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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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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凄厉,刺痛耳膜。寤歌旅舍银装素裹,顿显威严。旅舍后面鳞次栉比的屋脊黑白相间,似披上鹤氅。摆摊的小贩仍旧在阳台圆弧下等候无望的未来。摊位上铺着一层薄薄塑料膜,膜上点点雪花,像天鹅绒般的茸毛一样。小贩们的头脸均已被雪花覆盖,偶尔发出微弱的呻吟,动弹一下,抖落雪花,这才让人知觉这不是顽童所堆的雪人。台阶光滑湿润,雪已化成水。屋内生有炭火。肃杀寒气在门外咆哮。罗悟城端坐在柜台后,进赵根与明希进来,起身迎上。赵根跪下,恭恭敬敬磕头。明希随之下跪,以表谢意。俩人皆心知,若无这老者,只怕抚州那日所遇更加凄惨。罗悟城拉起赵根,缓缓说道,赵根,别这样。说起来,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没照顾好你啊。有愧故人所托。挥挥手,雄哥前头引路。赵根此刻对那辜玉甫再无恨意,只愿万福平安。转出旅舍后门,在逦逶小巷里兜兜转转。挤挤挨挨的理发店、杂货店、烧饼店已不复往日污秽,雪让它们有了近乎庄严的面庞。昏暗潮湿的门洞里,依稀可见裹着衣物葡伏在火笼上沉默的人。
须叟,到了一间民宅前,独门独户,青砖飞檐。墙壁上有几行墨字,已看不太清。墙壁绵砖叠成,雪花粘在上面,如同轻盈的精灵,因为屋内暖气,慢慢蒸发至零,但很快,又有一片雪花落在同一样位置。俩个黑衣男子垂手立于门边,见罗悟城进门,忙上前为其接过外袍。进门,过耳房,绕过麻石铺成的天井,天井里的雪已拥出厚厚一层,几与井口齐平。天井中内有一口黄釉腾龙缸。厅堂北壁案几上,供着桃园结义的刘关张。厅堂中央一张红木八仙桌,东西两壁各放一套太师椅。气势大异于赵根见过的其他民宅。
罗悟成推开正屋的门。屋内甚大,四角墙根炭火灸热。屋内居然摆有一桌酒席。寒风摇曳瓦面,满屋吱吱嘎嘎响。堂屋中间供有关公像,半人高,枣红脸,丹凤眼,卧蚕眉,左手持青龙偃月刀,右手捧《春秋》,颌下美髯。桌上摆有木牌。牌边是两盏胳膊粗的红烛,火苗足有尺长。雄哥快步上前,拉开座位,罗悟城落了座,招呼赵根坐下。赵根看看明希,看看在罗悟城背上昂身挺立的雄哥,对这老头儿又惊又惧,缓缓在椅角搁下半边屁股。明希也想坐,那雄哥扭头看来,目光利如寒刃。明希顿时讪讪,立于赵根身边,手发了颤,悄悄牵住赵根衣角。这十人桌的酒席上竟只摆有罗悟城与赵根两副碗筷。罗悟城手指在桌上一敲,雄哥拎起架于炭盆上的铝壶给碗里斟上酒,是米酒,微微发黄。罗悟城一举碗,赵根,老朽给你压惊了。赵根哪敢做声,端起碗,碗沿战栗,仰脖,学罗悟城的样,一口饮干。酒入咽喉,宛若刀割,这酒竟不似老家米酒般入口绵软微甜,苦,嘴里像有刀子乱戳。赵根强自咽下。罗悟城大笑,好。好。好。雄哥又斟满两碗。赵根更不多声,又是一碗。三碗喝罢,赵根眼睛发直。明希白了脸。这罗老头身上竟有无尽的威压。罗悟城放下碗,手往桌上轻拍,身子往厚重的红木椅上一靠,眼里有了暖意,赵根,就不瞒你。老朽无用之身,承蒙门内兄弟兄惦念,忝为洪门执事。这洪门,你可曾听说?
金庸的《鹿鼎记》,赵根看过几次,康熙与韦小宝扯淡时所言初进洪门结义兄,当天明誓表真心倒记得清楚,何曾想到当今世上居然还真有洪门。
体内热酒,身外炭火,额头涌出粘汗。头轻轻点,又迅速摇。这小说怎可与现实混为一谈?
罗悟城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拆开,夹出一根。雄哥弯腰点燃。青烟袅袅,火烛熊熊。罗悟城核桃般萎缩的老脸一时竟变幻为山陵起伏的地图。眼前一切疑真似幻。
赵根屏住呼吸。雪花落在瓦面,轻响。
罗悟城弹去烟灰,赵根。洪门中人凭的是义气,行的是赤诚。光绪初年冬,国父加入洪门檀香山致公堂,亲在五祖像前发三十六誓,愿遵守洪门二十一条例、十条禁,由主盟人封为‘洪棍’,后聚天下洪门弟兄,联合三合会、哥老会、兴义会、致公堂,开创兴中会,再后与黄兴、宋教仁、陈天华组织的华兴会,章炳麟、蔡元培、吴敬恒组织的光复会,联合组成同盟会。至民国初年,同盟会又联合共和实进会、国民公党、国民共进会、统一共和党,组成国民党。洪门弟兄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算洒尽热血。故民国三十六年,蒋总统上门为黄金荣拜寿,仍跪行磕头大礼。黄金荣虽是青帮中人。但自古青帮即是洪门分支。国民革命军内,何应钦、刘润尧、龙冠军等均是我洪门中人。不过,这些事,恐怕你也难知。十大元帅之一的贺龙,可知否?这贺龙也是汉留人物,十六岁当上哥佬会的十排佬,十九岁以两把菜刀起家建立武装,被国民革命军收编后,当上军长,八一南昌暴动时,任总指挥,打响第一枪。暴动失败,回到湘西重拉队伍,还是以龙头大佬的身份振臂一呼,众多洪门弟子纷纷加入,红二方面军方得成立。嘿嘿,天下帮派出洪门。如今端坐政协礼堂,手捏橡皮图章的致公党那也算是洪门一支。
贺龙元帅两把菜刀闹革命的故事,赵根打小就熟。只不知贺龙元帅,也曾是帮会中人?不知这罗老头所言是真是假,不敢说话,瞧着满桌菜肴发愣。
洪门历史,我今再多言,改日再述。洪门中人,今天也没想搞什么反清复明,铲平天下不公。不过是一帮穷苦汉子互相靠靠背的地方。党也罢,门也罢,会也罢,或谋利益,或趋政见,或投脾气,皆是一回事情。嘿嘿,党争、党祸、党羽、党议、党锢、朋党、结党营私、党同伐异……这个‘党’字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罗悟城喟然一叹,仰头望窗外冥冥天色,赵根,老朽愿收你为徒,不知意下如何?
罗悟城说的这几个带有党字的词汇,赵根清楚。赵根算是翻过几本古书,知道东汉桓帝时的党锢、北宋时的庆历党论、明末时的东林党议,都给当时的社会带来灾难。号称中国第一思想犯的狂人李贽便是死于本该是同路人的东林党人之手。而中国的传统士大夫里更有君子不党之说。赵根耳听罗悟城之言,当下一愣,去看明希。
赵根。罗悟城咂咂嘴,眼里浮起忧色,收你为徒,老朽思量良久。你样样都好,惟有情字难放。性多柔善,犹豫难决。这女色耳,不过一华瓶里盛的粪尿。我洪门中人,首先戒的即是这一个色。
明希羞恼不忿,一时忘了害怕,脱口叫道,那蒋介石还娶四个老婆呢。还有孙大炮,我爷爷说,他还拿过革命经费去嫖娼狎妓风流快活过。
话音未落,明希脸已煞白,手赶紧捂嘴,已来不及,那雄哥身形一闪,放肆,前、后、左、右、上、下、正、侧,掌影漫空,赵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明希脸靥已挨了几记响亮的耳光,扑通摔倒。赵根一把抓住她,眼里酒意翻腾,就已通红。
罗悟城枯木般的脸瞬间铁青变白,眉宇凶光闪过,啪一下拍桌,腾地站起,碗里的米酒溅出。屋内顿时静若墓地,无边寒意生出。屋外的雪又下得大了,绞着风,团团片片。良久,罗悟城缓缓落座,话音凛冽,女崽子。看你年幼,这次不与你计较。以后莫胡乱多言。难道在抚州吃的亏还不够吗?小心被人拔了舌头。罗悟城的语调渐渐恢复平缓,你爷爷叫什么名字?
韩必成。明希这回真害怕了。若说抚州那死了的年轻人是毒蛇,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就是一头恶虎,当下老实回答。
赵根一怔。明希姓明,爷爷咋姓韩?
赵根也是第一次听明希提及她爷爷姓名。罗悟城闭目,颊边太阳穴上的青筋微跳,似要在记忆里把这个名字打捞出来,终归一无所获,朝雄哥一摆手。雄哥退去,过不多时,拎来一人,就地摔下,正是当日抚州那名拐子的少年,四肢皆被拧至身后捆成棕子,嘴里堵着破布,脸皮青肿,眼神惶惑,见是赵根,嘴里呜呜。雄哥随手拔去破布。
那少年嚎叫出声,热泪滚滚,不关我事。还是我喊来杨爷,不,是杨天问。这才没让毛炎杀了这位小兄弟。
毛炎不必再提,那胡须汉原叫杨天问。赵根把这三个字刻入心底,望一眼罗悟城,问,这姓杨的,那抚州车站的湖南帮,也是洪门中人?
罗悟城轻叹,目光宛若灰尘,洪门至今三百年,山头林立,香堂遍地,只管收徒,不分良莠,洪合会竟出这等上不了台面的烂泥。嘿嘿,他算是骗?要说骗。起码得骗成李国才那样,一台‘国才锅炉’80年代初骗倒了大半个中国,最后混上一个化工部副部长当当,那才本事。
罗悟城手指在桌上轻敲,一笑,不过,严格算来,这姓杨的与我这也是井水、河水,素少往来。那姓杨的曾来我处拜过帖子罢了。赵根,这人由你处置,念其通风报信有功,就断其一根手指吧。
雄哥闻言,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轻轻搁在赵根面前。
刀长半尺,光芒幽微,那是在云缝之中蜿蜒的闪电的颜色,刃口冰凉,刀身两侧微陷出凹痕,刀柄呈圆环状,黄铜铸造,更无一丝累赘。也许这种尖锐的能轻易把生命从肉体里夺走并激出一抹嫣红的物体,能激起每个男人深埋于内心暗处的躁狂与热血。
赵根心头掠过一丝尖锐而清晰的痛楚。妈妈手中的菜刀,杨凡的十二把柄上缠电工黑胶布的锯条刀,徐明金杀死杨凡的水果刀,街头罗汉们用的砍刀,还有胡勇的刀。
那是一把长约尺半的刀,角铁磨成,通体黝黑,惟刃口一道比针还雪亮的线。胡勇因此刀大出风头。邻市民风素悍,乡人往往一言不合即锄头相向。在武夷山脉下的城市交界处的两个村庄为山岭的归属权发生争执,一场械斗,这边村子打不过,几人头破血流,几人断了手臂,即往村里退去。邻乡人凶猛,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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