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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堂梦回-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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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让凤丘祈安二人更是笑得打跌。
暖阁内正嘻笑玩闹,对面沁芳池上架着的戏台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管弦丝竹声响。
四人循声看去。
之前罗绮炫衣的舞娘们已经不知何时退下,台上安置了桌椅道具,二楼乐人们调弦鸣筝,好戏即将上场。
见那一派热闹的景象,凤丘笑道,“这是我着人特地去韶南请的戏班子,据说唱得好戏好曲,不妨就叫他们装扮起来,也算是添点喜庆!”
他扬手拍了拍,一侧的侍从会意,一溜小跑下去,片刻之后,就见戏台子上管弦齐响,演的是《龙凤呈祥》,唱得是《富贵锦绣》。
诺大的园子顿时喧闹起来。
“这主意倒是不错。”凌允琏笑呵呵的道,“往年怎么就没想起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
“说你老了你还不服,脑筋怎么比得上年轻人灵活?”齐青扬窥见个空子,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没记错的话……你好象比我还年长那么五岁哦……”凌允琏反唇相讥。
眼见两人又要争闹起来,凤丘哭笑不得,正想作个和事佬,免得再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拌嘴,不料对面戏台上忽然钟瑟齐鸣,竟是一场大戏上演的阵状。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片刻,戏子们粉墨登场,抹一脸芳华,做一场人生百态、世事无常。
乐声响起,台上的人一身布衣打扮,抱着药箱,婉婉开口唱道,“列国纷纷,莫强于晋。才安稳,怎有这屠岸贾贼臣?他则把忠孝的公卿损。”
一曲《点绛唇》,仙吕调起,原来唱的是《赵氏孤儿》。
祈安听见歌者声音绵长浑厚,不禁赞道,“果是名不虚传。”
他回头,笑着正想开口,却见凌允琏与齐青扬都是满脸惊疑神色,不由得愣了一愣,旋即若无其事的转过脸去,装作认真看戏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泛上一丝疑惑。
“《赵氏孤儿》?怎么会是这出?”齐青扬定定的看着台子上正戏做真时的歌者戏子,满脸狐疑,喃喃低语。
凌允琏也觉得有点异样,压低了声音问道,“大过年的,戏班子怎么演这出戏?多不吉利。”
齐青扬也大惑不解,回道,“凤丘请来戏班子,怎会点这种戏目?这小子……在想什么?”
“……我哪知道……”凌允琏闻言皱起了眉头,凝神看了看凤丘与祈安,见他们一门心思都在戏台子上,似乎不曾发觉异样,沉吟了片刻,又低声对齐青扬道,“罢了,看看也好,瞧那小子搞什么鬼花活!”
并不曾听见身后凌允琏二人的窃窃私语,凤丘紧挨祈安坐下,俊美的脸上带着笑容,一面吩咐侍儿细细斟一壶好香茶来,一面亲手端了个什锦八宝蜜饯盒送到祈安面前,里面铺陈了十数种果子,金丝党梅、水晶角儿、广芥瓜儿、甘棠、杏片,蜜饯香药,红红绿绿的煞是精巧好看,便拣了个水晶梅子与祈安含了,柔声道:“说定了陪我看戏,可不许托赖。”
祈安含笑点点头,遂又看向台上,手被凤丘紧紧握住,温暖柔润,舍不得放开。
正是演到程婴悄悄带出赵氏孤儿,却被大将军韩厥拦下,搜查药箱,发现了婴孩踪影。一曲《金盏儿》,浑厚绵长的嗓音和着乐声,越过沁芳池传到了暖阁之中。
“见孤儿额颅上汗津津,口角头|乳食喷;骨碌碌睁一双小眼儿将咱认,悄促促箱儿里似把声吞;紧绑绑难展足,窄狭狭怎翻身?他正是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一曲未完,耳畔忽然传来“呛啷”一声,众人都冷不丁的被唬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去,却是齐青扬失手打翻了茶盏,一手茶水淋漓。
“没事没事,你们看戏,你们看戏……”齐青扬勉强笑笑,接过侍儿递上的手巾擦了擦。
祈安讶异的扬起一边眉。
从来没见过端王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下好奇,却又不敢莽撞询问,只拿眼瞟着对方,犹豫着转过身去。
于是没有看见,凤丘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得意神色,仿佛计谋得逞般的笑。

戏台上依旧戏做百家,演尽人生喜怒哀乐。
戏子唱念做打,功夫下足,唱出三煞天下乐,金盏醉中天。
好一场人生百态,戏分凄凉。
只唱是那古来多被奸臣弄,只唱是那圣世何尝没四凶?
忠奸分黑白,冤屈六月雪。
不廉不公又怎地?
不孝不忠又怎地?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不过是台上一出粉墨芳华,刹那间生老病死。
有人看过一笑置之,有人看过萦怀难忘。
也都是戏演百态,曲寄人意。
随着戏台子上《赵氏孤儿》的一路演来,齐青扬坐不住了,凌允琏也坐不住了。
两人浑不似之前嘻嘻哈哈的模样,虽然都一脸轻松的神色,可是那游离的眼神,额角若有若无的冷汗,却都没有瞒过凤丘的眼睛。
也许……她说的都是真的……
但是……
我还是想听你们亲口告诉我……
告诉我那残酷的真相……
凤丘静静的想。
身畔的祈安一直专心的看着戏台上,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暖阁内那一股让人惴惴不安的紧张气氛。
已经演到程婴抱着赵氏孤儿,与公孙杵臼商量如何保全这一抹血脉。
台上的人举手投足间都是精心排演过,舞动着宽袍大袖,走着缓步慢踱。
管弦丝竹声悠扬,那悲凉的唱词清晰的飘进了耳中。
“这孩儿未生时绝了亲戚,怀着时灭了祖宗,便长成|人也则是少吉多凶。他父亲斩首在云阳,他娘呵死在冷宫,那里是有血腥的白衣相?则是个无恩念的黑头虫。”
曲声刚落,祈安便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凤丘笑了笑,“我出去走走。”
他像往常一样温和的笑道,“刚才多喝了几杯,想去吹吹夜风。”
“我陪你去。”凤丘忙道。
祈安笑着摇摇头,“就在外面园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你陪陪凌安王爷他们吧。”
说完向凌允琏与齐青扬行礼,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身后侍儿送上雪白狐裘,祈安接过,一扬手披上了身,回头对亦步亦趋的侍儿们道,“你们也下去吧,不用跟着了。”
“是。”侍从们低头退下。
见他们都退的看不见身影了,祈安才慢慢的沿着池边散步。
沁芳池在园子一角汇成一渠,然后顺着闸门流出园去,此处远离暖阁,树木茂盛,偏僻安静,素来鲜少有人前来。
祈安忽然停下了脚步,削秀的身影掩映在花木扶疏之间,头也不回,清冷的声音不带感情的缓缓响起。
“洪瑜公主,不知叫祈安来此,所为何事?”

第十九章

祈安就静静的站在花木扶疏之间,远处喧嚣的乐声隐隐传来,歌舞升平。碎石小路旁立着青铜灯台,昏黄的光芒照得周围一片明明暗暗,隐约不定。
良久,洪瑜才缓缓的自墙角处走了出来,依旧一身黑衣装束,几乎和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那双眸子和往常一般,阴翳而冰凉。
“叶少爷眼明心亮,看出老身在台上给出的暗示,如约前来,真乃信人也。”洪瑜皮笑肉不笑的道。
祈安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我也没料到洪瑜公主会纾尊降贵,易容乔装演个戏台之上的小卒,甘为人后。”
“只是祈安自幼长于宫廷,那宫中使用的手语暗示,自是一看便知。公主既然说的如此明白,我若是不来,岂不辜负了这番苦心布置?”
洪瑜冷哼一声,慢慢的,轻轻的走到祈安身边,“那叶少爷对老身这般布置,可还满意?”
祈安不语,俊秀的脸上忽地流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却旋即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的开口,“请恕祈安驽钝,委实不明白公主的用意。”
他顿了顿,才又缓缓道,“那戏中的晋国公主,眉目间与凌安王妃甚为相似,而救孤的程婴也颇像凌安王,至于屠岸贾,却与先帝画像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知公主这样一场做戏,都是所指何物?意欲何为?”
“叶少爷果然目光如炬。”洪瑜轻笑,阴翳的眼中却毫无半分笑意,“不知老身给的那幅叶辰画像,叶少爷可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
“那叶少爷就不曾觉得困惑么?为何自己既不像叶辰,也不像叶辰之妻?”
祈安闻言眉头微蹙,沉默不语,心中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难道叶少爷从未想过自己到底长得像谁?”
洪瑜冰冷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楚的传进耳里,祈安不禁愣了一愣,脑中却响起了另外一把温柔的声音。
那日凤丘的话,字字清晰的想了起来。
“话说回来,我才发现你和我娘也有点点相似呢!”
“说不上来哪里像,就是感觉有点神似……难怪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有点眼熟……”
相似?
和凌安王妃柳傲霜相似?
虽然自己当时以为只是戏语一笑置之,如今回想起来,竟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惊胆颤。
而且……
凌安王妃……与冤死的柳妃是双胞胎姐妹啊!
曾经听凤丘说过,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如果换上同样的衣饰,即使亲近如凌允琏,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怎么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
祈安抑止不住的轻轻颤抖。
一旁良久不曾吭声的洪瑜见他满脸掩饰不了的惊惶与恐惧,不出声的笑了,阴冷如冰,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
“叶少爷长的真好,眉清目秀,斯文清雅,果然不愧是柳妃之子。”
她的声音并不大,祈安却如遭电殛,就像横刺里劈来激灵灵一道炸雷,惊得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在四周灯光的映衬之下,更加的苍白了。
“你说什么?”祈安不敢置信的回头,睁大了一双眼,惊恐万分的看向洪瑜。
洪瑜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眼神更加的阴冷狠毒了,口中说出的话也更加的温柔可亲,甚至可以称得上慈祥,犹如一位和蔼的长辈。
那吐出双唇的语句却像是一个接一个的惊雷,每个字都那么清楚无比,也残酷无比。
“叶祈安,不,应该叫你江祈安,柳妃那幸存于世的儿子,当今皇帝的亲哥哥,也是皇位的真正继承人。”
随着她的话一句一句的说来,祈安就摇着头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一步再一步,直到身后撞上一人,才止住了脚步,惨白了脸抬头看去。
凤丘已经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此处。
见是凤丘,祈安忽然觉得身子一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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