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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国春秋-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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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开看时,亦无只字,只有尺幅,画的个大车轮系着长绳,又画古柏一株,根边有落下的柏子数粒。武侯不解其故,令收入囊。羽客捧上缘簿,铺开请批,武侯道:“并无货物,以五色玉带十二片助于宫内可也。”说毕,解下带来,羽客同缘簿收入,款待留宿。
次日膳毕出宫,羽客引导,周回观看山景,指点峰名。见极南边山将卸落平阳,又起六个峰头,排作三对,如三台之状,俱歪斜成势。羽客道:“乃六猴峰也。系六侯邑的祖山,邑名因此六峰而龋虽多出贵显,奈少端厚。”再同看到宫后,忽见青嶂插天,延袤无际。武侯问道:“此何山也?”羽客道:“白猿岭也。”引笑道:“可谓峻岭之冠矣!”望到巅顶,有无数大小白兽,接踵自下向上奔跑不已。武侯问道:“其纷奔者何物?”羽客道:“乃水逐空下流,非向顶奔。名葡萄泉,又名滚珠泉,后面仍有凤尾泉,千丝万缕,自上挂下,俱系奇观。”引笑道:“今已耽误半天,不可再迟。”武候乃别羽客下山,上车复由河防往西北,行过一百余里,始折而向西,到玉印地方又转向南。到金街坝时已经昏黑,下了坊子。
次早出门,武侯道:“且过河看坝形。当年经过未曾留心,今须细勘。”过坝看时,下河水不甚浊,有港通到堤上。坝之两旁,长虹石阜亘卧夹护。其中河为西北、西南州邑岛屿入内的要道,总汇是欢阜关,先原与上河相通,因砂碛将下河壅塞,阻绝船只,始行筑坝隔断,下河淤积,渐为潮汐洗带清楚。凡到坝下上往还,若不换船,俱用竹缆拉牵径过。武侯看毕,就由南岸向西,行过半日,道路渐多坚石,两轮行于窄狭之处,殊觉不便。再看往来的车子,俱系单轮,其行甚速。舒太远道:“闻禹王治水所乘车轮有四,今只此道,无怪其迟。”武侯道:“禹王千古大圣,所治天下洪水,今止一河,奚可同年而语?途既不便于车,步行可也。行李等件,可雇单人小车载行。引大夫且在玉印郡驻扎,河之大势如此,治法非可草率敷衍。玉印百货丛集,应用各件,饬令郡牧备办。不佞同舒大夫入山,有事则行文知会。”引笑道:“遵令。”到村中雇得车子,将衣囊行李装于上面,令车夫先行,舒太远随武侯后走。但见堆阜重迭,石径不平,问车夫道:“这是大路么?”车夫道:“此日是大路,往日是乱山。”武侯道:“往日大路何在?”车夫道:“此地名桃根峡,原先山径微窄,久被沙碛淹埋,后于山腰行走成路。因石坚难凿,是以步履艰辛也。”行过多时,见岩旁树下皆系灾民,随地结蓬居祝转入峡里,巨浸汪洋,不分河路。武侯问舒太远道:“读《两河记》知,峡内河俱系奇形大石,天生成就各种形象,不闻有此巨浸。”舒太远道:“想是为沙碛塞满,以致水势长高,将石尽盖漫耳。”车夫道:“依岩傍树之蓬舍,原先皆在平地,因田庐淹没,不得已而苟安木石间耳。”武侯嗟叹进峡,行过天汉岭、鸣晨岭、天官岭、直符岭、天劫拎、娄岭、北极岭,大势相同。凡山隈稍平坦处,俱系市集;坡冈宽展处,则迁郡邑。吃的是黍、稷、麦、豆、粟、枣、栗、梨、橡实、山芋之类。行到龙楼岭,忽然不见流水。复退回看时,隆隆声洪,只见岭下如沸,浪头涌高数丈,渐渐低向前去。舒太远道:“此水自地穴涌出。”武侯道:“乃上游伏流于斯出头耳。且向内看,定有水入地底处可见。”车夫道:“对岸山径稍平,过去行罢。”乃同随往。
两边山冈原系各成形势的,惟此处龙楼岭脚卸下,结成平冈,通连猪婆岭脚,浑合不分。三人看毕,行过百余里,闻有水声,愈进愈响。及至望见水光,反不闻声。来到近涯,倚石俯看,有个大漩涡,宽约里余,深陷数丈,水色便不浑浊如膏。舒太远道:“入处在此,出处在彼。此中百余里不知是何景状?”武侯道:“无非水石与空窍耳。”看过多时,仍由东岸而行。平地便有郡邑村镇,桑麻禾黍。河形陡多平少,内中石状备极百物,而舢艇上下,俱在银涛雪浪、牙隙毛缝中。自天厩岭、玉叶岭至元武岭皆然。其上则浅不能容舟,而惟通筏,千沟万港,聚汇而成川。到四辅山,则沟港皆无。高山平地俱系砂砾,渗湿浸浸,以物阻遏,则见水流。直至阳光岭,形势皆然。
舒太远道:“河源止于此矣。君侯将何以治之?”武侯道:“且缓。看龙楼冈以内百姓比桃根峡以内百姓境况悬殊,而桃根之民无怨容,龙楼之民无喜色,其故何也?”舒太远道:“易耳。回去于路访问便知其详。”武侯道:“是也。今既到此,殊为艰辛,盍登落鹏山中峰,以极宇宙之广大。”舒太远道:“跋涉万里,惜终日之劳,舍难得到之山不登,诚有空回徒然之悔。但峡内百姓蹙额于山,峡外百姓兴嗟于水,时刻难迟,望君侯思之。”武侯笑道:“大夫所言极是,不佞几忘之。回去罢。”三人回转,沿途访问居民,方知龙楼冈下,其漩涡水每岁溢涌数次,虽然骤退,不损田庐,而军民、六畜趋避迟者,俱遭漂没,无可奈何,是为最苦。武侯道:“此易耳。令凡于缺空之处,皆筑墙垣,而于各路口亦皆堵塞,造阶出入。凡离村庄远者,在于路旁挑高土堆阜,并筑大垣,以便不及入村庄之人民、牛马趋避处。各牧宰遵办后,再过龙楼冈。”嘱车夫道:“汝留车粮紫贝在此,专察水暴涨涌之时是何景象,此下是何样子?如得情状,便往玉印报明。”车夫领命。二人过冈,乘船出峡。凡遇村镇上岸,逢耆老则咨询民膜,始知峡内之民田庐低者既俱失去,而差傜苛派不除。近因水湖巡察,奏明奸猾舞法,将其尤者置之极典,余者分别惩处。樊勇巡到,见灾民无业者,复请给牛散种,现在收成有望,岛主又大赈济,是以民情欢洽。武侯、舒太远方才明白。
出得峡口,至玉印地方上岸,回到公馆。引笑因往堆贮场上收查各物料,回来闻有二人访入公馆,慌赶进门,相见大喜。武侯道:“此刻须先发助迁徙,不佞飞檄峡外各都,将南岸五 里内之居民尽给贝移居,并檄峡中各郡邑,择选民壮,开动仓库,按名支付安家盘费,雇船将民壮装往蠡口候令。舒大夫往蠡口督造蓬舍、锄锹畚箕、篮篓绳担各种应需器用。引大夫将所储物料粮草沿途安置伺候。不佞回朝见主上逐细奏明,以免掣肘于意外,再本蠡口开工。”二人齐道:“居民稀少者,可令迁移;若巨庄大镇不能动者,仍应截河过岸兴挑;若南北俱不便之处,则应于河中浚深,方为尽善。”武侯依允,作檄发行。
次早登车还朝,三天半便到。进午朝门,正遇内监劳崇匆匆入来,望着武侯笑道:“君侯好喜也!”武侯问道:“劳公公,不佞何喜?”劳崇道:“今日君侯大公子周岁。”武侯道:“此是不佞所知。”劳崇道:“非霞公主养的公子今日百露,主上现在驸马府。”武侯道:“子邮得子,殊为可喜。”劳崇道:“还有,今日卯时,安国公主又产石麟,难道不系喜事么?驾到府中,正值落盆,主上大喜。学生是奉命来玑珠库取墨珠赐公子的。”武侯道:“豚犬怎敢费主上天心?不佞陪公公见驾罢。”劳崇道:“请先行。”武侯道:“在寒舍奉侯。”说毕,便趋回。府门前,文武官员挤满,见着争来道喜。
武侯都回答过,进到仪门,见岛主立在堂上,广望君、非霞公主、镇国公主侍立两旁,安太医、樊帷幄等俱在阶下。岛主见武侯入门,将次降阶,武侯趋上,俯伏谢恩。岛主扶起慰问毕,又与安太医等次第见礼。劳祟亦到。岛主取过墨珠,与镇国公主道:“公主去岁产子,赐与青珠;前日非霞产子,赐与大珠;今安国公主产子,可将墨珠赐之。”镇国公主受了,谢过恩,捧入内去。武侯欲下阶谢恩,岛主拖住道:“先生有再造国家之功,纤微小事,何劳如此!”武侯道:“国运昌隆,主上洪福,臣何功之有?”岛主道:“跋涉治河,谈笑而除灭妖鼋之久患,立合河防之良规,绩亦巨矣。寻源入内,不知得悉为害缘由不?”武侯道:“河源出于阳光谷,盛于元武岭,北极岭益见汇聚。北极岭之外始有居民,或巢于木,或穴于土,无衣冠仪容。至玉带岭始有宫室衣裳,相与往来,耕种贸易。至天厩岭,则有城邑镇市矣。龙楼冈以外河路为沙碛壅塞,平地田庐尽遭淹绝。自桃根峡至蠡口,河势历年加高,河底逾于居民屋脊。下流既壅,上流自滞。滞则涨,涨则漫,漫则崩,则泻,或数百丈,数十里,皆未可知。”岛主叹道:“由此观之,实不能治,无怪顾庶长之忧成笃疾也。”武侯道:“水本由地中行者,今高行于地上,应有水患。欲除此患,须使仍行地中。”岛主道:“此则须深之耳。工费如何措办?”武侯道:“若自高浚深,使行地中,则其费浩大,诚难措办。今舍此河而不用,依于河防而另就平地挑开河道,以旧河作一边堤防,以挑起之土专归一边,筑成厚岸,则河深防固。加以善后之良规,守而不失,而以永免水患。即守不力,亦可得千百载之安。计其费项,较浚深入地可省三分之二。”岛主道:“河长万有余里,终恐徒劳无益。”武侯道:“臣观河势虽万余里,只将桃根峡以外疏通,峡内水势迅速,砂碛自不能壅塞,渐惭随河倘溜可荆峡外不足六千里,凡湾过大,可截而挑之者,则行剪断,此中又省工料不少。
用峡内之失业闲民,使之办河以觅食,其意必谓从兹饥寒可免,故业可复,心欢力倍,不催而成功必速。况郡邑粟黍不因民灾而用之,则粟黍陈烂而为土。民荒无食,则团聚而为盗,不能以成土之粟黍弭饥寒死命之盗。”岛主矍然道:“先生休矣,寡人喻矣。阃以外惟先生是令。”武侯舞蹈奏道:“臣于河务,蒙圣明格外信任,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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