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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处女的感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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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壮汉,拎了条女人亵裤从水潭旁直跳出来,一边:“鲍傻子鲍傻子,不是你在叫么?老子这两天正没好气,是叫我来揍你一顿么?你看我不把骚凤姐的裤兜你一脑袋,让你倒三年霉,一辈子在娘儿腿缝里做人?”那么结结巴巴地嚷着,一边赶过来捉刘胖。
凤姐一瞧那裤正是她在潭边洗的那条亵裤,不由红着脸笑骂道:“天杀的!”拖了云二,扑过去抢,三个人顿时搅成一团。
云四站到土堆上:“看把戏哪!看鲍傻子送裤,阮凤姐抢裤哪。”大声地笑着说。
这时,在那菜花里边,一个麻脸的大汉子的赤裸的上半身竖了起来,一只手搭了个遮阳,往这边望了一下,刚要弯下腰去,刘胖忙招手道:“麻皮张,快来做个证人。”
摇摆着精壮的身子,紫色的皮肤在太阳光里边闪烁着,一只手拎着镰刀,一只手小心地分着菜花,跨着大步走过来了。
刘胖把云二拉了过来道:“你不信?你问麻皮张。”
麻皮张走到他们面前道:“你们吵了半天在吵什么?”
刘胖指着麻皮张跟云二道:“你问他!你问他!”
麻皮张一边说:“什么事?”一边在榕树根上坐下来掏出烟草,拾张树叶卷了,点了火,用牙齿咬住抽。
云四抢着说道:“刘胖刚才吹牛,说丁大老爷要派人来抢我们的谷子,说是老乡说的,说你也听见的——”
麻皮张笑也不笑说道:“抢谷么?昨天十字岗那边的蒋村就给抢了。”
刘胖得意起来问云二道:“我的话你现在信不信?”
云二不答理问麻皮张:“谁说的?”
麻皮张忽然抬起头来,瞧他一眼道:“谁说的?我亲眼瞧见的。昨天蒋大户娶媳妇,我跟老乡一同去做了一天短工,亲眼瞧见丁大老爷家的明福带了两个长工,四个短工,四个保卫团抢进村来叫缴租钱,缴不出的,就把谷子仓打开,把谷子全搬去了。”
云二跳了起来:“真的么?”
鲍傻子岔进来道:“有什么假的?今天老乡上镇里去做短工,从我田边去过还同我说的。”
云二愤愤地骂起来道:“妈的,这一点活命谷子还要抢得去么?”
麻皮张道:“我是怎么也不拿出来的,除非把我打得走也走不动!”
鲍傻子跳起来道:“他抢了我的谷子,我不踏平他的祖坟就不做人!”
云二闷闷地望着足下的镰刀,想:“种田么?大米饭也吃不成咧,”于是,上海这诡秘的城市又在他眼前恍摇起来。
这时,只听得小菱的声音叽叽喳喳地,麻雀似的在老远讲着话,看时,只见小菱背了钓鱼竿拿了蒲包,云老爹嘴里咬着烟筒,拿着紫砂茶壶,一老一小两个人在泥路上正向这边走来。
(原载《文艺画报》1935年2月第3期)
圣处女的感情圣处女的感情
白鸽,驼了钟声和崇高的青空,在教堂的红色的尖塔上面彳亍着,休息日的晨祷就要开始了。
低下了头,跟在姆姆的后边,眼皮给大风琴染上了宗教感,践在滤过了五色玻璃洒到地上来的静穆的阳光上面,安详地走进了教堂的陶茜和玛丽,是静谧,纯洁,倒像在银架上燃烧着的白色的小蜡烛。
她们是圣玛利亚的女儿,在她们的胸前挂了镶着金十字架的项链,她们的额上都曾在出生时受清凉的圣水洗过,她们有一颗血色的心脏,她们一同地披着童贞女的长发坐在草地上读《大仲马的传奇》,她们每天早上站在姆姆面前请早安,让姆姆按着她们的头慈蔼地叫她们亲爱的小宝贝,每天晚上跪在基督的瓷像前面,穿了白纱的睡衣,为她们的姆姆祈福,为她们的父亲和母亲祈福,为世上的受难者祈福,而每星期日,她们跟着姆姆到大学教堂里来,低声地唱着福音。
现在,她们也正在用她们的朴素的,没有技巧的眼看着坛上的基督,在白色的心脏里歌唱着。
可是唱了福音,坐下来听有着长须的老牧师讲《马太传·第八章》的时候,她们的安详的灵魂荡漾起来了。
在她们前面第三排左方第五只座位上的一个青年回过头来看了她们两个人。他是有着那么明朗的前额,那么光洁的下巴和润泽的脸,他的头发在右边的头上那么滑稽地鬈曲着,他的眼显示他是一个聪明而温柔的人,像她们的父亲,也像基督,而且他的嘴是那么地笑着呵!
他时常回过头来看她们。
做完了祈祷,走出教堂来的时候,他走在她们前面,站在大理石的庭柱旁边又看了她们。
于是,她们的脸越加静谧起来,纯洁起来,像她们的姆姆一样,缓慢地走下白色的步阶。
他在她们后边轻轻地背诵着《雅歌》里的一节:
Thou hast ravished my heart, my sister, my sponse
Thou hast ravished my heart
With one of thine eyes
With one chain of thy neck①
从白色的心脏里边,她们温婉地笑了。
她们的对话的音乐柔和地在白色的窗纱边弥漫着。
窗外的平原上,铺着广阔的麦田,和那面那只大学的红色的建筑,秋天下午的太阳光那么爽朗地泛滥在地平线上面,远处的花圃的暖室的玻璃屋顶也高兴地闪耀起来了。
“他们那面,星期日下午可是和我们一样地坐在窗前望着我们这边呢?”
“我们是每星期日下午坐在窗前看着他们那边的。”
“今天的晨祷真是很可爱的。”
“陶茜,今天那个青年看你呢!”
“不是的,是看了你呵!”
“他的气概像达达安。”
“可是,他比达达安年轻多了。达达安一定是有胡髭的人。”
“那还用说,达达安一定没他那么好看。”
“你想一想,他的前额多明朗!”
“他一定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而且也是很温柔,脾气很好的人——你只要看一看他的眼珠子!”
“他的下巴那儿一点胡髭也没有!”
“那里没有,你没有看清楚,我看仔细他是有一点的。”
“恐怕也像哥那么的,没有胡髭,天天刮,刮出来的吧?”
“也许是吧。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有胡髭的。”
“他右边的头发是鬈曲的,而且鬈曲得那么滑稽!”
“他的嘴才是顶可爱呢,像父亲那么地笑着!”
“而且他的领带也打得好。”
“你想一想他的衣服的样子多好!”
“他走路的姿势使我想起诺伐罗。”
“你说我们应该叫他什么呢?”
“Beau Stranger.”①
“我也那么想呢!”
一同地笑了起来。
“可是他看了你呢!”
“他也看了你呢!”
一同地沉默了。
可是那爽朗的太阳光都在她们的心脏里边照耀起来。
“呵!”
“呵!”
仿佛听到他的声音在她们耳朵旁边轻轻地背诵着《雅歌》。
第二天早上,她们刚坐在床上,两只手安静地合着,看着自己的手指,为了一夜甜美的睡眠感谢着上帝的时候,一个用男子的次中音唱的歌声,清澈地在围墙外面飘起来,在嗒嗒的马蹄声里边,在温暖的早晨里边。
“玛丽!”
“是他的声音呢,陶茜。”
那芳菲的,九月的歌声和马蹄一同地在寂静的原野上震荡着,在她们的灵魂上振荡着。
是在记忆上那么熟悉的声音呵!
裸了脚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到窗口,看见一个穿了麻色的马裤,在晨风里飘扬着蔚蓝的衬衫的人,骑着一匹棕榈色的高大的马,在飒爽的秋的原野上缓缓地踱着。
从他的嘴唇里,高亢的调子瀑布似的,沙沙地流了出来,流向她们的窗,流向她们。
“可是他吗,玛丽?”
“是他吧,陶茜,你看一看他的肩膀,那么阔大的肩膀,一个拿宝剑的肩膀呢!”
“还有他骑在马上的姿势,一棵美丽小柏树的姿势!”
他耸了耸身子,那只马跳过了一条小溪,在原野上面奔跑起来了。
“跳过那条小溪的时候,我真替他担心呢!”
玛丽心里边想:“应该担心的是我呢!”一面说道:“陶茜,你侮辱了他了,跳过那么窄狭的一条小溪,是用不到你替他担心的。”
“应该是你替他担心吧?”
一面想:“昨天他看了的是我,不是你,就是替他担心也是白费的吧。”
那匹马越跑越快,而他是那么英俊地挥着鞭子往马头上打去,马昂着头跳跃起来。
“呵!”
“呵!”
两个人全说不出话来了。
看了看玛丽的脸,为了她的欢喜的脸色,陶茜说道:“昨天他看了你时,可曾看见了你眼角的那颗小疤吗?”
“那颗美丽的小疤,当然他一开头就注意了的。”玛丽骄傲地说。为了陶茜的得意的脸色,她又加了一句:“我为你忧虑呢,陶茜,恐怕昨天他已经看见了你额角上那条伤痕。”
两个人全嘟起了嘴。陶茜站到窗的左边,玛丽站到窗的右边。
他在一座黄石建的别墅旁边弯了个圈子,又跑回来了,跑近她们的窗前时,马忽然横走了几步,猛地站了起来,他俯着上半身,两条腿夹着马腹,拖住了马鬃,用拳头往它的脖子上嘭嘭地打去。
两个人全吃惊得叫了起来。
他回过头来,看了陶茜又看了玛丽。
两个人都笑了。
陶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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