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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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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这么大,身为府衙差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多事都多少听说过一些,因此汪孚林一说,这差役就陡然意识到了其中关键所在。他张了张嘴,本待小心翼翼暗示一下,是那位经营了城中好几家青楼楚馆的陈老爷看中的林老爹家那祖传田地,可没想到汪孚林接下来滔滔不绝地说起已经给林记小馆改了名字,写了楹联,而且是那位前翰林学士的长公子张泰徵亲自泼墨挥毫题写,徽州有名的豪商许家二老爷也帮衬出了银子,他终于闭上了嘴。
这种事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快班帮役多嘴,回头让人送个消息就行了!
汪孚林对于户房那勾当最熟,因为他的关系,歙县前后换了三次户房司吏,所以对于那些陈规陋矩,他自然心中有数。和杭州府衙这位王司吏打了照面见过之后,不等那带路的差役解释事由,他就笑着拿出约摸二三两一个的小银锞子,直截了当地说道:“要辛苦王司吏一趟了。”
王司吏本来还想对汪孚林暗示一下心红银的规矩。可见人出手慷慨。他那原本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脸色登时一变。满是殷勤讨好地笑道:“小官人尽管放心,这事我立刻就办好。来人,取新纸来,还有笔,印章!”
下头两个典吏以及令史被王司吏差遣得团团转,至于起头那差役,根本没找到机会分说这里头的利害,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司吏只用了不到一刻钟就重新办成了地契一式三份。过户收税等等诸多事宜全都了结得干干净净。等汪孚林拿到地契和林老爹说什么,他才终于瞅准了时机,悄悄来到王司吏耳边,把今天这地契的种种关联给解释了一下。这时候,他就只见王司吏瞠目结舌,继而怒瞪着自己。
“你怎么不早说!”王司吏身在户房,对于某些关节那自然比别人更清楚,此刻手里那刚刚爱若珍宝的小银锞子竟觉得异常烫手,随即压低了声音骂道,“这么大的事情。早说我就先拖延了!怪不得我看那上头的地界划定眼熟,这要是让陈老爷知道了……啧。你真是气死我了!”
汪孚林安抚了林老爹之后,眼角余光瞥见那边厢正在嘀嘀咕咕的差役和王司吏,就咳嗽了一声说道:“今天这事,多谢王司吏了。林老爹,我留了人在府衙外头护送你回去,明天牌匾就全都会送到你那,张公子家学渊源且不必说,而且迟早要金榜题名的,日后传扬出去,对你和楼外楼可是一段佳话。”
尽管有句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问题是一条强龙也许压不住地头蛇,两条三条呢?
眼看林老爹满脸堆笑,心里发苦的王司吏亲自差遣了一个令史给送回去了,起头那引路的差役把汪孚林往黄推官的理刑厅带,心里已经在考虑陈老爷可能夺回那十几亩地的成功率,最后自己都觉得无限接近于零。尤其是当他把汪孚林带到理刑厅门口,汪孚林才笑着打赏了他一个银角子,紧跟着黄推官竟是闻讯出来迎接,还不顾年龄大小把臂为礼,亲自把人给请了进去,想到凃府尊还和人有同甘共苦的情分,他就更加心里暗叹了。
给陈老爷报信的事,还是让给别人来得好。万一人家气急败坏不记得报信的情分,反而觉得是他腿脚太慢,那就没意思了!
“居然只给我送帖子,忘了凃府尊,你知道凃府尊听说这事后怎么说的你?忘恩负义……嗯,好像不太对,应该是无情无义!”
尽管黄龙和叶钧耀是隆庆二年那一榜的同年,年纪也仿佛,论理应该是汪孚林的长辈,但他却熟络犹如同辈似的和汪孚林戏谑了两句,随即就笑道:“我正好紧赶着把事务都了结了,来来,跟我一块去见凃府尊,别让他老人家等急了!”
“我哪里是无情无义,这不是想着府尊日理万机,所以先给黄推官你送个帖子投石问路吗?”汪孚林嘴里这么说,心里却相当高兴,一面跟着黄推官往外走,一面笑道,“而且这次我是正好把家里一堆人带到杭州游玩,也不好先丢下他们先拜客,昨天才刚去过西湖。”
“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黄龙笑着吟了两句,随即耸了耸肩,“不过我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雅致,我这样上任还没多久的,就被人邀约游了一次又一次西湖,每次都是包了画舫,吹拉弹唱,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停地搔首弄姿抛媚眼,再好的湖光山色也都看烦了。凃府尊肯定和我有同感。”
两人一路说笑进了后头官廨,等进了那曾经来过一次的凃府尊书房,汪孚林本能地看了一眼屏风后头,却被眼尖的凃渊发现了。
凃渊当即指着屏风对黄龙说道:“看看,这个惫懒的家伙,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他,结果左布政使林绍宗来了,他竟然想都不想就直接往屏风后一躲,动作快得就仿佛做过千百次似的!听人说,你在歙县的时候,也是叶知县的智囊,是不是这钻屏风后头的事没少干过?”(未完待续……)
第二九三章 背景真深厚
这算不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汪孚林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凃渊行过礼,这才讪讪然问道:“府尊这话从哪里听来的?哪有此事,我只不过和叶县尊私交甚笃。”
“是私交甚笃,他都把女儿托付给你一块带来杭州郊游了,是把你当成乘龙快婿了吧?”
凃渊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见汪孚林赶紧解释,他就收起了笑容说:“你眼下也算是杭州城有名人物了,城门那儿每日进进出出查路引的那些人,全都是通着各处官府和大户,谁进城了谁出城了都会第一时间报上去,所以你带着这些人一来,早就有信送到了各处,亏你居然还第二天才给黄推官送的帖子,第三天才来见我!你这年纪正是应该勤学苦读的时候,玩心这么重怎么行……”
眼见凃渊竟然又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汪孚林顿时暗自叫苦。想当初第一次见这位杭州知府也是,不由分说就被喷了个满头包,没想到如今时隔一个多月再见面,竟然还是免不了如此。他有些郁闷地给黄龙使了个眼色,见人笑眯眯抱着双手只不作声,竟看他挨训,他唯有暗自哀叹自己这运气。总算这一次凃渊有所克制,只是敲打了几句就最终住了口,他瞅到空子赶紧解释道:“实在是我家里两个妹妹从没出过徽州,这次家中两个小的刚参加了府试……”
这一次,轮到凃渊诧异了。不等汪孚林说完,他就挑眉问道:“你家里还有弟弟在科举?”
“不是弟弟。是养子。还有一个是……”秋枫这身份汪孚林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就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一次,就连刚刚一脸看好戏架势的黄龙,也渐渐露出了讶异的表情。徽州府人好读书,这是有名的;而很多商人都是由科场无成的读书人转来的,这也同样是有名的;故而徽州不少商人都有儒商美誉。然而,两个出身贫寒经历坎坷的少年,却不约而同全都是哪怕偷听也要读书,这怎能不叫两位进士出身的官员百感交集?就连从前对汪孚林不务正业颇有微词的凃渊。这时候也不禁点头赞道:“这事做得好,造就两个童生,孚林你积善不少啊!”
“府尊何不回头让孚林带来见见?我也有些好奇孚林家里这两个小家伙呢。”
凃渊立刻点头应允,汪孚林求之不得,当即答应了下来。之前那次他离开杭州太仓促,和凃渊虽说可称得上患难之交,但彼此了解全凭道听途说,今天这再次相见,不必拘束,谈话间也就轻松得多。当然。他最终还用开玩笑的口气,提到了昨天和张泰徵在西泠桥附近那家林记小馆吃饭的经历。
尽管之前碰到张泰徵是突发事件。那家小馆的店家夫妻遇到有人夺产也是突发事件,但他这个人的宗旨素来是突发事件不但要处理好,还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既然眼下杭州知府和主管刑名的推官都在这里,不通个气岂不是可惜了?
当听到汪孚林三言两语把张泰徵和许二老爷全都给挤兑上了贼船,凃渊脸上固然笑着,但眼神中却殊无笑意。黄龙则是皱了皱眉,随即干笑道:“东南之地向来有一句俗语,宁得罪于朝廷,无得罪于官长;宁得罪于小民,无得罪于巨室。这些巨室大户,做事一向霸道,有恃无恐,孚林你倒是强龙一来就压地头蛇,还把人家给拉下了水,只怕这时候张公子后悔透了请你吃这顿饭吧?”
“这不是我一个人肩膀单薄吗?不拉上两个人做靠山,我怎么扛得住?”汪孚林嘴里这么说,眼睛却朝凃渊乱瞟,“那副楹联和店招,全都是张公子写的,府尊要不也赏我一个面子,给随手写一幅中堂?”
不等凃渊答应或是拒绝,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是我自己带回家去,要当成传家宝的。最好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之类的名言警句,以后若是我家金宝他们不好学,我也好押了他们在凃府尊这中堂面前,好好教训教训。”
凃渊本来还暗自恼怒汪孚林也太会作怪,听到这方才忍不住笑了。尽管他认识汪孚林这个小秀才,也就是在那一天一夜的危机处理现场,后续事宜则是黄龙与其打交道的,要说深交实在谈不上。可这个分明年不过十五的小少年,一点都没有这年头那些读书郎一般在尊长面前循规蹈矩,战战兢兢唯恐走错一步的习惯,而是挥洒自如,嬉笑怒骂一如平常。于是,他一板脸,二话不说直接来到了书桌旁,略一思忖便铺纸磨墨,末了竟是一声不吭泼墨挥毫。
汪孚林也就开个玩笑,没想到凃渊竟然真写。他正想说道什么,黄龙就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说道:“你怎么知道府尊一笔好字?他最讨厌那些借着求字,变着法子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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