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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爱情-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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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地往下泛滥,“你走了就给他们自动腾出位置,你死了无损于任何一个人任何
一件事,太阳照样东升西落四季照样冷暖分明,好人照样为把这个世界改造得更适
宜于人类居住而忘我地劳动,坏种们也照样干着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勾当直至有一
天被抓进监狱。你呢,你埋在地下的内腐烂成泥了,你的骨头化成水了,一条蚯蚓
从你的尸水养大的白菜棵里穿过,你的头盖骨则被一条野狗刨出来,一个钟头后就
爬满了黄褐色的蚂蚁。人们都把你忘记,忘记的速度之快连他们本人都吃惊。他们
确实太忙,他们有他们的人生要活。而你,你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吗?你给周围
人的生活中留下了什么可资纪念的有意义的帮助吗?你有什么成果可供后人使用有
什么业绩可提高他们的生活让他们一谈起某件便利的东西就忆起你的名字吗?没有!
什么也没有!他们凭什么会为你的死悲伤,那个班长凭什么要一想起你就难过,他
那种浅薄之徒,不高兴得连喝三瓶啤酒抱着那个女生直叫亲妈才怪呢!”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刘娟问得很认真。
“信不信由你。中国人多,中国的女人也多,你死吧,死了更有利于我们拥挤
的后代过一种稍微宽松一点的日子。刘同学,我这里代表我们的后代预先向你道谢
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电话那头刘娟非常响亮的呼气声。
“你给我听着星辉!”果然是刘娟发起火来,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
破,“我就不死!不死不死不死!我要让那些想我死的人——包括你这个王八蛋的
星辉好好看着,我要活下去,要活得漂漂亮亮,让每个周围的人都知道我的能干!
你等着星辉,你休想看我的笑话,你做你的白日梦去!”
放下电话时江雨夜几乎瘫了,转过身,只见翁振渝沉静地站在她身后。
“我一直在听,”他说,“她与你一样,你们都是需要用鞭子抽醒的人。好,
处理得不错,使用的是我们讨论过的欲擒故纵战术。小江,祝你旗开得胜。”
“她会、好起来吗?”她疑疑惑惑地问,心里放心不下。
“最艰难的坎子已经翻过,”翁振渝非常自信,“你就安心等着她的第二个电
话。”
一直到开学离开咨询站,却没再听到刘娟的消息,她心里揣了个石头,不知对
方吉凶如何。翁振渝却轻松地为她开释,说这个女生肯定已经步入正常的学习轨道。
但今天这封信来了,江雨夜心里的石头才彻底落了地,刘娟确实换了另一幅模
样,信里语气平稳,理智而清醒,她自己嘲笑自己向前段时期的痴愚偏狭大张挞伐,
她说十分想念将她从泥沼中拽出的星辉,然而热线电话里总说星辉未到,她一急,
就写了这封信。
夕阳的余晖比先前淡多了,但在江雨夜眼中,竟比先前还要光辉灿烂。她在沙
滩上蹦了个高,向着江风猎猎的大江高声喝喊。她听不清自己喊了些什么,也不管
喉咙里发出的是什么音,她只要借以表达出胸中的激情就已足够。
却原来,我也可以从灵魂上救人了!
我成了一个有价值的人!
她一下收住脚步,决定要赶紧回校,给刘娟写一封回信,谈谈自己的过去。她
要向她坦露自己,她觉得说不定他们之间可以成为好朋友。
她急匆匆地向堤岸走,登上沿江的石梯后,她偶尔回了一下头。但就这一下,
她被钉在原地,嘴里禁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只见临江的水线旁,一个人影趔趔趄趄,不象喝醉酒,也不象精神病人,明明
是一个力气行将枯竭的姑娘,眼见得她往前拖了几步,然后仿佛猎枪击中的黄羊,
轰然一下,倒在还散发着白日余温的沙滩上。
这时,最后半轮夕阳如一颗腐烂的苹果,摇摇欲坠地挂在西天,几条兽脊般的
灰云狰狞地游来,在夕阳的周围狂奔撕杀,夕阳的鲜血,一点一滴,洒落在嘉陵江
水天交接的远处。
江雨夜凝固了一会儿,心里很空也很紧,按过去的习惯,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但现在不同了,翁振渝的一些话轰鸣在心中:“让生活记住你,做你自己的主人!”
她只那么呆站了几秒钟,就风一般向沙滩刮去。
江雨夜的眼中,映进了地下女人的形象,女人的头歪在一边,黑色的长发遮没
了一半脸孔,左手弯曲在沙滩上,捏着一把剃须刀片,一股温热的鲜血象一条蠕动
的小虫,从手腕上挂下来,在沙滩上慢慢爬行。
江雨夜抑制住胆怯,伸手一探,地下女人的鼻孔里尚有呼呼热气。然后撩开女
人头上这脸的那绺黑发。
她一下感到世界荒诞得可笑,一切都是那么虚无,这不是经常在学院舞台上主
持大型节目的历史系的袁辉吗?!
怎么会是她呢?!
但她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而是往地下一蹲,将袁辉的双手搭住自己的肩
膀,嘴里发一声力,硬撑着站起来。她自己都估计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能
把一个与自身一样沉重的姑娘驮在背上,并且走过一大片沙地,再上几十级石梯。
她站在路边时已累得不成人形,她觉得象一截衰朽的旧楼,马上就要坍塌下去。
但她的美丽终于使驶过身边的第五辆面包车嗄然刹住,车子载上她们,以最快的速
度向最近的医院冲去。
十分钟后,两个姑娘被拉到一家集体医院,年青的司机帮着江雨夜把袁辉抬进
急救室。
抢救时,医生从自杀者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封写给妈妈的信。
半小时不到,消息传到C学院。
历史系八五级的辅导员听到院办公室一个老师跑来告诉情况时,正与两个五年
没见面的朋友在宿舍里喝酒,他把碗筷一推,一句话不说,铁青着脸跑出门。他在
公路中间跳上一辆中巴车,因为心急,差点在车门上摔一跟斗。他看到了活着的袁
辉,因失血过多,在病床上一直昏迷不醒。与袁辉的病床并列的一张铁床上,一个
穿桔红裙子的姑娘在为她输血,这姑娘二十一、二岁,长得细皮嫩肉,美艳至极。
“你是……”辅导员问那个姑娘。由于不是一个系,加之江雨夜从不在学校出
风头,所以辅导员不认识她。
姑娘两眼看着天花板,轻微摇摇头,表示不想说话。
值班医生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性,面部柔和,眼睛里充满慈爱,她解下口罩
告诉辅导员,由于血库里袁辉需要的O型血不够,这个桔红裙子手臂一挽,说“我就
是0型”,自动给袁辉捐献。“她说‘帮人帮到底,’”医生很感慨地点头,“现在
的社会,说这种话的人不多见了。”
辅导员脸颊肌颤动着,想与桔红裙子握手,看出她的冷淡,遂不敢造次,但眼
自己感动得有些发红。
由于抢救及时,袁辉已脱离险境,她躺在床上,神情安静,只是依然昏迷不醒,
象带着梦幻睡去的小孩。
输血结束,医生招呼辅导员和江雨夜到办公室坐坐。看得出来,她对江雨夜很
关心,走路时很自然地搀着她。
“是你的学生?”坐下后,医生问辅导员。
辅导员点点头,脸上露出羞赧之色。自己的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觉得是自
己的失职。
“那是为啥呢?”
辅导员长叹一声,缓缓解释:“她在学校是一个才女,能做许多别人不能做的
事情,感情细腻丰宫。对她的家世呢,我不太了解,但听人模糊地说起有过许多不
幸。上学期,她在建筑大学有了一个男朋友,叫雷翔,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才生,
可惜呀,从老山前线慰问归来,路上出了车祸,死了。”
“才女……”医生意义不明地笑笑:“天下才女,有几个是好命的呢?”
“也不,”想不到江雨夜插言,“新的时代,才女大有用武之地。”
医生转而问其他:“文革前我们读大学时,规定不准谈恋爱的,现在可以了吗?”
辅导员苦笑:“也不准呀。只是现在的大学生,不是医生您那个时代了。”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这倒也是。”
“唉,”辅导员叹一口气。
这时,江雨夜突然身体一歪,靠在医生的办公桌上。
医生赶紧问:“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她说。
“那是输血反应。”医生说,“回去后,多喝点糖水,注意休息,加强营养。”
辅导员在口袋里掏呀掏的,全身衣兜都摸遍了,然后对着江雨夜;
“非常谢谢你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单位的?”
“有这个必要吗?”江雨夜从桌子上抬起头,美丽的五官一片苍白。
辅导员很尴尬,立刻把头转到医生方向:“医生,”他问,“按规矩,要给献
血者多少补助?”
医生刚想答话,江雨夜一下打断她:“希望袁辉同学早日康复。我走了。”她
对医生说。
辅导员一步跳上去,硬把摸出来的所有钱往她身上塞。
江雨夜正色看着辅导员的眼睛:“老师,总是说钱就俗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有一股特殊的正气,辅导员如闻惊雷,动作僵在原地
江雨夜在医生的搀扶下走出医院。辅导员表情复杂地望着她们。
“告诉她,”江雨夜忽然回头叫出一声,“坚强起来,我还会来看她!”
辅导员的眼眶又红了。
花冲、页子两人去看袁辉,是第三天,前两天,他们都蒙在鼓里。第三天的中
午,邹清泉急匆匆地从食堂打饭归来,询问关于袁辉的传闻是否属实时,花冲还感
到莫名其妙,赶紧跑到历史系办公室打听,才知道确切的消息,马上去告诉了页子。
他们赶去的地方是西南医院,袁辉头一天就转院至此了。
走进病房,看到袁辉的病床边坐着她的辅导员夫妇,还有一个陌生的表情麻木
的老妇人。花冲们轻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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