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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袖 下 by楚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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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大司马拉开! 



  寝殿何时已站满了了人?董贤被硬生生拉开,摔跌在地面上,挣起身要回到皇上身边,却被拉回来。 



  住手,太粗暴了。女人的声音安柔地传来,亲自下座,扶起董贤。大司马请节哀吧! 



  那繁花般庄严的贵妇,面带没有温度的浅笑,董贤全然空白的心突然一凉,甩脱她的扶引,倒退著看她,那冰冷而严谨得可怕的教养,完全合乎节拍的神韵不似人间凡骨。她是未央宫的守护者,是礼是法,是她夺走皇上的青春与生命! 



  万岁驾崩,大司马认为谁适合承祀呢? 



  董贤回答不出来,什麽万岁?承祀?他是你的孙侄子,是个聪明温柔的少年,求求你有一点悲伤…… 



  丧事的处理呢?丞相被召来了没有? 



  我不知道,他没有死,求求你让我想一想,好乱…… 



  丧事的调度人马,要有人指令,大司马…… 



  不要说了,不要问我,董贤的心在狂叫。 



  ……传国之玺交给大司马了吗? 



  董贤下意识地说是。王政君微笑,淡淡地问请大司马签发遗诏吧! 



  微臣不……董贤无声地开口,不知要说什麽。 



  不会吗?王政君柔和地微微一动衣摆,那麽,新都侯王莽,处理过先帝的丧事,让他来协助大司马。 



  「不行!你们要的是傀儡吧?」宋弘把传国之玺用力塞回董贤怀中,护挡在他身前,大叫:「皇上遗命,传国之玺交给大司马!这是遗命!」 



  王政君的眉毛动都不动,少府立刻道: 



  「中常侍大逆不道,拖下去!太后裁决。」 



  「袋刑大辟。」王政君说。 



  宋弘仍仰首叫道:「这是圣上唯一的遗言,谁敢违背?」 



  军士左右拉住宋弘,宋弘已失去理智,只顾吼叫:「是遗命啊!传国之玺给大司马,任何人都不许拿走,任何人……」 



  呆呆看著宋弘被拖走,袋刑?装在麻袋中杖击至死……董贤全身都冻结了,是梦,一定…… 



  大司马? 



  董贤只觉得手中的盒子好轻,像要飞飘浮走。 



  把传国之玺交给太皇太后吧!这是天子才能持有的。 



  董贤木然捧起锦盒,就是这个?为了它而杀了宋弘?董贤眼中流过一抹哀求,给你们,让我和皇上在一起,行吗?才上前一小步,锦盒便被少府横夺而去,跪捧给太皇太后,王政君笑了。 



  现在请大司马回府。 



  不,董贤拼命摇头,要扑回皇上身边,却被拉开,皇上要见我,他不能没有我……董贤挣扎著伸出手向御榻,却触不及、碰不到,被越拉越远,皇上孤寂地躺在沉重的帘帷之下…… 



  「皇上——」 



  绝望的叫声,被轰然紧闭的宫门阻绝。 

  你终究没有回到定陶,寻回你失落的一生;而我也终究没有偿还你什麽。二十六岁和二十二岁,连想要什麽都还含糊朦胧的年龄……董贤不知道自己在流泪,以为那是露,清晨的薤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董贤无法唱出声,在车中低低吟念,皇上,这是你的挽歌,听见没有?薤上露,何易晞…… 

当丧钟碎裂向四面八方,朱诩便知道命运已结束。是幸不幸?是宠是辱?总之一切都结束了。 



  而他看见,彷佛被雪包拥的董贤,长发蜿延是一江春水,飘载著白衣上、白床单上片片血花,殷红残败,如凋谢的牡丹,你本是一朵不该盛放的异卉。朱诩抱住董贤的尸体,从颈际涌出的血已冷,最後一面,就是这凋残之姿? 



  西汉元寿二年,六月己未。 



  大司马府前,已围著重重士兵,严厉地戒备著。那小队华丽的御用禁军,在夹道的恭迎中,整齐地踱向大司马府正门。率领的期门仆射一拉马缰,立定。随著长刀的挥扬,所有的士兵刀枪一致对准大门。 



  「奉长乐宫懿旨,开门!」 



  晨雾下,沉重的铁铸乳丁大门幻成摇曳般的迷蒙,缓缓咿呀而开。所有的卫士不禁一怔。 



  朱诩抱著那平静的尸首,沉著地走出来,默默走到马前,放下尸体,顺手拂去一缕散在脸上的鬓发。那沉睡般的面孔,在一袭白绢衣中,宛如冰雪揉成的玫瑰。 



  期门仆射伸出马鞭,挥弹著撕裂空气,突然往尸体鞭下,朱诩抢上前护住尸体,凌厉的鞭哨在他背上甩出血痕。 



  「为什麽!」 



  「只是确认,高安侯董贤是否真的死了。」期门仆射冷淡的声音,自盔甲覆盖的幽暗中传出来。 



  朱诩咬紧牙,欲冲上前之际,羽林军官甩出长鞭,困住朱诩的手,用力一扯,将他拉倒。 



  「带走!」 



  马匹们转头,在鞭哨中奔去,滚涌的烟尘,被拖在奔马後的人形若隐若现,血珠溅扬於黄沙中,混合著军官的大笑声。 



  由新任大司马王莽主持的审判,迅速决定了董姓的下场。 



  与政治无关的朱诩,不在审察、流放的范围内;而草草被埋在诏狱内的董贤的尸体,和所有归於安宁的亡灵一样,只剩下幻影般的回忆。 



  人的一生,会死两次。一次是肉体的死,一次是逐渐被人们遗忘…… 



  自劾去长史之职的朱诩,设法将董贤由阴暗的诏狱中移出,重新安葬。匆忙之中无法再讲究坟地、棺椁,只能以普通的葬礼,悄然埋下董贤,这一爿小小的坟墓,也许不再有人凭吊。朱诩一个人待在这座新坟前许久,潮湿的泥土下,埋葬的是一个躯体,两个心…… 



  自古以来的所谓佞幸,邓通,韩嫣,李延年,张放……都必须以死谢罪吗?朱诩的手指顺著墓碑上美丽的名字,「董贤」,划著笔势。你的下场是自杀,但是不一样,你不会被忘记,而且你并不是罪人,在丑陋的争夺中,你没有害过一个人,没有要求过什麽,你要的只是平静而已。现在你得到了,这永远的安宁。 



  为董贤收尸的朱诩,被王莽另寻罪名下狱,不久,於狱中被暗杀。 

                             



                
      ——全文完—— 

《叙断袖》 



断袖 

——中国历史上最具颠覆性的恋情 

一位以真爱解构汉朝政治体系的悲剧皇帝, 

写就一首惊天动地、崩毁天朝的凄美史诗…… 



“断袖”之后…… 

有人说中国的文、史,其实只有八字提纲:“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在这个大局势下,西汉末年,哀帝刘欣与董贤的断袖之恋,以及之前汉文帝与郑道,所得到的记载、结论,都是政治词汇。 

刘欣为董贤自断其袖,这件不含政治意味的举动背后,却包含了更多值得思索的内容:到底刘欣是什么样的人呢?董贤的性格如何?他们的爱情如何产生,又如何维持?这些问题,“昏君幸臣”四字的标签,显然不够回答一切。历史是人的历史,何不以人的情感,去体会这些记载,让它成为血肉生命的历史? 

这千古兴亡的轮回中,一代的豪华成为镜花水月,予人的怆然之感,岂能三言两语轻易道尽?这段深宫里的异常的恋情,并非以刘欣乍见董贤开始,而是在断袖而起之后,才步入冲突与宿命的悲剧。 



《叙断袖》 

薤露月光下,薤叶上,露珠悄然滑落。 

银色溅碎的残片幻灭了,刘欣眼前的眩乱归于平静。病发瞬间的忙乱与痛苦,悠悠消隐之际,他看见圣卿漠然远去的绝色姿容。 

难道一生一世的愿望,到头来是空是幻? 

刘欣追不及、触不到,犹呼唤着圣卿、圣卿…… 

薤露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一 死 

晨雾未散,苍茫的天色覆盖着宫墙,天地间都幻化成一抹抹摇曳的惨淡颜色。 

沉重的铁铸乳丁大门,缓缓咿呀而开,车马如出闸的猛犬般冲出,白马刘烈摇晃的璎珞,卫士身上寒光并闪的铠甲,引发一阵狂乱的铿铛。 

大司马府前,已围着重重士兵,严厉地戒备着。那小队华丽的御用禁军,在夹道的恭迎中,整齐地踱回大司马府正门。率领的期门仆射一拉马缰,立定。随着长刀的挥扬,所有的士兵们刀枪一致对准大门。 

“奉长乐宫懿旨,开门!” 

大司马府的门,悄然展开,所有的士兵都不禁一怔。 

他抱着那平静的尸首,沉着地走出来,默默走到马前,放下尸体,顺手拂去一缕散在脸上的头发。那沉睡般的面孔,在一袭白绢衣中,宛如冰雪揉成的玫瑰。 

期门仆射伸出马鞭,挥弹着撕裂空气,突然往尸体鞭下,青年抢身上前护住尸体,凌厉的鞭哨在青年身上甩出血痕。 

“为什么!”青年仍抱住尸体,仰着大吼。 

“只是确认,高安侯董贤是否真的死了。”期门仆射冷漠的声音,自盔甲覆盖的幽暗中传出来。 

“畜生。”青年咬紧牙,欲冲上前之际,羽林军官甩出长鞭,捆住青年的手,用力一扯,将他拉倒。 

“带走!” 

马匹们转头,在鞭哨声中奔去,急急涌滚的烟尘,被拖在奔马后的青年若隐若现,血珠溅扬于黄沙中,混着军官的大笑声。 

灾是西汉元寿而年。 



二 老 

博士弟子景卢永远也忘不了,那独自在少府外的池塘边,凭栏凝眸的少年。晨曦下,美丽地如同西方一种叫做“佛”的神。 

景卢喃喃道:“……真美。” 

他回头,微微一笑,金色的光芒,粼粼荡漾。 

“你是……?” 

他没有回答,双手安静地放在雕栏上,看着水中的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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