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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闲春剪烟枝-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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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隐咳了一声,很是温顺:“我自己喝药,每天都喝!”
“那还差不多!自己身体要紧!”烟洛假装松了一口气,心头仍旧是沉甸甸的。
注定的失败啊,她不能讲。知晓必然的到来,却必须严守着历史的秘密,等待,愈发变得令人窒息,万般的难熬。
钟隐那一段常常服药,病却一直没有好彻底。用昝方之的话说,瑞王实属用心太过,气血瘀滞,感染的伤寒时好时发的,没有间断的咳嗽拖过了整个春季。
二月,大周南破扬州。三月初,至泰州、广陵、迎銮江口,再次大败唐军。李弘翼从正月起就开始极力游说李璟,直称江北地区难守难防,历年来耗尽无数军资,反成南唐的拖累。不如索性送与大周,一可平息战火,令大周铁蹄不致伸至江北,二来南唐凭靠长江天险,以退为进,依然可与大周划江而治,再徐图日后。
烟洛认为那统统都是些屁话。历史上,从没有哪一桩割地求和能换来最终的和平。李弘翼这么做,无非是欲壮士断腕,将太子陷入万劫不复的大败收场,为自己的夺位铺平道路而已。叶橪深以为然,不知是否与钟隐商量过,尔后就传出瑞王在朝堂上极力斡旋,不主张退兵的意向。
可惜连续四五个月的大战,已经磨光了李璟的所有的志气。三月上,他不顾众臣的反对,派人去前线遣李景遂速速回京。李景遂还欲抗敌,却不知何人散布了小道消息,言中唐主已谴使者向柴荣献四州,以求息兵。一时唐军愈发士气狠挫,军心大乱,再无余力御敌。李景遂见大势已去,只得回京赴命。
于是乎,这场漫长的战役以划江而治,南唐岁贡十万,李璟被迫去其帝号改称“江南国主”而告终。柴荣悉平江北,得州十四,县六十,大获全胜。
不觉间春日几逝大半,堤柳返青,茜草重生,远山延绵着如水的温光。白梨谢尽了,余下桃粉两三绽于枝头,追不回成烟的娇然妩媚。
闲芳轩里的丫头们到底年轻,并不懂战争的险恶,不过叹息了数声,依旧过着如常的日子。烟洛在后院熬药,有一下没一下的煽动着蒲扇,出神地琢磨着近期的事。
太子李景遂终于回京,据说钟隐当日便带着所有李弘翼从中捣鬼的证据去了太子府。想不到李景遂一一读完,喟然长叹一声,却烧了那卷文书:“国难当头,他这么处心积虑,只管内斗,不过是要这位置。本王但求能保南唐社稷平安,身在前线能有个可靠的后院,并不一定非要那皇位。这太子之位,便让与他,又何妨?”
那日钟隐回到府中,便突然倒下,大病了一场,至今未愈。太子遂一连向李璟递了十封辞信:今国危不能扶,请出就籓镇。燕王弘冀嫡长有军功,宜为嗣,谨奉上太弟宝册。
李璟亦是无奈,终于改封李景遂晋王,李弘翼册封为太子。李弘翼终于志得意满,风光张扬的搬进了太子府邸。
至此,南唐的政局,又有了新的变化。只是既然李弘翼好不容易抢到太子之位,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何况于晋王虽则身退,手中仍旧握有重兵,身份举足轻重。最终,怎么会轮到钟隐当了南唐的国君?烟洛心头疑惑,有些惶惶然,总感觉不安在空气中蔓延扩散。
也许,该和叶橪谈谈,只是怎么谈,还要再作计较。烟洛咬咬唇立起身,吩咐着茉珠,“药煎好了,预备一下,我们出门。”
路上,烟洛掀帘遥遥探望“隐”的总部,视野里自然没有那人的影子,她便丢了帘子,手指转着一缕发丝发呆。
叶橪对南唐战事的热心,对于她对钟隐百般关怀的放任,多少,也令她有些蹊跷。
熟悉的叫卖声一如既往的熙攘热闹,掠过她的耳旁,越过高低的矮墙飞檐,带了些嘈杂传进“隐”宅之中。
左右无人,叶橪独立在庭院的桃树下,拈着一根发了嫩芽的花枝,沉着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一会子有个轻盈的身影闪了进来,停在他面前,一纸油黄的信封翩然飞进叶橪的眼底。持信的女子五指青葱,蔻丹艳红,声音极是娇美:“东京送来的,被我们截住了。你猜,他会不会是想接她回去?”
血玉枫叶
三根指头拈起那薄薄的信封,揣进了怀中。叶橪将眼梢子斜溜过去,疏落的树阴下玄机微动,一阵不属于初夏的寒意便浮潜而来。冷湮面色顿变,退了一步,叶橪遂伸手划弄着花枝,不咸不淡的问:“晋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冷湮垂眸,已换作公事公办的语气:“晋王似乎在四处收集太子的情报,上次瑞王带去的书文中提起的人,都被秘密的询问过……”
“哦?”
叶橪抿唇冷笑,果不其然。自古皇家,有几个清心寡欲却能做到位高权重的?晋王那时大义凛然,不过欲做戏给人看罢了。他遭逢惨败,声势大减,聪明的,自然该养精蓄锐,再徐图日后东山。甭管看着看不着,戏还是要在做足功夫。李景遂不敌李弘翼的,是他尚未修至为了权势不惜一切的地步,暂作退让,亦由于他仍有所顾及,不愿因争权导致战后的南唐愈加混乱。不过,那几十万大军的兵权,不仍牢牢地攥在他的手中么?
至于钟隐,劳心劳力,大病一场,估计不光是为了那场战争。大概亦是看出太子对他也有所提防,一时心灰意冷,方才抑郁成结。
一旁的娇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上头传信来,叫我们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嗯!”叶橪点头,往外走。
“至于洛兰郡主,命你先稳着她,说不定日后……”
话还未说完,冷湮忽然倒抽了口气,玄衣鼓风而起,飞掠的身形仿佛轻飘飘的纸鸢。无奈却在半空中遇截,急坠下来,妖娆的腰肢被锁紧了,连绵着挺傲的胸口上下起伏,似朵随时会被掐断的花。叶橪倾身至她耳侧,低低道:“冷湮,你记住,她—与—公—事—无—关!怎么都行,就别打她的主意,否则……”他笑了,甚至带着点蛊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
他丢开她,扬长而去。身后那个窈窕的影子登时颓恨的簌簌发抖。
“叶橪,你一厢情愿,也要看人家是否领情。她可是敌国郡主,你就十拿九稳,确定她要你?”蛇信怨毒,吞吐有声。
叶橪的脚步迟钝了一刻,也不回答,兀自懒懒的往外走。出了院子,大街熙攘嘈杂。仰头,阳光正强,他眯了眯眼睛,吸了口泛着清暖的空气,去一旁的酒家要了翁最烈的烧酒。
酒很一般,所幸不曾掺水。叶橪随便倚了颗河堤边的柳,仰脖不大斯文的咽了几口。一手探怀,暗黄的信封就被擒了出来,淡色的蝴蝶般翻飞于指尖。翻上来,又翻下去,翩翩不住的飞舞。
十拿九稳?自嘲的掀掀嘴角,如若十拿九稳,他何必再费思量?那个男人,助她逃婚,精心打点,不惜冒死罪送她出城。待她稍一安定,第一件事便是急于与他取得联系。他自然回信了,那封信上,不单有他捧着的心,还染了她的泪。他要她——“等”。
千万丝绦结满修碧珠玉,一弯长堤,春帘疏密如织。微风扬抑,光束不失时机的窜了进来,明澈的丝线金子般闪亮,却暖不热帘后那张堕天使般的面孔。他修长有度的身体一顺微微绷紧,漂亮的眸子却暗到极致,沉若渊泓。
那么,洛洛,你在等他么?
如果没有,为何收起了瑞王的“绿芙”玉箫,却将那尊石头雕像宝贝般的摆在房中,日日相对?抿紧唇,漆黑中渐渐燃起两簇妖异的冷焰。很轻的“呲”声,信封被拆开了,眼珠慢转——平凡的一张宣纸,简洁的几行字——目光中的流火却骤然大盛,噼噼啪啪的燃烧起来,似乎欲将那几乎无重的纸张焚为灰烬。
捏紧了信,却无端忆起小时候学游水的事。不,是边练习闭气扒水边努力逃避岸上要命的箭矢。他潜在水中,睁大了眼瞪着混浊里腾起的团团红雾。叶溟在不远处沉落,胸前开出殷殷的花,源源不断历久弥新,妖艳而绝望的铺天绽放。飘摇的水草在手中柔曼如蛇,触上成丝的血液,一伸,一缩,好像一个吻。胸肺中霎时死一般的淤滞,那感觉依稀仿佛……
甩甩头,手侧滑过“朱殇”繁花的柄,狠狠吸了口气。
烟洛下午从瑞王府回去的时候,就见到叶橪正在院里怪悠哉的自斟自饮。几杆青竹潇洒挺立,他坐于竹间。乌泽的发松松淡束,一缕一缕沐着夕阳流光溢彩,与慵懒性感的姿态对比强烈,简直帅得妖孽。
“这么清闲,“隐”要倒了么?”忍不住损他一句,说完了自己就捂嘴。歹嘴啊,好像对着他,就学不会管理自己的舌头。
叶橪倒没在意:“你回来了……”他笑了,带着薄醉的轻佻,长腿微拱,两指在上面无赖的点了点:“过来坐!”
“你不是吧!”烟洛攒眉微嗔:“大白天的发什么酒疯?”
左右一瞅,今日凑巧,后院竟然无人的。烟洛立刻小有点紧张,监视着叶橪,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安全距离,迅速撒腿后撤,刷刷绕过井台,转身就往自己屋里跑。
“洛洛……”叶橪叫着,勾人的嗓音里似乎有魔鬼的锁链,拽着不让人走似的:“咱们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像以前一样到处游逛,见到哪儿顺眼了就待一待,腻烦了就继续上路,自由自在的玩遍天下吃遍天下。最后找一片你喜欢的竹林,建一间小竹屋,就你和我,永远一起,好不好?”
烟洛一怔,这似乎是第二次,他说要带她走。他是认真的……表白么?一时脑袋空了,瞪着他怔忪着无法答言。
“好不好?”他再问一遍,眸子含着懒笑,却似在咬着牙。
“我……”烟洛慌了,一抬脚碰倒了一旁的木桶,低头烧了脸往回走:“叶橪,你,你容我想想。”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空气陡然凉了。
“既然还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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