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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子-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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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问:“为什麽这麽说?”
我轻笑,说:“从你们的体形声音以及两只手便可看出一二,而且必是久经沙场,打仗经验丰富却有不常涉足江湖的武将。”
这下连“牛头”也怔住,两人几乎同时问:“你是如何看出?”
“只因为两位虽身披黑袍,头戴面具,却唯一忽视了脚上的一双官靴……”
两人对视,大笑。
“好!好!”“马面”笑道:“清竹的徒弟果然都是鬼灵精,不可小窥。”
清竹师傅神色一顿,一喜,问:“难道,竟是沙漠孤城风炎师兄不成?!”
“马面”笑的更加欢畅,一把将面具扯下,竟是位面容清臒气质非凡的中年人,他一拳捶在清竹身上,佯怒道:“你小子竟把师兄我给忘了!直到现在才认出!”
清竹师傅竟有些脸红,说:“毕竟与师兄已分离十年……而且,你那爱捉弄人的脾性竟还不肯改,反而愈演愈烈……”
“哈哈……”风炎大笑:“我人生最大快意之事就是捉弄清竹小师弟了!所以即便你现在打扮成这样,我还不是一眼便认出了你?话说回来,你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做什麽?”
清竹师傅不语,风炎微笑,眼神掠过一丝心痛,他拍拍清竹的肩膀将话题转开:“来,这是我那犬子——”他指指身旁的“牛头”,说:“名叫七央。”
“牛头”将面具取下,躬身行礼,他身材修长,面首清朗英俊,是个神美的男子,尤其一双眼睛神光充足,明如秋水,却又寒冽清冷,孤僻桀骜。
清竹慈爱的看他。
他冷冷的看我们一眼,并没有风炎目光中天然亲和的暖意。充满了警觉和让人不容易觉察的沈淀成黑色的浓重破碎。
“这位小兄弟也是清竹你的徒弟吧?刚才真是失礼了。”风炎将风谷放开,送他过来。小郁拉住风谷的手,风谷双眸温润,却暗淡无神,他望向七央,神色有些怔忪。七央与他对视,只片刻目光便漠然撇开,不视一物。
清竹微笑:“这是小弟的大弟子知秋,生性迟钝,让师兄见笑了。”
风炎大笑,气度豪爽,他搭上清竹的肩膀,说道:“十年不见,我们兄弟两人一定要痛痛快快大喝一场,好好聊聊,不醉不休!”
众人一同向前走去,只七央一人远远走在後面,挺拔孤傲。
我本拉著风谷的手,风谷突然站住,他面对七央停下,等他走过来时,有些木讷的伸出手去,脸上竟有丝难得的柔软的微笑,有些傻傻和突兀。
他是想要牵七央的手吗?谁也猜不透他的意思。
七央只冷冷的看他一眼,脚下不停,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我听他路过小郁身边时冷笑讥讽:“你那知秋师兄是个傻子吧?狗都不如。”
风炎远自大漠而来,将整条长街包下,带来的人马尚只能住下一半,另些驻扎别处。
他所租住的是座白色高楼。
白楼高耸,仿东嬴和式风格,单薄的窗纸上描绘着血红的山茶和苍白的雪樱,枝叶蔓延,布满整个走廊,走廊中穿梭的仆人皆一身黑衣白袜,身形轻盈,来去无声,恭敬谦卑。
风炎在酒宴上直言不讳,他说这次入关是奉命而来,当今朝廷内部发生动乱,皇帝朱弦被囚,江山易主,大权落在九曲神教九歌手里……
一惊,然后有些茫然——
这些本是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大事,我们只顾赶路,竟一概不知。
这本就是迟早要发生的事,风炎说,朱弦生性残暴,做人行事有背天理,连年征战更是民不聊生,几年前又引“虎”入室,妄想将九曲神教收于摩下。他又怎知那九曲神教虽名为魔教,其实比之他更得人心,反旗打出,只三天工夫,这江山已不在是朱家天下,哈哈……
风炎大笑,一脸景仰道,教主睿智英明,义博云天,又怎会久屈身那朱弦之下?在我们关外,沙漠数万里,又有谁不晓得九歌这个名字?
九歌不是个魔头吗?我问。
风炎瞪我一眼,笑道,在朝廷那些走狗眼里,教主当然是个可怖的魔头,但在我们众多兄弟眼里,教主是可以交付自己性命的恩人,主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只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偶尔也会做些个傻事罢了……
风炎摸摸鼻子,表情不知是悲是喜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那冷血九歌竟会有喜欢的女子?”小郁惊问。
风炎说:“我们几人也只是偶然见到一张画像偏角而已,教主拿的至宝一般,简直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看来那女子非富既贵,必是德才兼备武功奇高天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了,不然,那人又怎会看在眼里?”小郁说,话里带刺。
风炎笑:“据说那画像中人一点儿武功也不会的样子。”
众人哗然。
“这还真是奇妙。”我笑:“那人不会也刚好是天下难得的丑八怪吧?”
风炎笑而不答。
一直沉默的清竹师傅开口:“一别十年,小弟都不知原来师兄已投身九曲神教门下……师兄这次是奉九歌之命入关吗?”
“不。”风炎神色染上一丝凝重:“我得到密报,两天前,教主九歌竟突然离奇失踪,我是为此事而来……”
……
清竹师傅陪风炎喝了很多酒,可以看出他真的十分开心,只是我不知道他原来酒量这么大,也有些担心,他的病是否允许他喝那么多。
最后众人都有些醉了,风炎以筷击碗,碗里盛了清酒,响声清脆悦耳,慢慢出现轻快的节奏,犹如天籁。
他对清竹说:“师弟,再为师兄舞次剑如何?”
清竹不语,果然提剑飞掠出席,身形轻盈,在剑花中翩飞如燕,他足不点地,宛如乱花中轻舞的天人,曲声高扬,舞剑越急,他周身卷起一团气流,将室外飘入的飞花旋进里面,破碎成晶莹碎片。
“叮!”一声脆响,风炎手中的筷子突然断了,而与此同时,清竹忽然一个翻身飞掠,手中的剑尖直冲过来,笔直刺向风炎。
风炎不动,瞬间出手,两跟手指已将剑尖捏住,手腕一转便把剑夺下,他说:“你要裹这些劳什子到什么时候?”话音刚落,剑光已划到清竹身上,一袭青衣几乎碎成细片,清竹头上的藤帽被劈成两半,长发飞扬,油亮漆黑,他变色急退,却已被纵身跃出席位的风炎用一面白底血樱的长巾一把裹住,动弹不得。
风炎笑:“看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他虽笑着,目光却异常认真甚至严肃可怖,带着恨意,而两臂更是禁锢,丝毫不肯松开。
我和小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时愣住。
“放开我!”清竹几乎吼出来,小郁着急,拔剑要上前,被七央挡下。
风炎笑意更浓,伸手在清竹脸上一抹,竟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那张面具下赫然一张惊艳美丽的脸,右脸一枝水仙,清秀淡雅,正是几天前我在松石楼上见过的那少年。当时我以为是梦,却不曾想竟是清竹师傅,更不曾想,清竹师傅竟是个如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
清竹挣扎,风炎将他裹的更紧,笑道:“十年前你不辞而别,十年后性子依旧未改!”他几乎咬牙切齿道:“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清竹脸色涨红,看不到东西的双眼氤氲迷蒙,他不再动弹。
风炎神色掠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沉痛。他飞身掠回座席,却不肯将清竹放开,他对我和小郁笑道:“你们师傅自小躲我,对我是深恶痛绝厌恶到极点,我不抓住他他一定会立刻溜了,我们这样闹的习惯了,你们不用怕,不用怕,来,喝酒!”
他说完,自己先喝掉一大海碗,抹嘴哈哈笑着,直到笑出眼泪。清竹只不说话,双目空茫,不知他想些什么,望向何处,竟如风谷般呆了一样。
苹果,香蕉,梨,橘子,都切成小块小块的,和甘薯粒,江米团子放在一起,再洒上鸡蛋和桂花,纯正的江南风格,清竹师傅最喜欢的味道……
客房布置也极其雅致舒服,清竹醉意甚浓,早早睡下,风炎安排我和清竹一房,小郁和风谷一间,他再三叮嘱,请我一定照顾好清竹,他说他就在隔壁,有事一定要叫他,最后他说:“小兄弟,请你帮我看牢他,至少别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让他走掉,拜托!”
我答应了他,却没能做到,因为我无法做到。
清竹从半夜便开始吐血。
我惊醒过来时,他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一动不动趴伏在窗前栏杆上,地上点点腥红触目惊心狰狞可怖,窗外竹影婆娑,月光将他整个人穿射成一团透明,他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他苍白消瘦的手臂和赤裸的双脚,他整个人蜷缩起来,象只受伤孤独的小兽。
我去扶他,只一动他又咳出大口血来,我要去叫人,他一把住住我,神志不清的哭喊:“风炎哥哥,你不要走!求你,不结婚,不要结婚好不好?你不要和她结婚,她,她……我不要离开你,我不想离开风炎哥哥……我好怕,好怕……风炎哥哥,救我……”他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殷红,全身滚烫的厉害,颤动的手指却异常冰冷,双目澄清,泪流满面,哭的象个孩子,或者此时的他就是曾经那个孤苦无依不知所措的孩子?他和风炎,曾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紧紧抓住我,手指紧到发白,大口大口的吐血,嘴唇发青,他本不该喝酒,他却一杯一杯不断的喝酒,在酒宴上,不,在他与风炎刚见面那一瞬间我就应该觉出异常才对!
他沉默,他目光柔和而决绝,他淡淡的微笑,他怔忪的“望”向风炎,他舞出的狂乱的剑气,他咬了下唇撕吼放开我,他闭上眼睛眼底有涟漪滑过,象一片坠入碧湖的碎花花瓣,惨烈的破碎,连丝烟尘也深入水底,不曾留下。
“清竹师傅,我去找风炎城主过来。”我对他说,紧紧抱着他。他身体清瘦,窗外灌入的夜风寒冽,几乎可以卷走了他。
他一怔,神色有些茫然,眼神却渐渐清明起来。半晌,他问:“是一叶吗?”
“是。”我突然开始后悔。也许我不该告诉他我不是风炎,也许我该先将风炎叫来然后唤醒他的神志,也许他此时想见的人正是风炎但在他清醒时必不肯与那人相见——
果然,他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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