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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之子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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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认为有这种可能。莱托……”突然间,甘尼玛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记忆中的恐惧攫住了她的胸膛。她迫使自己压下恐惧,叙述了莱托做过的其他一些具有预见性的梦。
  杰西卡的头摇来晃去,仿佛受了伤。
  甘尼玛说道:“莱托说他必须找到这个传教士,明确一下。”
  “是的……当然。当初我真不该离开这儿。我太懦弱了。”
  “你为什么责备自己呢?你已经尽了全力。我知道,莱托也知道。甚至阿丽亚也知道。”
  杰西卡把一只手放在脖子上,轻轻拍了拍,随后说道:“是的,还有阿丽亚的问题。”
  “她对莱托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甘尼玛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单独和你会面的原因。他也认为她已经没有希望了,但还是想方设法和她在一起……研究她。这……这非常令人担忧。每当我想说服他别这么做时,他总是呼呼大睡。他——”
  “她给他下药了?”
  “没有,” 甘尼玛摇了摇头,“他只是对她有某种奇怪的同情心。还有……在梦中,他总是念叨着迦科鲁图。”
  “又是迦科鲁图!”杰西卡叙述了葛尼有关那些在着陆场暴露的阴谋者的报告。
  “有时我怀疑阿丽亚想让莱托去搜寻迦科鲁图,”甘尼玛说道,
  “你知道,我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传说。”
  杰西卡的身体战栗着。“可怕,太可怕了。”
  “我们该怎么做?”甘尼玛问道,“我害怕去搜寻我的整个记忆库,我所有的生命……”
  “甘尼玛!我警告你不能那么做。你千万不能冒险——”
  “即使我不去冒险,恶灵的事照样可能发生。毕竟,我们并不确知阿丽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你应该从这种……这种执著中解脱出来。”她咬牙说出了“执著”这个词,“好吧……迦科鲁图,是吗?我已经派葛尼去查找这个地方——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
  “但他怎么能……哦!当然,通过走私贩。”
  杰西卡陷入了沉默。这句话再一次说明了甘尼玛的思维能够协调那些存在于她体内的其他生命意识。我的意识!这真是太奇怪了,杰西卡想道,这个幼小的肉体能承载保罗所有的记忆,至少是保罗与他的过去决裂之前的记忆。这是对隐私的入侵。这种事,杰西卡的第一反应就是反感。比·吉斯特姐妹会早已下了判断,而且坚信不疑:恶灵!现在,杰西卡发现自己渐渐受到这种判断的影响。但是,这孩子身上有某种可爱之处,愿意为她的哥哥而献身,这一点是无法被抹杀的。
  我们是同一个生命,在黑暗的未来中摸索前进,杰西卡想。我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她强迫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坚持她和葛尼·哈莱克预先设定的计划:莱托必须与他的妹妹分开,必须按姐妹会的要求接受训练。




第十一章

  我听到风刮过沙漠,我看到冬夜的月亮如巨船般升上虚空。
  我以它们起誓:我将坚毅果敢,统治有方;我将协调我所继承的过去,成为承载过去记忆的完美宝库。我将以我的仁慈而不是知识闻名。只要人类存在,我的脸将始终在时间的长廊内闪闪发光。

    ——《莱托的誓言》哈克·艾尔-艾达

  早在年轻时,阿丽亚·亚崔迪就已经在香料迷药的作用下练习过无数个小时,希望强化她本人的自我,以对抗她体内其他记忆的冲击。她知道问题所在——只要她身在穴地,就无法摆脱香料的影响。香料无所不在:食物、水、空气,甚至是她夜晚倚着哭泣的织物。她很早就意识到穴地狂欢的作用,在狂欢仪式上,部落的人会喝下沙虫的生命之水。通过狂欢,弗瑞曼人得以释放他们基因记忆库中所累积的压力,他们可以拒绝承认这些记忆。她清楚地看到她的同伴中如何在狂欢中着魔一般如痴如醉。
  但对她来说,这种释放并不存在,也无所谓拒绝承认。在出生之前很久,她就有了全部的意识,周围发生的一切如洪水般涌入这个意识。她的身体被死死封闭在子宫里,只能与她所有的祖先联系在一起,还有通过香料进入杰西卡夫人记忆深处的其他死者。在阿丽亚出生之前,她已经掌握了比·吉斯特圣母所需知识的方方面面,不仅如此,还有许许多多来自其他人的记忆。
  伴随这些知识而来的是可怕的现实——畸变恶灵。如此庞大的知识压垮了她。出生前便有了记忆,她无法逃脱这些记忆。但阿丽亚还是进行了抗争,抵抗她的先辈中的某些十分可怕的人。一段时间里,她取得了短暂的胜利,熬过了童年。她有过真正的、不受侵扰的自我,但寄居在她身体内部的那些生命无时不在进攻,盲目、无意识的进攻。她无法长久抵挡这种侵袭。
  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那样的生命,她想。这个想法折磨着她。懵然无知地寄居在她自己产下的孩子内部,不断向外挣扎,拼命争取,以求获得属于自己的哪怕一丝意识,再次得到哪怕一点点体验。
  恐惧控制了她的童年,直到青春期到来,它仍旧纠缠不去。她曾与它斗争,但从未祈求别人的帮助。谁能理解她所祈求的是什么?她的母亲不会理解,母亲从来没有摆脱对她这个女儿的恐惧,这种恐惧来自比·吉斯特的判断:出生之前就有记忆的人是畸变恶灵。
  在过去的某个夜晚,她的哥哥独自一人走进沙漠,走向死亡,将自己献给夏胡露,就像每个弗瑞曼瞎子所做的那样。就在那个月,阿丽亚嫁给了保罗的剑术大师,邓肯·艾德荷,一个由特雷亚拉克斯人设计复活的门塔特。她母亲隐居在卡拉丹,阿丽亚成了保罗双胞胎的合法监护人。
  也成了摄政女皇。
  责任带来的压力驱散了长久以来的恐惧,她向体内的生命敞开胸怀,向他们征求建议,沉醉在香料迷药中以寻找指引。危机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春日,穆哈迪皇宫上空天气晴朗,不时刮过来自极地的寒风。阿丽亚仍然穿着表示悼念的黄色服装,和昏暗的太阳是一个颜色。过去的几个月中,她对体内母亲的声音越来越抗拒。人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在寺庙举行的圣日典礼做准备,而母亲总是对此嗤之以鼻。
  体内杰西卡的意识不断消退,消退……最终消退成一个没有面目的请求,要求阿丽亚遵从亚崔迪的法律。其他生命意识开始了各自的喧嚣。
  阿丽亚感到自己打开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各式面孔从中冒了出来,像一窝蝗虫。最后,她的意念集中到一个野兽般的人身上:哈肯尼家族的老男爵。惊恐万状之中,她放声尖叫,用叫声压倒内心的喧嚣,为自己赢得了片刻的安宁。

  那个早晨,阿丽亚在城堡的房顶花园作早餐前的散步。为了赢得内心这场战斗的胜利,她开始尝试一种新方法,凝神思索真逊尼的戒条。
  但屏蔽墙山反射的清晨的阳光干扰着她的思考。她从屏蔽墙山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脚下的小草上。她发现草叶上缀满夜晚的水汽凝成的露珠。一颗颗露珠仿佛在告诉她,摆在她面前的选择何其繁多。
  繁多的选择让她头晕目眩。每个选择都携带着来自她体内某张面孔的烙印。
  她想将意念集中到草地所引发的联想上来。大量露水的存在表明阿拉吉斯的生态系统转型进行得多么深入。北纬地区的气候已变得日益温暖,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正在升高。她想到明年又该有多少亩土地会被绿色覆盖,每一亩绿地都需要三万七千立方英尺的水去浇灌。
  尽管努力考虑这些实际事务,她仍然无法将体内那些如鲨鱼般围着她打转的意识驱除出去。
  她将手放在前额上,使劲按压着。

  昨天落日时分,她的寺庙卫兵给她带来了一名囚犯让她审判:艾萨斯·培曼,他表面上是一个从事古玩和小饰物交易、名叫内布拉斯的小家族的门客,但实际上,培曼是宇联公司的间谍,任务是估计每年的香料产量。在阿丽亚下令将他关入地牢时,他大声地抗议道:“这就是亚崔迪家族的公正。”这种做法本应被立即处死,吊死在三角架上,但阿丽亚被他的勇敢打动了。她在审判席上声色俱厉,想从他嘴中撬出更多的情报。
  “为什么大家族联合会对我们的香料产量这么感兴趣?”她问道,“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放了你。”
  “我只收集能够出卖的信息,”培曼说道,“我不知道别人会拿我出售的信息干什么。”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你就胆敢扰乱皇家的计划?”阿丽亚喝道。
  “皇室同样从来不考虑我们自己的计划。”他反驳道。
  钦佩于他的勇气,阿丽雅说道:“艾萨斯·培曼,你愿意为我工作吗?”
  听到这话后,他的黑脸上浮出一丝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你打算先弄确实,再处决我,对吗?我怎么会突然间变得这么有价值了,值得你开出价格?”
  “你有简单实用的价值。”她说道,“你很勇敢,而且你总是挑选出价最高的主子。我会比这个帝国的任何人出价更高
  他为他的服务要了个天价,阿丽亚一笑置之,还了一个她认为较为合理的价钱。当然,即使是这个价钱,也比他以往收到的任何出价高得多。她又补充道:“别忘了,我还送了你一条命。我想你会认为这份礼物是个无价之宝。”
  “成交!”培曼喊道。阿丽亚一挥手,让负责官员任免的教士兹亚仁库·贾维德把他带走。
  不到一小时之后,正当阿丽亚准备离开审判庭时,贾维德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报告说听到培曼在默诵《奥兰治天主教圣经》上的经文:“Maleficos non patieris vivere。”
  “汝等不应在女巫的淫威下生活。”阿丽亚翻译道。这就是他对她的答谢!他是那些阴谋置她于死地的人之一!一阵从未有过的愤怒冲刷着她,她下令立即处死培曼,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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