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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7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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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宪也向诸位引见一下,徐生已经为本宪礼聘为幕友,麻烦各位能够早些洗刷干净他的污名,想来潘家那位姑太太也已经委屈了很多年,有时候。公道比补偿更重要。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还请各位都记在心里。”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品味出来,这话不是冲着别人,是冲着潘老太爷去的,尽管如此,赵海涛还是有些心里没底。见汪孚林拔腿就往外走,他思量片刻就追了出去。见汪孚林侧头看见是自己之后,却没有说话,他只能主动陈情道:“汪巡按。此案下官确实是疏失太大,只因为放告日的时候。管放告牌的小吏觉得此事荒谬,谁知道这就是……唉,下官回去之后就整顿三班六房,绝不能再出此等事!”
“赵县令,本来此事怪不得你。”汪孚林见赵海涛如释重负,他却突然又是一个转折,“但是,你是久任法之后任的县令,至今已经在任三年,我没记错吧?南海县这些大大小小有些名望的家族,你都应该心里有数,有时候哪怕是空穴来风,多一些关注,就能少一些是非。人命案子是影响考评的,而这种涉及到忤逆甚至十恶不赦的案子,更是会让人质疑你不懂教化。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多事,那也无妨。”
“下官不敢,断然不敢!”
赵海涛吓了一跳,但心里也挺委屈的。你这个巡按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把商人们都绑上了马车,所以才能兴师动众这么多人到潘家“探病”,凭借声势让潘家内部的有心人跳出来举发,由此揭破了这样一桩案子,可我这个县令哪有这本事?别看我已经当了三年县令,家里的三班六房都还不能说如臂使指呢,更不要说去调度那些商人了!可就在他暗自嘀咕的时候,却听到汪孚林又抛下了一句话。
“潘家之事到此为止,在凌制台又或者朝廷那里,我不会提。所以,如何善后,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广州乃是官衙林立之地,虽说赵海涛知道此事瞒不过庞知府,瞒不过布政司和按察司,但只要事情不继续往上捅,那他这个知县的考评不至于太差,因此哪怕只是这么一个承诺,他却依旧松了一口大气。等到深深一揖,把汪孚林送走了之后,他连忙提起官袍一溜小跑重新回了厅堂,打足精神开始处理善后事宜。他当然不奢望堵上所有人的嘴,只求把事情控制得恰如其分,想来这也应该是符合大多数人意愿的。
至于要付出的代价,那自然是该潘家!
而汪孚林带着徐秀才,以及今天着实看饱了戏的陈炳昌和其他随从回到察院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从新安启程,又特意绕了绕十八甫回来,随即去了潘家一趟,之前只吃过干粮,众人竟是都有些饥肠辘辘之感,说是前胸贴后背都不为过。然而,因为思量着晚上可能就要面临“大考”,这天的一顿晚餐,徐秀才却吃得有些食不甘味。果然,胡乱混了个半饱之后,他就被汪孚林请进了书房。
“今天碰到潘家老二当街大放厥词,我才快刀斩乱麻,顺带解决了潘家之事。哪怕没有你,此事也原本就在我计划之内,不是单单为了你,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汪孚林见徐秀才满脸愕然,显然意外自己坦言今日潘家之行的目的,竟然没有借此施恩,他微微一笑,这才继续说道:“之前在新安,想来你也着实过了几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今天晚上就不说什么了,你且养精蓄锐,明日我再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明天还有?
徐秀才那张脸上的表情着实是精彩极了。他张了张嘴,终究忍不住问道:“汪爷,学生只在濠镜厮混过多年,全无半分入幕经验,只怕误了大人的事情。而且,学生听说,地方官所聘之幕友,等闲是不用本地人的,也是生怕……”
可话一出口,他就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半死。这话听着怎么像是临阵退缩呢?他是想委婉表示自己真的没经验,而且好像也不合乎规矩,更不知道擅长的东西对汪孚林有什么用。不是想撂挑子啊?这下完了。得怎么解释?
见徐秀才显然有些窘迫。汪孚林笑吟吟地用手敲了敲扶手:“本来聘你,那是因为听说你通晓佛郎机语,不但能说,还会日常读写。但这次在新安,听说你还一再提醒陈炳昌,不要误入歧途,请败名声要紧,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提醒他。我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惜私通匪类,让他小心点,我就觉着,徐生你有点意思。”
徐秀才登时汗流浃背,讷讷解释道:“学生当时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你曾经历过卑劣无耻的构陷,却依旧还有这点热心肠,非常难得。而眼下面对入我察院之幕的大好机会,你却依旧抱着自知之明,主动表明自己的不足。还拿出了官场旧例,我不用如此开诚布公的你。难不成还要去大海捞针?至于地方官所携幕友多非本地人的习惯,那多半是针对州县主司,到了督抚这一层,哪曾少用过本地人?当初胡梅林公在东南抗倭,麾下不都是出身东南的幕僚和仁人志士?更何况,你虽有妻儿,却孑然一身孤苦多年,在你遭难之时也几乎无人看顾于你,你也不曾折腰求人,不曾背后说人不是,难不成我还提防你和人勾结,蒙混糊弄于我?”
见徐秀才被自己说得脸上涨得通红,说不定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夸过,汪孚林就笑着打住了。
“先回房去休息吧,只是这察院逼仄,要委屈你和陈小弟挤一挤东厢房了,西厢房还没整理出来。不过,他涉世不深,正好有个过来人和他做个伴,讲解讲解人生经验。”
徐秀才差点没被汪孚林这打趣给呛得咳嗽——什么人生经验?多年科场不第,甚至连去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争取到,于是不得不去濠镜和那些红毛夷人打交道,结果还背上了那样污名的经验吗?可是,被这样一开解,等回到房里之后,发现陈炳昌忙着给他准备铺盖行头,他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从今天起,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枕着崭新的枕头,睡着阴凉的藤席,盖着柔软的纱被,当徐秀才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已经是天光大亮。发现昨夜竟是合眼就睡,一夜无梦,连打更的梆子声都没听到,好几年没能睡个好觉的他暗暗自嘲活这么大,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高枕无忧了。等到他爬起床,又趿拉了鞋子下地穿衣,这才发现陈炳昌那边已经是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显然已经早就起了。他一时半会也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时辰,慌忙加快了动作。
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完毕出了门,他这才发现天光固然大亮,但院子里的陈炳昌也正在洗漱,显然还不算太晚。
“徐前辈!”陈炳昌正好擦完了脸,连忙迎上前笑道,“你起得倒早。厨房正在预备早点,所以刚刚汪大哥说你晚点起也没事,不让我吵醒你。”
“惭愧惭愧。”徐秀才脸上有点发红,赶忙也抓紧时间洗漱。冰凉的井水一上脸,他立刻觉得头脑分外清醒,精神状态也格外好。
不多时,厅堂那边吆喝了一声,却是有人在招呼开饭了,他还来不及说什么,立刻就被陈炳昌给拖了过去,看到主从两边开了两桌。刘勃封仲和之前留在察院的赵三麻子王思明几人坐了一张八仙桌,而他和陈炳昌则是陪着汪孚林。而就是这么一顿早饭,他竟是发现桌子上琳琅满目摆了不下十几个袖珍的小笼屉,此外还有香茗佐餐。这其中,有些点心他叫得上名字,有些他根本叫不上名字,但赫然还有凤爪牛肚之类的,这就更让他咂舌了。
这是吃早饭?也太奢侈了!
徐秀才犹豫片刻,正想婉转提醒一下,就听到汪孚林开口说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唯有一点,好口舌之欲。之前到北京也是直接雇了两个厨子在家里,如今到了堪比京师的美食之都广州,那就更不会委屈自己了。如今厨房的胡伯是广州城有名的老厨子了,这其中有些是他最拿手的,有些是特意按照我的要求新研制的。当然,也不是天天都这么一大桌子早茶,隔三差五犒劳大家一顿而已,今天算是为你接风,毕竟昨天晚上一时也准备不出来。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这怎么好意思……”徐秀才喃喃说道,可看到汪孚林真的倒了一杯茶过来,他方才慌忙起身来接了,等到喝过之后发现是茉莉香片,他渐渐心定了一些,品尝那一道道点心的时候,也不再是小心翼翼,偶尔吃到从前完全没吃过的东西时,还会问一声,渐渐的就被汪孚林那头头是道的美食经给带了进去。直到一顿饭吃完,汪孚林嘱咐众人预备一下,一会儿出门,自己先回了房,他才有些呆头呆脑地向陈炳昌问道:“这一顿早饭得多少银子?”
陈炳昌见刘勃等人嘻嘻哈哈地下去,自有前头门子来收拾了碗筷,他就低声说道:“汪大哥家里挺有钱的,他家里似乎是挺有名的徽商。”把汪孚林当初在香山见那些商人时说的话大略对徐秀才提了提,他又补充道,“汪大哥说,花自己的钱,只要不是奢侈得太过分,谁也挑不出错处!”
敢情这不是宦囊颇丰,而是家资颇丰啊!
徐秀才这时候就更安心了。虽说他没当过幕友,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跟着个有钱任性但同样有本事有抱负的东主,至少不用担心其有贪贿的风险!等到这一天出门,发现赫然是坐车,他就有些纳闷了。要知道,之前去新安那样要走个两三天的地方,汪孚林也是骑马,没嫌过累,今天怎么就要坐车了,难不成是因为在城里,认识的人太多?
广州没有冬季,只得春夏秋三季,所以轿子多是凉轿,骡车马车之类的,车厢也多数会做成四面透气,顶板隔热的设计,但即便如此,身处车中,汪孚林还是有一种坐闷罐子车的感觉。见面前的徐秀才同样满头大汗,他暗叹一声今天完全是作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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