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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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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还有多远呐?〃当列车起动,车身轻摇,铿铿锵锵地向前方的目的地奔驶时,梅吉问道。
  〃比我们那本地图册上看到的路程要长得多,梅吉。610英里。明天傍晚的时候我们就到了。〃
  男孩子们惊得透不过气来,可是,窗外灯光初放,万家灯火所构成的仙境般的画面使他们把这一点忘在脑后了。他们全都凑到了窗前观看着,在列车驶出的最初几英里路程中,房子仍然不见少。随着车速的加快,灯光越来越稀少,终于完全消失,代替它们的是不断地涌向呼号着的疾风的点点火星。当帕迪把男孩子们领到外面,以便让菲给哈尔喂奶的时候,梅吉羡慕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这些天来,她似乎已经不被看作是男孩子中间的一员了,自从那婴儿搅乱了她的生活,使她像妈妈一样被紧紧地拴在家中以来。她就不是他们中间的一员了。她一片忠心地对自己说,这倒并不使她真正感到介意;他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家伙,是她生活中主要的乐趣。妈妈把她当成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姑娘,这使她从心眼里感到高兴。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妈妈生儿育女的,这她一点儿也不清楚,可结果倒是挺不错的。她把哈尔递给了菲。不一会儿,火车停下了,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响,看来它要停上几个钟头,好好喘口气。她极想打开窗子,往外看看,可是,尽管地板上有热灰,车厢里还是越来越冷了。
  帕迪从过道里走了进来,给菲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菲把填饱子肚子、昏昏欲睡的哈尔放回了座位上。
  〃这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一个叫海兹谷的地方。为了爬上利思戈山,得在这儿加一个车头;是小吃部的那个姑娘说的。〃
  〃我得在多长时间内喝完?〃
  〃15分钟。弗兰克会给你拿些三明治来的,我要去照看孩子们吃饭。咱们下一次吃茶点是在一个叫布莱尼的地方,要在后半夜了。〃
  梅吉和她妈妈一起喝着那杯加了糖的热茶。当弗兰克拿来三明治的时候,梅吉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自禁的激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让她躺在小哈尔下手的一张椅子上,用毯子紧紧地把她裹了起来,然后,又同样给菲裹上了毯子,让她舒展身子躺在对面的座位上。斯图尔特和休吉船在座位间的地板上,可是,帕迪对菲说,他要带鲍勃、弗兰克和杰克到隔几节的那个车厢找几个剪毛工聊聊去,当夜就在那儿过了。在两个火车头所发出的〃卡嚓、卡嚓〃和〃呼哧、呼哧〃的有节奏的响声中向前行进,听风着吹动电线的声音,以及钢车轮在倾斜的钢轨上滑行,猛烈地牵动列车时发出的阵阵铿锵声,这比在船上要好得多了,梅吉沉沉地入睡了。
  早晨,他们瞠目结舌、满怀敬畏、惊愕异常地望着那一片异国风光,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在与新西兰同存的星球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的确,这里有起伏的丘陵,但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能使人联想起故土的东西了。一切都是灰蒙蒙、黯苍苍的,甚至连树也是这样!强烈的阳光已经使冬小麦变成了一片银褐色,越陌连阡的麦田迎风起伏,唯有那一片片稀疏而修长的蓝叶树木和令人生厌的灰蒙蒙的灌木丛隔断了这一望无际的景色。菲那双淡漠的眼睛眺望着这一派景象,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可怜的老吉却泪水盈眶了。这是一片可怖的、毫无遮挡而又广漠无垠的土地,没有一丝毫的绿色。
  随着太阳冉冉升上天顶,寒气彻骨的夜晚变成了灼热难当的白昼,火车没完没了地〃咣当〃着,偶尔在某个满是自行车、马车的小镇停一下;看起来,小汽车在这里是难得一见的。帕迪把两扇窗子全都开到了顶,也顾不得吹进车厢的煤灰落得到处都是了。大气热得叫人直喘,他们穿的那身厚重的新西兰的冬装,贴在身上直刺痒。看来除了地狱以外,在冬季再没有比这儿更热的地方了。
  日薄西山的时候,基兰博到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小地方,一条满是尘土的宽阔街道的两边,排列着摇摇欲坠的瓦楞铁皮顶的木房子,没有树木,令人厌倦。西沉的夕阳给万物涂上了一片金色,赋予这个镇子似一种极为短暂的金碧辉煌的尊严,甚至于当他们还站在月台上眺望的时候,它就已经在渐渐地消褪了、这是一个遥远的边缘地带典型的殖民地,一个位于雨量稳定递减的雨森地带的最边远的村落,在它西边不远的地方即是纵深2000英里的、雨水不到的荒漠之地内弗…内弗①。
  ①指澳大利业昆士兰州北部地区。译注
  一辆闪闪发光的黑色小轿车停在车站广场上,一个教士穿过灰土盈寸的地面,表情淡漠地大踏步向他们走来。他那件长法衣使他显得像个古时候的人物,仿佛他不是象常人那样用双脚走路,而是象梦幻中的人,飘然而来;扬起的尘土在他的周围翻滚着,在落日的最后余晕中显得红艳艳的。
  〃哈罗,我是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他说着,向帕迪伸出了手。〃你一定是玛丽的弟弟吧,你简直是她的活肖像。〃他转向了菲,把她那柔弱的手举到了唇边,带着毫不掺假的惊讶神态微笑着;没有人比拉尔夫神父能更迅速地看出谁是上等女人来了。〃嚯,你真漂亮!〃他说道,仿佛这句话是一个教士能说出的世间最自然不过的话了。接着,他的眼睛转向了那些挤作一四站在那里的男孩子们。有那么一阵工夫,那双眼睛迷惑不解地停留在弗兰克的身上,他抱着小娃娃,挨个儿地申斥着那些越来越缩成一团的男孩子们。梅吉独自一人站在他们的背后,张着嘴,象是瞧着上帝似地傻呆呆地瞧着他。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哗叽长袍拖在尘土之中,迈步越过了那些男孩子,蹲下身来,用双手搂住了梅吉,那双手坚定、柔和,充满了友爱。〃啊!你是谁呀?〃他微笑着,问她。
  〃梅吉。〃她说道。
  〃她的名字叫梅格安。①〃弗兰克绷着脸说道。他讨厌这漂亮的男人和他那令人惊讶的高大身材。
  ①梅吉是梅格安的爱称,梅格安是正式称呼。译注
  〃梅格安,这是我最喜欢的名字。〃他站起身来,但仍拉着梅吉的手。〃今晚你们最好在神父宅邸落脚,〃他说道。领着梅吉向汽车走去。〃早晨我开车送你们去德罗海达。从悉尼坐了一路火车,再跑这段路就太长了。〃
  在基兰博,除了帝国旅馆、天主教堂、教会学校和女修道院之外,神父宅邸就是唯一的砖瓦楼房了,甚至连那所很大的公共学校还是木框架结构的呢。现在,夜色已经降临,空气变得奇冷,可是在神父宅邸的客厅里,烧圆木的炉火烧得正旺,客厅外的什么地方飘来怪馋人的饭菜香味。女管家是一个形容枯槁但却精力过人的苏格兰老太太。她一边东奔西忙地指给他们看自己的房间,一边用她那浓重的西部苏格兰高地腔喋喋不休地说着。
  克利里一家由于习惯了韦汉的教士们的傲慢和冷漠,因此对于拉尔夫神父的平易爽快以及和蔼可亲倒反而觉得难以应付了。只有帕迪一个人的神态慢慢地自然了起来,因为他回想起了老家高尔韦的教士们的友善的态度,和他们与地位较低的人之间的那种亲密的关系。其余的人则小心谨慎,一言不发地吃着晚饭,并且尽快地溜到楼上去了,帕迪也勉强地跟了上去。他的宗教信仰对他来说,是一种温暖的慰藉,可是,对他家别的人来说,这是某种出于恐惧并为了免进地狱而不得不为之的权宜之计。
  他们都走了以后,拉尔夫神父伸开手脚,坐进了他那把心爱的椅子。他抽着烟,呆呆地望着那炉火,微笑着。他脑子里回想着在车站广场第一次见到克里利一家的情景。那男的真像玛丽,但却让繁重的劳动压弯了腰,很显然,他的性格也不像玛丽那样刻薄;他那倦慵而楚楚动人的妻子看上去倒象是应该从雪白的骏马拉的四轮马车里跨出来的人;黑黑的弗兰克性情乖戾,长着一双黑眼睛,一双目光阴郁的眼睛;其他的儿子呢,大多数都象他们的父亲,但最小的斯图尔特却很象他的妈妈,长大以后他会成为一个美男子的。那个小娃娃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那就难说了;还有梅吉,她是他有生以来所见到的最甜美、最可爱的小姑娘了。她头发的颜色令人难以描绘,既不是红色的,又不是金色的,而是集两种色彩之大成。她那双仰望着他的银灰色的眼睛象熔融的宝石,闪烁着柔和、纯洁的光芒。他耸了耸肩。把烟蒂丢进火中,站了起来。年龄已经不小了,他居然想人非非起来,熔融的宝石,真是怪哉!很可能是他自己的眼睛被漫漫的黄沙蒙注了。
  早晨,他开车送在他那里过夜的客人们去德罗海达,现在,他们对这里的景色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评论使他觉得有意思极了。最近的山峦坐落在东边200英里的地方;这儿嘛,他解释说,是黑土平原。这是一片长着稀疏的森林的草原,极目望去,简直是一马平川。今天白天的天气和昨天一样炎热,可是坐着戴姆勒小汽车赶路要比坐火车舒服得多了。今天是斋日,他们很早就动身了,拉尔夫神父的法衣和圣餐面包仔细地装在一只黑筐子里。
  〃这些绵羊真脏啊!〃梅吉注视着那数百头用鼻子在草地上拱来拱去的红褐色的绵羊,非常难过的说道。
  〃啊,我明白了,我该选择去新西兰才对,〃神父说道。〃那里一定跟爱尔兰一样,有乳白色的绵羊。〃
  〃是的,好多地方都像爱尔兰;有和爱尔兰一样美丽的绿草。不过,比爱尔兰荒僻一些,开垦的程度也远远不如爱尔兰。〃帕迪答道。他非常喜欢拉尔夫神父。
  正在这时,一群鸸鹋突然晃动了一下站立起来,开始奔跑;它们快如疾风,那姿态不雅的腿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而脖子却伸得老长。孩子们喘着气,爆发出一阵大笑,如痴如迷地望着好以迅跑代疾飞为巨鸟。
  〃要是用不着下车去开那些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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