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周国平自选集-第6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才能够进入真正的阅读。这是我主张坚决不 读二三流乃至不入流读物的理由。
图书市场上有一件怪事,别的商品基本上是按质论价,惟有图书不是。同样厚薄的书,不管 里面装的是垃圾还是金子,价钱都差不多。更怪的事情是,人们宁愿把可以买回金子的钱用 来买垃圾。至于把宝贵的生命耗费在垃圾上还是金子上,其间的得失就完全不是钱可以衡量 的了。
古往今来,书籍无数,没有人能够单凭一己之力从中筛选出最好的作品来。幸亏我们有时间 这位批评家,虽然它也未必绝对智慧和公正,但很可能是一切批评家中最智慧和最公正的一 位,多么独立思考的读者也不妨听一听它的建议。所谓经典,就是时间这位批评家向我们提 供的建议。
对经典也可以有不同的读法。一个学者可以把经典当作学术研究的对象,对某部经典或某位 经典作家的全部著作下考证和诠释的功夫,从思想史、文化史、学科史的角度进行分析。这 是学者的读法。但是,如果一部经典只有这一种读法,我就要怀疑它作为经典的资格,就像 一个学者只会用这一种读法读经典,我就要断定他不具备大学者的资格一样。惟有今天仍然 活着的经典才配叫做经典,它们不但属于历史,而且超越历史,仿佛有一颗不死的灵魂在其 中永存。正因为如此,在阅读它们时,不同时代的个人都可能感受到一种灵魂觉醒的惊喜。 在这个意义上,经典属于每一个人。
作为普通人,我们如何读经典?我的经验是,不妨就把经典当作闲书来读。也就是说,阅读 的心态和方式都应该是轻松的。千万不要端起做学问的架子,刻意求解。读不懂不要硬读, 先读那些读得懂的、能够引起自己兴趣的著作和章节。这里有一个浸染和熏陶的过程,所谓 人文修养就是这样熏染出来的。在不实用而有趣这一点上,读经典的确很像是一种消遣。事 实上,许多心智活泼的人正是把这当作最好的消遣的。能否从阅读经典中感受到精神的极大 愉悦,这差不多是对心智品质的一种检验。不过,也请记住,经典虽然属于每一个人,但永 远不属于大众。我的意思是说,读经典的轻松绝对不同于读大众时尚读物的那种轻松。每一 个人只能作为有灵魂的个人,而不是作为无个性的大众,才能走到经典中去。如果有一天你 也陶醉于阅读经典这种美妙的消遣,你就会发现,你已经距离一切大众娱乐性质的消遣多么 遥远。
根据以上理解,我祝愿这套丛书成为普通读者和人文经典之间的一座桥梁,使更多的人品尝 到读经典的愉快,也使更多的人文大师成为普通读者的心灵朋友。
20032
第六篇 散文(2002~2003)第156节:”非典”期间读《鼠疫》
瘟疫曾经是一个离我们多么遥远的词,无人能够预想到,它竟落在了二十一世纪 的我们头上。在经历了SARS的灾难以后,现在来读《鼠疫》,我们会有异乎寻常的感受。
加缪的这部名作描写了一场鼠疫的全过程,时间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地点是阿尔及利亚的 奥兰市。事实上,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并没有发生鼠疫,所以加缪描写的是一场虚构的鼠疫。 一般认为,这是一部寓言性小说,鼠疫控制下的奥兰是喻指法西斯占领下的法国。然而,加 缪对瘟疫的描写具有如此惊人的准确性,以至于我们禁不住要把它当作一种纪实来读。一开 始是鼠疫的先兆,屋子里和街上不断发现死老鼠,第一个人死于怪病,接着是第二个、第三 个,逐日增多。某一位医生终于鼓起勇气说出〃鼠疫〃这个词,其他人亦心存疑虑,但不敢 承认。疫情迅速蔓延,成为无可否认的事实,市府怕惊动舆论,封锁消息。终于到了封锁不 住的地步,于是公布疫情,采取措施,消毒,监控,隔离,直至封城。因为害怕传染,人人 口含据说能防病的薄荷药糖,乘公交车时背靠背,怀着戒心疏远自己的邻居,对身体的微小 不适疑神疑鬼。人们的心态由侥幸转为恐慌,又由恐慌转为渐渐适应,鼠疫本身终于成了一 种生活方式。全市如同放长假一样,日常工作停止,人们惟一可做的事情是收听和谈论政府 公布的统计数字,祈求自己平安度过难关,等待瘟疫出现平息的迹象。商人乘机牟利,咖啡 馆贴出〃酒能杀菌〃的广告招徕顾客,投机商高价出售短缺的物品,出版商大量印售占星术 史料中的或临时杜撰的有关瘟疫的各种预言……凡此种种现象,我们现在读到都不觉得陌生 了,至少可以凭自身的经验加以想像了。
然而,如果认为《鼠疫》所提供的仅是这些令我们感到半是亲切半是尴尬的疫期生活细节, 就未免太停留在了它的表面。我们不该忘记,对于加缪来说,鼠疫的确只是一个象征。在最 广泛的意义上,鼠疫象征的是任何一种大规模的祸害,其受害者是所及地区、民族、国家的 所有人乃至全人类,瘟疫、灾荒、战争、专制主义、恐怖主义等等都可算在内。问题是当这 类祸害降临的时候,我们怎么办?加缪通过他笔下主人公们的行为向我们说明,惟一的选择 是站在受害者一边与祸害作斗争。一边是鼠疫,另一边是受害者,阵线截然分明,没有人可 以做一个旁观者。医生逃离岗位,病患拒绝隔离,都意味着站到了鼠疫一边。这个道理就像 二加二等于四一样简单。在这个时候,需要的只是一种最单纯的责任感,因而也是一种最基 本的正义感。灾难是没有戏剧性可言的,所以加缪唾弃面对灾难的一切浪漫主义姿态。本书 主角里厄医生之所以奋不顾身地救治病人,置个人安危于度外,与任何宗教信念、神圣使命 、英雄壮举都无关,而只是因为他作为一个医生不能容忍疾病和死亡。在法西斯占领期间, 从来对政治不感兴趣的加缪成了抵抗运动的干将。战后,记者问他为什么要参加抵抗运动, 他的回答同样简单:〃因为我不能站在集中营一边。〃
面对共同祸害时所做选择的理由是简单的,但人性经受的考验却并不简单。这是一个令加缪 烦恼的问题,它构成了《鼠疫》的更深一层内涵。从封城那一天起,奥兰的市民们实际上开 始过一种流放生活了,不过这是流放在自己的家中。在那些封城前有亲人外出的人身上,这 种流放感更为强烈,他们失去了与亲人团聚的自由。在瘟神笼罩下,所有留在城里的人只有 集体的遭遇,个人的命运不复存在。共同的厄运如此强大,以至于个人的爱情、思念、痛苦 都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人们被迫像没有个人情感那样地行事。久而久之,一切个性的东西都 失去了语言,人们不复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和希望,只活在当前的现实之中。譬如说,那些与 亲人别离的人开始用对待疫情统计数字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境况了,别离的痛苦已经消解在 公共的不幸之中。这就是说,人们习惯了瘟疫的境况。加缪认为,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习 惯于绝望的处境是比绝望的处境本身更大的不幸。不过,只要身处祸害之中,我们也许找不 到办法来摆脱这种不幸。与任何共同祸害的斗争都具有战争的性质,牺牲个性是其不得不付 出的代价。
在小说的结尾,鼠疫如同它来临时一样突然地结束了。当然,幸存者们为此欢欣鼓舞,他们 庆幸噩梦终于消逝,被鼠疫中断了的生活又可以继续下去了。也就是说,他们又可以每天辛 勤工作,然后把业余时间浪费在赌牌、泡咖啡馆和闲聊上了。这是现代人的标准生活方式。 可是,生活应该是这样的吗?人们经历了鼠疫却没有任何变化吗?加缪借小说中一个人物之口 向我们提出了这个问题,并且说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话:〃但鼠疫是怎么一回事呢?也不过就 是生活罢了。〃如果我们不把鼠疫仅仅看做一场噩梦和一个例外,而是看做反映了生活的本 质的一种经历,也许就会获得某些重要的启示。我们也许会认识到,在人类生活中,祸害始 终以各种形式存在着,为了不让它们蔓延开来,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在一定意义 上,这不也正是这次SARS之灾给予我们的教训吗?真正可悲的不是SARS,而是在SARS之后我 们的生活一切照旧。
20035
第六篇 散文(2002~2003)第157节:走进一座圣殿(1)
一
那个用头脑思考的人是智者,那个用心灵思考的人是诗人,那个用行动思考的人是圣徒。倘 若一个人同时用头脑、心灵、行动思考,他很可能是一位先知。
在我的心目中,圣埃克苏佩里就是这样一位先知式的作家。
圣埃克苏佩里一生只做了两件事飞行和写作。飞行是他的行动,也是他进行思考的方式 。在那个世界航空业起步不久的年代,他一次次飞行在数千米的高空,体味着危险和死亡, 宇宙的美丽和大地的牵挂,生命的渺小和人的伟大。高空中的思考具有奇特的张力,既是性 命攸关的投入,又是空灵的超脱。他把他的思考写进了他的作品,但生前发表的数量不多。 他好像有点儿吝啬,要把最饱满的果实留给自己,留给身后出版的一本书,照他的说法,他 的其他著作与它相比只是习作而已。然而他未能完成这本书,在他最后一次驾机神秘地消失 在海洋上空以后,人们在他留下的一只皮包里发现了这本书的草稿,书名叫《要塞》。
经由马振骋先生从全本中摘取和翻译,这本书的轮廓第一次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我是怀着虔 敬之心读完它的,仿佛在读一个特殊版本的《圣经》。在圣埃克苏佩里生前,他的亲密女友 B夫人读了部分手稿后告诉他:〃你的口气有点儿像基督。〃这也是我的感觉,但我觉得我 能理解为何如此。圣埃克苏佩里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