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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年 by 道行清浅-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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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刑墨雷倒是大方的很,开口叫:“阿姨,还没睡呢。” 

  佟母哼都不哼一声,扭头继续打毛衣,不做声响。 

  佟西言换了鞋子,站在玄关示意刑墨雷可以走了,突然被勾了脖子过去,接着唇上挨了一下啄。 

  “好好休息。”刑墨雷拍拍他的脸,又对佟母高声说:“那阿姨,我先走了。” 

  佟西言脑袋跟烟囱似的热得要冒烟了,抿了一下唇,关上门,不敢去看母亲,匆匆回房间去了。 

  佟母独自在沙发上坐着,咬牙切齿:跟我这儿■■,你还想不想进我佟家门了?! 

  53 

  刑少驹给梁悦打电话,问他父亲的近况,梁悦说,挺好的。 

  刑少驹说:“你爸爸,知道多少?” 

  梁悦说:“目前看来,自理还是有点难度。” 

  刑少驹那头叹气。 

  梁悦说:“我有时想,干脆他就一辈子这样吧,真不愿意他清醒。” 

  刑少驹问:“为什么?” 

  梁悦说:“他要是清醒了,想得起来现在这样,他的自尊心会接受不了。” 

  刑少驹一想梁宰平原来意气风发的样子,跟着也觉得很难过,安慰梁悦说:“不管怎么样,总是清醒的好,否则,你是他唯一的继承人,你不累死?你没梁叔那本事。” 

  梁悦说:“少驹……” 

  刑少驹一愣:“嗯?” 

  “我越来越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 

  刑少驹一下来气,说:“你可别想在这个时候找理由抛弃他!” 

  “不是。”梁悦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即使不是他亲生的,我也不会抛弃他,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真的一直就怀疑,没什么理由,就是怀疑,明明我们长得那么像可我还是怀疑,我叫他爸爸,每次都觉得叫不出口!亲生的,我一点儿感觉不到血亲的那种亲!他根本没有拿我当儿子看!清醒的时候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 

  “你脑子抽筋了?!梁叔那么疼你!……那你说,他拿你当什么?” 

  梁悦没说话,使劲砸自己脑袋。 

  刑少驹没想到梁悦会这样激动,听着那边紊乱不稳的喘气声,思忖片刻,说:“那好吧,现在不正是机会,你可以去做做DNA,没人会知道。” 

  梁悦挂了电话,回头看沙发上安静看电视的梁宰平,走过去跪在地毯上,抱着他的脖子往下拉,一直到两个人的脸可以碰到。 

  “爸爸?”他仰头叫他。 

  梁宰平傻傻对他笑。梁悦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抱着他,亲吻他的嘴唇。在很久前的某个深夜,他也这样吻过自己,并非他故意装睡,而是梦中惊醒。 

  梁宰平一点没有抵抗,似乎是很喜欢并且习惯这种接触。 

  刑墨雷被夜急诊加班电话吵醒,手术室里打来的,病人快要挂了。佟西言离开科室后,求救电话都打他这里来了。 

  他起床擦了把脸,衬衫来不及扣好,随意一披就开车跑了。宝丽金停业了,他最近一直在龙泽园自己家里过夜,那位置离医院不近。 

  赶到医院,一肚子火气,自然先是一顿好骂,骂得一室沉默无人敢搭腔。 

  洗手上台,一看病人情况,火气又上来了:“你们他妈当我神仙?!这个时候才打电话?!” 

  一助嗫嗫:“不是,一开始他只是背后中了两刀,看起来并不严重,没料到这两刀扎这么准,一刀在肾脏,一刀在胰头……” 

  刑墨雷手上动作紧凑,却依然不消火:“捅成这样,不如给个痛快!那帮孙子怎么维持治安的,还建他个鬼的平安城市!” 

  “是看守所里的犯人内讧……” 

  “……操!” 

  边上几个人自然是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出,刑墨雷的动作快,专心跟都未必跟得上他的步骤,当然都不敢开小差。 

  病人很快转危为安。处理了一个要紧步骤,把剩下的活丢给一助,刑主任脱衣服下了。 

  沿着走廊出去,几个手术间都亮着灯,看起来又是一个不眠夜。刑墨雷正要踢门出去,突然某个手术间门开了,一个穿囚服的家伙一身血迹跑了出来,随即巡回护士麻醉医生手术医生都出来抓,病人叫的很渗人。 

  刑墨雷只看了一眼,惊呼:“陈若?!” 

  他伤的并不严重,是单指身体。但是精神很差,甚至有些恍惚,刚才叫他那一声,过了好几秒钟,他才认出来是自己。 

  刑墨雷坐在一旁,轻轻摸他的头,麻醉用了一些安神的药,他已经平静下来了。 

  伤处在手腕,幸好没有肌腱断裂,检查其它位置时,他们发现他背上有很多伤口,像是鞭伤,有些愈合,有些化脓,伤口一直延伸到大腿,臀部还有新的烫伤,明显用得是烟头。陈若的皮肤本来就白皙光滑,那些伤口很有视觉冲击力。 

  刑墨雷气得浑身发抖,踢门出去,家属等待区域坐了几个看守,其中一个,像是小领导。刑墨雷一把就给他拽起来了:“谁给的你们权利虐待别人?!” 

  旁边有两个人认得他,再说他还穿着手术衣,连忙拉开了:“刑主任,有话好说!有您熟人?” 

  刑墨雷撒了手,说:“宝丽金的老板,犯了什么法了?!” 

  小领导抚平自己的衣领,没好气说:“我哪知道他犯什么法,上头说关就关!” 

  上头?刑墨雷心里咯噔一下,问:“关多久了?” 

  “两个礼拜多。” 

  那就是宝丽金出事以后,刑墨雷感觉不太妙,转念又怒了:“那你们也不能虐待犯人啊!” 

  “哎呦刑主任,您别抬举我们了,上头说了别动他,我们哪儿敢碰他一下,是他自己不安份,总跟别的犯人打架,您看这,他怎么拿到刀子的我们都不知道,差点没给他捅死人。” 

  刑墨雷理不出个头绪来,愤愤回手术间。该消毒缝合的口子都给他收拾好了,陈若躺在手术台上,没什么动静。 

  刑墨雷轻轻叫他:“陈若?” 

  药效已经过了,陈若扭头看他,抬起手抱着他,手臂颤抖。 

  刑墨雷示意其他人出去,拍他的背,问:“跟哥说,怎么回事?” 

  陈若喉咙咕哝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紧紧掐着他的脖子。 

  刑墨雷心沉的更低,抱着他不再多问。 

  送他回病房,安排了一间贵宾间。刑墨雷故意把伤往严重了写,说是要住院,危险期没过,这才把人留下了。 

  陪了一夜,第二天清早醒了,看陈若睡得一脑门汗,眼底泛青,像是受了不少折磨,刑墨雷这火气又上来了,打电话给科室,说在骨科,有事打他电话,然后还在边上守着。 

  到八九点钟小护士来打针,把陈若惊醒了。 

  他几乎是一下从床上弹跳起来,吓得小护士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刑墨雷连忙上去抓他的手:“陈若,是我。” 

  陈若看清楚人,才放松下来,让小护士打了针。 

  “怎么回事?”刑墨雷坐在床沿给他擦汗。 

  陈若笑了一下,说:“没事,进去吃了几天白食。” 

  “怎么进去的?” 

  “扰乱治安,涉嫌故意伤人。” 

  “……怎么会这样?” 

  陈若说:“本来就该这样,我该的。” 

  监狱哪是人待的地方,刑墨雷想到他背上狼藉的伤口,恨恨骂:“这帮狗娘养的!” 

  陈若有些得意:“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想占老子便宜,老子他妈做了他!” 

  刑墨雷骂:“你不是吃素的,你他妈一点儿学不乖!你那保镖明明打了电话给他了,怎么事情还会这样?这老王八敢不仁,你他妈不会撬了他?!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演玉堂春呢?!” 

  陈若说:“不关老王八的事。” 

  刑墨雷皱眉。 

  陈若说:“我的人跟我说,他出国访问去了,这事儿,应该是他老婆的意思。” 

  “……操!” 

  “逮着机会老子他妈操死她!”陈若又来劲,刚抬起上半身就啊哟一身疼的跌了回去。 

  刑墨雷说:“你给我安份点儿!” 

  安静了一会儿,陈若说:“有烟吗?” 

  刑墨雷抽了一根放嘴里,点着了再塞给他。 

  陈若吃吃笑:“还是你疼我。” 

  刑墨雷突然想到:“那么佟西言的事,不是你?” 

  “什么事?”陈若开始茫然,但马上想到了,说:“我在里面享福呢,哪有那功夫,事情解决了?” 

  刑墨雷点了支烟给自己,踱到窗边看远景,这事儿,够玄乎的。 

  54 

  下午的中层干部会议,刑墨雷缺席了。佟西言进门一扫没发现人影,马上打他电话,但手机关了,打到科室,说刑主任今天根本没来上过班。 

  这是去哪儿了。佟西言心里有些疙瘩,他发现他或许了解这个男人的性子,但其实并不了解这个男人的生活圈子。 

  刑墨雷当时在去Y市的飞机上。这事儿,佟西言很晚了才知道,还是在床上办完事以后随意聊天是知道的。 

  中秋那天有雨,而且还是大雨。 

  宝丽金灯火辉煌,停业半个多月后重新开张。大堂做了简单的调整装修,添置了几个水晶吊灯,又俗又气派。三十个小姐分成两排站在门口迎宾,旗袍包裹妙曼身躯,一个个貌美如花巧笑倩兮,气质绝佳。 

  陈若瘦了许些,脸色红润。脸上挂着招牌式吊儿郎当的笑,穿了件对襟传统样式的中式衬衫,小立领,衬得脖子白皙纤细,一点看不出来是四十岁的人。他靠在总台看着来往客人,瞧瞧吧,这么多人无家可归,幸亏赶在中秋开业,要不谁收容他们。 

  有熟悉的上来邀他上去凑麻将脚。陈若大笑,把裹着绷带的左手亮出来,说:“陈某不举啦,办不了事儿喽,您呐自己玩好吧。”说话那样儿,流氓习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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