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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状闪电 刘慈欣-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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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它呈现量子效应?”我问。
丁仪肯定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当观察者的时候,它们的状态塌缩为一个确定值,这个值与我们在宏观世界的经验相符,所以它们击中了目标;但没有观察者的情况下,它们呈量子状态,它的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其位置只能用概率来描述,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排球状闪电实际上是以一团电子云的形态存在的,这是一团概率云,击中目标的位置只占很小的概率。“
“您是说,雷球打不中目标是因为我们没看它?”中校难以置信地问。
“正是这样,是奇观吧?”
“这也太……唯心了。”林云迷惑地摇摇头。
“看,哲学了吧,女人迫不得已也会哲学的。”丁仪冲我使个怪眼色,然后对林云说,“别在哲学上教训我。”
“是,我没资格,要是每个人都有你那么终极的思想,那世界太可怕了。”林云耸耸肩说。
“你不会不知道一点量子力学原理吧。”丁仪问。
“是,我知道,还不是一点,但……”
“但没想到在宏观世界看到它,是吗?”
中校问:“这难道是说,如果雷球要击中目标,我们就必须自始至终看着它?”
丁仪点点头说:“或敌人看着它也行,但必须有观察者。”
“再试一次,让我们看看概率电子云是什么样子的吧!”林云兴奋起来。
丁仪摇摇头:“不可能的量子态只在无观察者的情况下呈现,观察者一出现它就塌缩为我们的经验现实,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见到概率云。”
“装一台无人职守的摄象机不就行了吗?”中校说。
“摄象机也是观察者,同样会引起量子态的塌缩。这也是我让所有监视装置都关闭的原因。”
“可摄象机本身并没有意识啊。”林云说。
“看看,是我唯心还是你唯心?观察者并不需要有意识。”丁仪对林云坏笑了一下。
“这就不对了,”我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丁仪的一个破绽,“那照你所说,球状闪电周围的什么东西不是观察者呢?就像在摄象机的感光系统上留下自己的影像一样,球状闪电同样可以在空气中留下了电离痕迹,它们发出的光会对周围的植物产生影响,它们发出的声音震动地面的沙砾……周围的环境总是或多或少地留下它们的痕迹,这与摄象机摄下图象并无本质的差别。”
“是的,但观察的强度是有极大区别的,摄下影象是强观察,而地面的沙砾被震离原位只是弱观察,弱观察也能引起量子状态的塌缩,但很微小。”
“这理论玄乎得让人难以相信。”
“如果不是实验证据,真的没有人会相信它,但量子效应在上世纪初叶就在微观世界中被证实,只不过到现在我们才见到它的宏观表现……波尔要活着多好……”丁仪渐渐动起感情来,梦游似的来回奏折,嘴里喃喃自语。
“不过爱因斯坦幸亏死了。”林云说。
我这时想起一件事;在基地进行宏电子激发的实验室,丁仪坚持要求安装了四套监视系统,我现在向他提起这件事。
“是的,这是出于安全考虑,如果所有的监视系统都失效,球状闪电就会处于量子态,那时,基地的相当大一部分都会笼罩在概率电子云之中,球状闪电可能在其中的任何位置突然出现。”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在历史上大多数目击案例中,球状闪电都是飘忽不定,踪影神秘,常常凭空突然出现,附近并没有可以激发它的闪电。这很可能是因为当时目击者处于一个宏电子的概率云中,他或她偶然的观察使球状闪电的量子态突然塌缩。
我感叹着说:“我本以为对球状闪电已经很了解了,没想到……”
“你还有更多没想到的,陈博士,大自然之诡异你真的难以想象。”丁仪打断我说。
“还有什么呢?”
“还有一些事,我甚至都不敢同你讨论。”丁仪压低了声音说。
我最初没有注意他的话,但再一想却打了个寒战,抬起头,看到丁仪正用蛇一样怪异的目光看着我,让我浑身发冷。在我意识的深处,有一个最幽暗的阴影区,我一直在努力忘掉它,几乎成功了,我现在真的不敢去触动它。
在以后两天的试验中,球状闪电的宏观量子效应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只要去除观察者,雷球武器发射的球状闪电的弹着点就会严重发散,对目标的命中率只及存在观察者时的十分之一。我们又运来了更多的设备,进行了更复杂的试验,主要是试图确定一个宏电子在量子态时所产生的概率云的大小。其实,在严格的量子力学意义上,这种说法是很不严谨的,一个电子(不论是宏观的还是微观的),其概率云与整个宇宙一样大,处于量子态的球状闪电有可能在仙女座星云出现,只是这种概率极其微笑。我们所说的概率云大小,是工程学意义上的,指的是这样一个模糊的边界,在边界以外,概率云已经稀薄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第三天,出现了一次例外,在没有任何观察者的情况下,雷球机关枪发射的十颗球状闪电全部准确地击中了目标,这是一类以金属作为能量释放目标的宏电子,激发能量很高,那个作为靶标的报废装甲车有三分之一被熔化了。
“肯定有疏忽,出现了观察者,也许是哪个摄象机没关,更有可能是哪个战士偷着睁了一下眼,想看看宏电子云什么的。”丁仪相当肯定地说。
于是在下次发射前,拆除了仅有的两部摄象机,将靶场上的所有人员全部撤到与外界隔绝的一个地下掩体部里,靶场上空无一人,已瞄准完毕的雷球机枪改为自动发射。
但这次发射的十五颗球状闪电仍全部准确命中。
我很高兴有能够难住丁仪的事,哪怕是暂时难着也行。看到结果后他确实显得很担心,但这种担心与我想得是两回事,他显然并没有被难住。
“立刻停止试验和实弹训练吧。”他对林云说。
林云先是看看丁仪,然后看了一眼天空。
我说:“为什么要停呢?这可是一次绝对没有观察者的发射,量子效应却没有出现,总该搞清楚原因吧?”
林云向上扬了一下头:“不,有观察者。”
我抬头看天空,这才发现这些天一直密布的阴云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一道缝,一条狭窄的蓝天露了出来。
烧毁芯片
从南方回到基地后,发现北京已带深秋,晚上已经有些冷了。
随着气温一起降下来的,还有军方对球状闪电武器的热情。一回到基地我们就从许大校那里得知,总参和总装备部都不准备把这种武器大规模装备部队,晨光部队的规模也不再扩大。上级的这种态度,主要是基于对球状闪电武器可防御性的考虑。在我们现在得到的球状闪电武器中,已经蕴涵着它的克星:球状闪电被磁场加速,同样可以被它偏转,这就使得敌人可以用反向磁场来防御球状闪电,所以这种武器在投入实战后可能很快会面临有效的防御。
基地的下一阶段研究,在试图找出突破电磁场防御办法的同时,将球状闪电武器的打击目标由人员转向武器装备,特别是高科技武器装备。
最先想到的是收集能够烧熔各种导线的宏电子,这是使敌方高技术武器瘫痪的有效方法。但在试验中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能够烧熔导线的球状闪电同样也会在大块金属上释放能量,而烧熔大体积金属的过程能量消耗是巨大的,所以这类球状闪电所释放的能量大部分都消耗在大块金属上,作用于导线上的能量只是一小部分,效率很低,对武器着被的摧毁能力十分有限。
下一步很自然地想到了电子芯片,这是球状闪电武器能够攻击的最绝妙的目标。首先,芯片的材质十分特殊,一般不会像导线那样,存在与它相近但无关紧要的物体来分散球状闪电的能量。同时,芯片体积很小,不大的能量释放就可以破坏大量的芯片。电子芯片被烧毁,对现代高技术武器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但以芯片为能量释放目标的宏电子(我们叫做“吃”芯片的宏电子)十分罕见,被我们视为球状闪电中皇冠上的明珠。要想收集到足够数量的这类宏电子,就需要捕捉巨量宏电子并在其中进行频谱识别,这又需要巨额经费,而上级已经停止了对这个项目的进一步资金投入。
为了赢得上级的重视,争取研究经费,许大校决定用已经收集到的“吃”芯片宏电子进行一次攻击演习。
演习在2005型坦克的测试基地进行,为了了解“探杆防御系统”,我和林云曾来过这里,现在,这里完全安静下来,野草从纵横的车辙印中长出。现在这里只能看到两辆2005型主战坦克,是昨天刚刚调来当试射靶子用的。
来观看试射的原定只有总装备部的有关人员,但在两小时前接到同志,观看的人数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他们大部分来自总参,其中还有一名少将和一名中将。
我们首先带他们参观靶区。试射的靶子除了这两辆坦克外,还有几辆装甲车,内部都装载着军用电子设备,其中一辆装着一套调频通讯设备,另一辆装着一套雷达主机,还有一辆放着几台加固型军用电脑,这些电脑都启动着,屏幕上跳动着屏保程序的各种图形;用做靶子的还有一枚已淘汰的旧式地对空导弹,所有这些车辆和装备摆成一排。
在观看这些作为靶子的装备时,我们特意打开了装备的电子控制部分,让他们看那些完好无损的电路板上的集成块。
“年轻人,你是说,你们的那个新武器能把这些集成块全破坏掉?”那位中将问我。
“是的,将军,而别的部分几乎完好无损。”我回答。
“是不是这样的:这些集成块是被那种闪电产生的电磁感应破坏的?”少将为,他很年轻,显然也是一位技术型将领。
我摇摇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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