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嚣-浮梦幽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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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什么？”冥帝追问。
　　吟霜抬眼，眼眸明亮纯澈，“据说其或开花或叶生，从不见花叶俱在，总是一损一荣。”他半蹙眉头，“着实可惜了。我想若是彼岸花有其叶相称，一定会更为美丽才是。”
　　冥帝垂眸不语，神色有些复杂。而两人此刻，已然到了一座府邸之前。
　　




第四章　　怯步红线前，情丝做死结

　　方府是洛阳有名的大户人家。方府的千金小姐方雪更是人称“洛阳第一美人”，自十三岁起，求婚之人，媒婆做媒便络绎不绝。只可惜方雪始终不为所动，年及十六了也不愿出嫁，扬言只嫁心爱之人。任父母如何劝说也不改其心意。
　　“方小姐。”吟霜行礼。方雪敛衽回礼，“夫子。”“方小姐，今日吟霜带了位友人前来，极擅那琴艺，还望小姐不要介意吟霜的自作主张。”
　　方雪打量了一眼冥帝，又看向吟霜，“方雪以为夫子已是教得极好了。”
　　吟霜浅浅一笑，“吟霜愧不敢当。”
　　冥帝不出声。即便方雪已不再是前世的模样，但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他作为廑澍时的娘亲的转世。
　　未想会在此遇上，倒是有缘了。不知这一世她可否与那李纯皆为夫妻。
　　方雪又看了冥帝一眼，终是点了点头，“便依了夫子一言，请这位公子为方雪弹奏一曲以作示范罢。”
　　吟霜颔首，“多谢小姐了。”他转头看向冥帝，见对方并无不悦之色，甚至冲他点了点头，他放下心来。
　　
　　“指尖于宫弦处施力，切勿乱了指法。”吟霜低声道，左侧冥帝，右侧方雪，他正仔细地教授着方雪如何弹奏这一首曲子，冥帝则充当示范。
　　侧头，见冥帝的指法也有些不对，于是弯腰，伸手轻罩在了他的手背上，“这里，指腹擦动琴弦。”冥帝的手显然比吟霜的手大上了不少，吟霜指点了几处，便松了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冥帝因为他的举动而变得僵硬的神色。
　　“夫子，今日便学到这儿，如何？”方雪道。
　　“依小姐之意。”吟霜站直了身子。
　　“夫子，可否与我一同去赏花灯会？”方雪问，“今日乃是洛阳花灯会，夫子定是尚未见过罢？”
　　“呵，确实未曾得见，据闻是五年一度的罢？吟霜也是好奇得紧。”从前家里管束得紧，未曾出过门，而今出了家门了，倒还是第一次碰上花灯会。他体贴地顺着方雪的意，道。
　　冥帝立在一旁，目光倏地一冷。却是什么都没说，他看得出，吟霜对方雪并无男女情爱之意，好似对待妹妹一般的模样，令他稍稍安心了不少。
　　
　　当晚，洛阳当真是热闹非凡，街上人头攒动，高高挂起的花灯绵延不见尽头，各式各样，或素雅或华丽，看花了游人的眼。未出阁的千金盛装打扮，于花灯之下看上去更是美丽动人，这花灯会，倒也间接成了相亲会，不少男女皆于此夜定情。已婚妇女精心装扮，互相攀比着各自的妆容，享受着难得的热闹景象。
　　而花灯会上最热闹的有三处。
　　一处是放莲灯的护城河，据闻写下了心仪之人的莲灯若能漂流不沉，就能与心仪之人长相厮守，而无字莲灯若让有缘人拾得，便也是缘分天定，不失为一段佳话。于是，放灯的，捞灯的，都拥挤在护城河两岸，纷纷引颈张望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只灯或可能成为自己的那一只。
　　这第二处便是花灯最多的赏月楼台，由洛阳几位富绅出资，猜中花灯下悬挂的灯谜即有奖赏，楼台高出摆放了不少桌椅及瓜果美酒，赏灯赏月猜灯谜之余，又可以此会友，不少文人墨客纷纷聚集于此。
　　第三处，说来也真是神奇，那便是城西的月老庙。
　　那里每逢花灯会便会有无数红线四散于庙前，传闻牵着同一根红线两端的男女必成眷侣，从未出过错。于是，大量的未婚男子，待嫁的小姐逛够了花灯就会去那儿，只盼得能找到意中人。
　　这一晚，洛阳城灯火通明。
　　
　　吟霜跟着方雪于人流之中慢慢行走，他的身后冥帝如影随形。冥帝不多话，亦不说要看花灯，只是跟着吟霜，吟霜也就由着他去了。
　　“夫子，这儿人多，往旁侧去些罢。”方雪因人群喧哗而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音量。
　　被这热闹的花灯会吵得有些头晕脑胀的吟霜轻轻点了点头，“好。”
　　方雪走得快了些，不一会儿便被人群所掩，不见了踪影。吟霜心下微惊，被人群冲得一个踉跄，正欲开口唤她，身侧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稳住了他的身形。
　　回头，对上了那张脸，对方正凝视着他。那幽深的目光让他有了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一瞬间，四周的喧闹声似乎都消失不见，只余一片寂静。
　　冥帝拉着他，往一旁人群稀少处走去。由冥帝开路，人流自动从中断开。很快就停留在了街边的小摊贩旁。
　　吟霜吐出了一口气，发现两人的手仍牵在一起，脸上一红，连忙松开。他低头，轻声道谢：“谢谢。”
　　冥帝抬头，看了一眼附近，忽然目光一闪，“那里……”
　　吟霜闻声抬头，“什么？”视线越过人群，在远处，隐约可见一座庙宇，古旧而有缘，在人群外看去，越发显得离世深远。
　　你我之间系有红线，那么，凡人的红线我们能否牵到？冥帝望了吟霜一眼，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去月老庙看看如何？”
　　“你也想求得一桩隐姻缘？”吟霜问。不知怎的，心下竟觉得有些失落。
　　“是。”他点头。一桩姻缘……
　　吟霜抿了抿唇，“好。”
　　
　　冥帝与吟霜过去时，月老庙前的红线已所剩无几，想来已被不少人取走。即使牵不到有缘人，拿了红线也能沾些运气不是？月老庙中，只有几人三三两两的于纠结成一团的红线中坚持不懈地拉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根。
　　四下散落了几团绵长的红线，于灯火通明的庙中显得很是惹眼。
　　冥帝看也不看，径直往僻静处走去，扫了几眼四周的红线，也不见他弯腰去拾，一根红线已握在了他的手中。
　　吟霜远远站着，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落寞神色。红线？读书之人，本不应信这些神仙鬼怪之事，他自是不会去捡那些红线。
　　身边有几个小童拉着几根红线，奔过他的身边。他被撞了一下，其中一个女童停住了脚步，“哥哥没有红线么？”
　　他点头。女童将攥在手中的红线全数放在了他的手中，“那么这些便送给哥哥罢！”她笑着说罢，又与小伙伴们笑闹着远去。
　　冥帝忽而出现在了他的跟前，手持一根红线，望着他手中的一堆红线。
　　不禁微微红了脸，吟霜道：“你别误会，只是有个女童——”他发现冥帝竟盯着他手中不知哪根红线垂下的部分，那根红线极长，蜿蜒了一地，他顺势望去，发现尽头的那一端竟是握在了冥帝的手中。
　　心中一惊，他松手，红线掉了一地。
　　“你这里，有我的红线。”冥帝慢慢地说到。
　　“这是别人给我的红线。”吟霜慌张地说，“不能当真。”
　　冥帝勾了勾唇角，“为何不能当真？红线此时确实在你的手中不是么？”他弯腰拾起了红线，放在了自己的手中，他想看看是哪一根红线，但缠成一团都分不清了。
　　吟霜满脸通红，“廑澍，莫再开玩笑了。你我皆是男子，又怎会有什么姻缘红线？”
　　闻言，冥帝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你是说你我无缘么？”
　　吟霜语塞，“不，只是这不合情理，你我情同兄弟，不应该在月老庙中牵红线定情。这，这……”
　　“仅仅只是巧合是么？”冥帝冷冷笑了一声，抬手让吟霜看清他手中的红线，“你看，我们的红线缠成了结。”由于红线过长数量又多，被人拉扯来去，不免有缠成结的，冥帝与吟霜的红线也是如此。
　　吟霜心下一沉，轻轻咬住了唇，他侧开了头去。
　　冥帝扔下了这些红线，转身便走，“看来即便你我果真有缘，也是孽缘罢。”
　　吟霜微微颤了一下，耳听得外头人声鼎沸，他却仿佛隔了很远，听不真切。他迈步，绕过团团的红线，慢慢地走了出去。
　　
　　“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好长一条红线呢。”年轻男子捡起了方才被冥帝扔下的红线，，“哎？怎么竟是打了结的呢？”他不免有些失望，准备放下红线，另寻一根。
　　身旁的女子却是拿了过去，“只是个活结嘛，并没有打死。”灵巧地绕了几下，女子轻易地解开了红线的结，“瞧，不是好好的么。”
　　男子伸手将一头认真地系在了女子的尾指上，再用另一只手别扭地在自己的尾指上打了一个结，“这样，就算是定情了罢？”他期待地看着女子，在月老庙的灯火下，年轻俊秀的脸微微红着。
　　女子看了几眼手指上打得并不完美的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点头，“是啦是啦，定情了。我们前日才订了亲呀。笨！”
　　“倒也是……”他憨厚地笑了一下。
　　
　　吟霜越走越慢，最后于护城河边停了下来，凝望河中的各式莲灯。看它们飘荡过在夜色中一片漆黑的河水，灯火摇曳，河水倒映着的，是华美的楼宇，灯火阑珊。
　　匆匆百年，白驹过隙。浮生若梦，人生苦短。
　　他有的，不过是短短的数十载，又怎能与廑澍相守一生？早在最初，他便知，他走的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于是，只能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于这条路上，憔悴、消弭，最终结束路途的，是死亡。
　　幽幽一叹，他皱眉，眼看一盏莲灯被风吹得侧向了一边，慢慢沉入水中。
　　一点灯火湮灭。而在河面上，仍有千盏何等飘过。没有分别。消失一盏，于这条河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他之于廑澍，亦是如此罢。
　　微微一哂，他摇了摇头，走了开去。
　　
　　“攸狐，你把琴……都买回来了？”吟霜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东西，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