只好作罢。
  傍晚时分,已到了荆门。这荆门地当,荆襄驿路之冲,商旅甚盛。
  额固把总领路直趋城西的驿馆,三十精骑,铁蹄翻飞,长驱疾驰。
  到了驿馆门外,却因来迟一步,已被另一批官差占去大半房子。
  大家全是公事出差,这时可不能计较谁高谁低,那额固把总忿忿瞪眼,咕哝道:“这可是咱们自家来迟的,可怪不得别人,本官不是老早就说过先来此处再等候吗?”
  两句话便将没房子住的责任推卸在等候生判官沈鉴一事上。
  三位全是积年老公事,焉有听不出这等官腔之理?生判官沈鉴微微一笑,没有搭腔,铁翅雕谭克用身分较高,乃是鄂省总辅头,便道:“这个不成问题,我早已安排好了,在另一处已腾出一幢房子,咱们住一晚毫无问题。”
  当下额固把总传令队伍回头,跟着铁翅雕谭克用,沿着城边绕向西北。
  片刻工夫,已到了目的地,敢情是座镖店子,却是早已歇了业。这时可不愁地方不够,连马厩也是现成可容纳这数十牲口。
  镖局里有四五名闲汉模样的人,利落地来伺候这班老爷。
  生判官沈鉴见此情形,心知两位旧日同事早已经竭精弹智地安排好一切,可是心里那块大石,依然不能放下。
  是晚,那位把总老爷煞有介事地将他那三十精骑,分作十五拨,轮流巡夜。
  这里沈谭张三人,也商议妥当,由谭张两人守上半夜,三更过后,则由生判官沈鉴负责。只因生判官沈鉴武功全比他们高,而上半夜多半不会有事,最吃紧乃是在下半夜。这样沈鉴不单可以在吃紧的时候能够全神戒备,而且还可以趁上半夜的时候养足精神。
  三个人分作两间房,额固把总则自居一室。
  这位老爷素知这三十精骑不但甚是骑勇,尤其是在弓箭上极为厉害,除了弓强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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