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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 2006年第05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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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又一大盘,每盘葵花上都开着纯金一样的花瓣儿。世上的花朵千种万种,哪一种花朵能比得上葵花的花朵更大呢?葵花已接近成熟,花盘中央的小花开始脱落,露出里面麻灰色的排列密实的葵花子儿。田玉华没有往沟底走,只往下走了一点,就背靠坡坎站下了。她心里还是不踏实,还是担心公爹会来找她,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有利的位置。站在这里,她平视的视线正好和不远处的一个高坡齐平,从矿上出来的人不走上高坡就看不见她,而坡那边的人只要露出一点头顶,立即就会被她发现,她或蹲下身子,或向沟底疾走,都来得及。她对着坡顶看了一会儿,先是看到飞过一只鸟,又看到跑过一条狗,接着慢慢升高的是一个牵骡子的人,都不是她的公爹。有时她半夜醒来睡不着,偶尔会听到睡在外屋小床上的公爹和婆婆发出一些动静。动静不大,一般都是婆婆发出来的。婆婆骂公爹不要脸,说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不要脸。不难想见,睡在另一头的公爹在老家跟婆婆睡一头睡惯了,夜里来了牛劲,又要和婆婆睡一头。婆婆比公爹大两岁,兴趣渐退,不想让公爹往她那头钻。不知公爹采取了什么手段,硬着头皮,非要钻。婆婆大约拒绝不掉,就骂公爹不要脸。不管婆婆怎样骂,公爹都不还嘴,一声都不吭。公爹定是怕她听见,又要干事,又要保全自己的脸面。这会儿她出来了,小本也睡着了,没人碍他们的事,他们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地“不要脸”。田玉华往地上吐了一点吐沫,才把公爹放到了脑后。 
  前面一块地,种的是山药蛋;后面一块地,种的是豆子。田玉华往回往上走了几步,在豆子地边的草地上坐下了。既然出来了,她打算在地里多待一会儿。她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农家女,从来不觉得地脏,愿意直接坐在地上。她下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就算后面沾了土粒草籽儿,等她站起来用手一抹拉就干净了。听见蚰蛐儿叫了一两声,叫得有些发颤,像是呻吟。她扭头瞅瞅,没瞅见蚰蛐儿在哪里。随着秋气渐凉,豆叶已经由绿变黄,瓦楞着的豆叶落了一地。那只怕冷的不知名的蛐蛐儿,定是藏在了某片豆叶下面。她捡了一片豆叶在手中,见明黄的叶片变薄了,不像夏天那么厚,也不像夏天时叶面上都是毛毛。她捏了叶梗,把叶片遮在眼上对着太阳照,透过叶片,她真把太阳看到了,太阳像一枚放大了的鹅蛋黄儿。这就是秋天的太阳,它不再火辣辣,不再锋芒毕露。它变得敦厚起来,和善起来,在秋凉时带给人们的是静静的暖意。对面地里的山药蛋,夏天时当是一片油绿,绿得有些发暗,跟长叶的“煤炭”差不多。而就在“煤炭”上面,却开着明丽的花朵。那些花朵有羽白的,也有紫蓝的。有一次苗壮壮指着羽白的花朵对她说,那些花朵很像他们下井的人头上戴的矿灯。她不相信,说矿灯的灯光不是红的嘛。丈夫笑她说了外行话,告诉她,明亮的灯光都是白色的,灯光一发红,就表明灯盒里的电用乏了。夏天过去了,眼下是秋天,山药蛋棵子里的“电”大概也用乏了,花朵不复存在,茎叶也开始发黄,枯萎。但山药蛋根部的土鼓起来了,不用说,那里聚集着一窝窝白白胖胖的山药蛋。这块地去年种的就是山药蛋,今年种的还是山药蛋。去年就是这个时候,丈夫要带她到地里玩玩。她当时肚子很大,按预产期计算,再过几天就要生产,身子沉得很,懒得动弹。丈夫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让她走动走动,说活动活动,生孩子顺利些。他们一走一走,就走到这块地里来了。那天有一个胖妇女正用铁锨在地里刨山药蛋。妇女把准备盛山药蛋的编织袋放在一边,也不把山药蛋棵子拔下来,就挨棵刨去。土地像是很松软,妇女把铁锨蹬下去,一撅,把棵子一提溜,一窝纠结在一起的成疙瘩的山药蛋就出来了。在有些湿润的褐色的土地上,像是初生的山药蛋白花花地摆成一片,甚是好看,喜人。丈夫跟妇女打招呼,走进地里,要过铁锨,帮人家刨了好几棵山药蛋。她没好意思到地里去,只站在地边看。丈夫帮人家刨了山药蛋,又拿出装在口袋里的傻瓜照相机,要给她照相。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太大了,太难看了,不愿照。她看到刨山药蛋的妇女正望着她笑,她更不愿意照。恐怕把妇女刨出的山药蛋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肚子大。可丈夫认为,作为一个女人,将要分娩时显得最有成果,最好看,应该照些照片,留作纪念。她说理说不过丈夫,只好让丈夫给她照。以山药蛋地为背景照相后的第三天,她就生下了儿子小本。丈夫高兴坏了,说儿子有了,过个两三年,他们再要一个女儿,来他个儿女双全。然而儿子出生还不满两个月,丈夫苗壮壮就在井下出了事。丈夫不是采煤工,也不是掘进工,是机电队的一名电工。井下的电工不是危险工种,每天背着电工包,查查电缆、电线,维修一下电器设备,伤亡事故一般来说轮不到他头上。可那天井下发生的是瓦斯爆炸,瓦斯爆炸最不长眼,有一个,算一个,一下子就炸死了一百六十八个矿工。在整个采区,不管你是有几十年井下避险经验的老矿工,还是刚下井没几天的新手;不管是正在工作面干活的,还是在巷道里走路的,都未能幸免于难。那几天,市里的人来了,省里的人来了,北京的人来了,还来了各路记者,矿上一片慌乱。不光矿上的人急得乱窜,周围农村的人也来了。警察布置了警戒线,农村人进不了矿上的大门,就站在外面的庄稼地里,伸着脖子往矿里看。后来田玉华听说,庄稼地里站得人山人海,把未及收走的庄稼秆子都踩倒了,把庄稼地踩得像是打场用的场面子。地踩成那样,会不会影响来年种庄稼呢?现在看来,地里种豆子长豆子,种山药蛋长山药蛋,地底下出那么大的事,庄稼像无事人一样,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田玉华相信,她认识这些庄稼,这些庄稼也认识她。不管是玉米、高梁,还是豆子、山药蛋,它们去年走了,今年又来了。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他爸,却—走就走远了,再也不回头。 
  两个年轻矿工从沟底的葵花地里走上来,一人拿着一盘葵花头,边走边嗑葵花子儿。新葵花刊镕易掉色儿,把他们的嘴唇都染灰了。这样他们嘴唇上涂的就不是口红,而是口灰。走到田玉华面前,他们互相看看,站下了。田玉华觉出人家要跟她说话,低下了眉,并稍稍有些不安。一个矿工问她,在这里是不是等人;等人?她等谁呢?她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否认她在等人。另一个矿工说:我见过你,你是咱矿上的家属。你吃不吃葵花子儿?说着,把整盘的葵花头掰下一半,往田玉华手里递。新葵花头很皮艮,相当难掰,那个矿工蹲下身子,用腿把葵花头挤住半边,才把一半葵花头撕了下来。葵花头里面的瓤子雪白雪白。田玉华手往一边躲,身子也扭向一边,说不要不要,不吃不吃。矿工说:这有什么,见面分—半嘛!新葵花子儿有一股清香味儿,挺好吃的。他把葵花头放在田玉华身边的草地上了。两个矿工走后,田玉华只把葵花头看了看,仍没有拿起来。要是丈夫还活着,有丈夫跟她在一块儿,别人给她葵花子儿,她吃也就吃了。丈夫不在了,她跟人家又不认识,平白无故吃人家的东西算什么!一只长腿细腰的大黄蚂蚁爬到葵花头上去了,跑马占地似的在葵花头上跑来跑去,像是要把半个葵花头都占为己有。蚂蚁倒不客气。她自己不吃葵花子儿,也不想让蚂蚁吃,挥着手梢儿对蚂蚁说:去,去!蚂蚁还没赶走,她自己却起身向沟底走去。因为她又看见了去年对个刨山药蛋的胖妇女,看样子,妇女扛的还是那张铁锨,拎的还是那只编织袋。她怕妇女认出她来,倘是认出她来,人家会问到她的孩子,说不定会问到她的丈夫。问到孩子还好说,问到丈夫怎么跟人家说呢?下到沟底,田玉华没有从原路返回,她沿着沟底,向北走了一段,绕了一个弯子,从别的路回矿去了。 
  二 
   
  田玉华以为公婆不知她去了哪里,她也决不会主动跟公婆说。她绷着脸子,做出的是守口如瓶和坚壁内心的样子,仿佛到外边已经做下了什么秘密事情。公婆不是怕她和别的男人来往吗?不是怕她守不住自己吗?她就是要在这方面膈应他们。她心里说:我到外面赴别的男人的约会去了,会了一个,又会了一个,其中一个还给我葵花子儿吃,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她预想到公婆都会急着看她的眼睛,仿佛她的眼睛是两个漏洞,通过漏洞就能洞察到她心中的秘密。她才不让他们看她的眼睛呢,她的眼睛只给儿子看,同时只和儿子对视。她无视他们。然而公爹苗心刚在吃晚饭时说了一句话,一下子让她有些泄气。每顿饭都是婆婆做,婆婆做好了饭,盛上碗,摆上小桌,自己却不吃,都是先接过小本,让公爹和她先吃。公爹吃完了,从婆婆手里接过小本,婆婆才吃。小本一周岁多一点,站,还站不稳;走,拉着大人的手能奓巴几步;爬,目前是他的强项,前爬后爬都可以。这么大的小孩儿最抓手,最黏人,一点注意不到,就有可能把孩子摔着碰着。矮脚小桌上有热汤热菜,孩子要是抓到饭碗,可不得了。所以大人在吃饭时,必须有一个人把伸着小手、急于接近饭桌的小本抱在怀里,任他哭闹也不放开他。田玉华和公爹在小桌两边坐下,公爹拿起筷子,不先夹菜,让她先夹。公爹用筷子指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说:吃吧,转了一大圈儿了,该饿了。公爹说她转了一大圈儿,她没有什么反应。一大圈儿是一个泛指,公爹没指明她去了哪里。从她外出的时间长度上,当然够她转一大圈儿的。但公爹接着说出的话,不能不让她感到惊奇。公爹说:到地里转转,散散心也好。地里有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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