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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白银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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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自然也不能穿常服出来。这就把气氛弄得有些不同寻常。
到底是谁要来呢?
老夏没有说。老爷们也没有问。他们只是穿戴整齐,默默地出来了。
大老爷康重元,幼小时患过耳疾,没治好,失聪了。他不是天生聋哑,失聪后仍会说话,所以给他捐个官还是可以的,但大老爷他一直摇头不要。他耳聋以后就喜欢习《易》,研习了三四十年了,可能把什么都看透了。今天大老爷出来,还是平常打扮,一脸的沉静。
二爷康重先,小时身体也不成,软差得很。康笏南就叫他跟了护院的武师,练习形意拳。本来是为了叫他健身强体,不想他倒迷上了形意拳武艺,对读书、习商都生不出兴趣了。如今在太谷的武林中,二爷也是位有些名气的拳师。给他捐官,就捐了个五品军功。他对官家武将穿的这套行头,觉得非常拘束,好像给废了武功似的,一直硬僵僵地站在那里。
四爷康重允,特别性善心慈,他就习了医,常常给乡人施医送药。他捐有一个布政司理问的虚衔,所以也穿戴了自己的官服官帽,静静地候在那里。
六爷康重龙最年轻,他已是通过了院试的生员,正备考明年的乡试。不要说德新堂了,就是整个磨头康氏,入清以来也还没有一位正途取得功名的人。六爷很想在明年的秋闱,先博得一个正经的举人回来。他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人来打扰,露出了满脸的不高兴。
除了这四位老爷,出来等着迎接客人的,还有康氏家馆的塾师何开生老爷和在德新堂护院的拳师包师傅,当然还有管家老夏,以及跟随着伺候老爷们的一干家仆。老爷们都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言声。仆人们的走动更是轻声静气,这就把气氛弄得更异常了。
到底是谁要来呢?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问,直到盛装的康笏南出来,也和大家一样,站在了假山后、仪门前,他们才真正起了疑问。
康笏南捐纳的官衔,是花翎四品衔补用道。他今天着这样一身官服出来,那一定是迎接官场大员。迎接官场大员,至少应该到村口远迎的。可老太爷盛装出来,却也站到这里不动了。大家都看出来了,老太爷今天的脸色很严峻,好像是生了气。
那是生谁的气呢?就要如此隆重地迎接官场客人了,怎么还能这样一脸怒气?是生即将到来的这位官员的气吗?那为什么还要请他来?这都不像是老太爷一向的做派。
一直贴身伺候康笏南的老亭,搬来一把椅子,请他暂坐。他坚决不坐。
那气氛就更可怕了。
幸好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明丽的阳光照到假山上,把那一份奇峻似乎也柔化了。从假山顶悬垂下来的枝枝蔓蔓,挂碧滴翠;山脚下的一池荷花,不但挤满了亭亭硕叶,三五朵新蕾也挺拔而出。天空明净、高远。
在这样美好的时光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终于有个仆人从假山前跑过来了。没等他开口禀报,老夏就急忙问:
“来了吗?”
“来了,来了,车马已进村了。”
坐的是车马,不是大轿,那会是何等大员?或许是什么大员的微服私访?只是,这时的康笏南依然是一脸的怒气,而且那怒气似乎比刚才更甚了。大家越发猜不出将要发生什么事。
盛装又盛怒的康笏南,移动到靠近仪门的地方,垂手站定了。老夏招呼何举人,挨康笏南站过去。之后,大老爷、二爷、四爷、六爷就依次跟过去,站定了。最后是包师傅、老夏、老亭。一字排下来的这个迎宾队列,场面不小,只是静默得叫人害怕。
大门外,很快就传来了车马声,威风的车马声。
车马停了,没有进大门。
除了康笏南,大概所有迎宾的人,这时都一齐盯住了假山:到底是谁要来呢?
先传来了太单薄的脚步声,不是前呼后拥,脚步杂沓,是孤孤单单的,仿佛就一个人。连个仆人也不带?
就是一个人,一个穿了常服的太普通的人,出现在假山一侧。如此隆重迎接的,就是他吗?大家还没有把这个太普通的来客看清,忽然就见老太爷躬了身,拱起手,用十分嘹亮的嗓音喊道:
“受花翎四品衔补用道康笏南,在此恭候邱大人大驾!”
老太爷用如此洪亮的声音,向这个太普通的来客报名,正叫大家感到惊异,就见这个邱大人忽然匍匐在地,扑下去的那一刻,就像是给谁忽然踹了一脚,又像是将一瓢水忽然泼到地上了。
老太爷依然做躬身作揖状,依然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邱大人你快请起吧,不用给我跪。你排场大了,该我们给你跪!”“老东台,康老东台——”伏地的邱大人,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邱大人你排场大了,出必舆,衣必锦,宴必妓,排场大了。”
“老东台——”
“邱大人,你今天怎么不坐你的绿呢大轿来?”
伏地的邱大人已在瑟瑟发抖,谁都能看得出来。
“你好排场,你就排场。你喜爱坐绿呢大轿,你就坐!”
“康老东台——”
“你想吓唬老陕那头的州官县官,你就吓唬。这一路回来,老陕那头的州官县官,有几家把
你当上锋大员迎接来?”
“临潼迎接没有?”
“潼关迎接没有?”
“到咱山西地面了,你该早报个信,我去迎接你邱大人呀!”
“老东台,老东台——”
康笏南甩下这一串既叫人感到疑惑,又叫人害怕的话,转身愤然离去了。老亭紧随着,也走了。匍匐在地的这位邱大人,抬头看看,惊慌不可名状。愣了片刻,就那样匍匐着跪地爬行,去追康笏南了。
管家老夏忙过去说:“邱掌柜,你不用这样,起来走吧!”
但那邱掌柜好像没有听见,依旧沿着石头铺设的甬道,张皇地向前爬去。
老夏回头说了一句:“各位老爷散了吧,散了吧!”就跟了去招呼爬行的邱掌柜。
几位老爷真还没有经见过这种场面,哪里会散去?他们不知道这是演的一出什么戏。
年轻的六爷就问:“这位邱大人,邱掌柜,他是谁呀?”
何举人说:“还不是你们家天成元票庄驻西安庄口的老帮邱泰基。”
二爷就说:“原来是咱自家驻外的一个小掌柜,难怪叫老太爷给吓成那样,够凄惶可怜的。
老太爷这样吓唬人家一个小掌柜,还叫我们都陪上,为甚呀?”
何举人冷笑了一声,说:“这我可不知道了。”
又问包师傅。他说:“我就更不知道了。”
2
这个可怜的人,正是天成元票庄西安分庄的老帮邱泰基。把驻外埠码头的分号经理称做老帮,这是西帮商人的习惯。老帮,也就如南方俗称的老板吧。只是这位邱老帮,在他的庄口却不是这种可怜人。他的优雅、奢华,特别是常常掩盖不住的那几分骄横,是出了名的。这次他遭老东家如此奚落,就是因为他的奢华和骄横有点出了格。
邱老帮是那种仪态雅俊,天资聪慧的人,肚里的文墨也不差。他又极擅长交际,无论商界还是官场,处处长袖善舞。凡他领庄的驻外分庄,获利总在前位。他驻开封庄口时,与河南的藩台大人几乎换帖结拜,全省藩库的官款往来,差不多都要经天成元过局,那获利还能小吗?他在上海领庄时,居然能把四川客户一向在汉口做的生意,吸引到沪上来做。近三年他在西安领庄,结利竟超过了张家口分庄。那个时代的张家口,是由京师出蒙通俄的大孔道,大关口,俗称东口。那里也是天成元传统上的大庄口。
只是,邱掌柜太爱奢华了。康笏南说他“出必舆,衣必锦,宴必妓”,那一点也不过分。他享受奢华,也有他的理由。他能做成大生意啊,你不优雅华贵,怎么跟官场大员、名士名流相交往?但是,就像所有西帮商号一样,康家的天成元票庄也有极其苛严的号规。驻外埠码头的伙友,从一般伙计,到副帮老帮,分几个等级,每年发多少衣资,吃什么伙食,可支多少零用的银钱,都有严格的定例。做生意的交际应酬花费,虽没有定例,那也必须有翔实的账目交代。实在说,山西票号的伙友,那时所能享受到衣资、伙食、零用,在商界还是属上流的,颇受别种商行的羡慕。特别是领庄的老帮们,起居饮食,车马衣冠,那是够讲究了,出入上流社会,并不显寒酸的。邱掌柜他是太过分了,他的奢华,倒常叫一些官场大员自惭形秽。
西帮商号最苛严的一条号规,就是驻外伙友无论老帮,还是小伙计,都不许携带家眷,也不许在外纳妾娶小,更不许宿娼嫖妓。违犯者,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那就是开除出号。立这条号规,当然是为了给西商获取一份正人君子的名声,但更深的意图,还是为了生意的安全。早已把生意做大了的西商,分号遍天下。你把几万、十几万的老本,交给几个伙友,到千里之外开庄,他要是带了家眷,或是在那里有了相好的女人,那卷资逃匿的风险就始终存在。自从清廷准许山西票号解汇官款以后,为了兜揽到这种大生意,许多字号对请客户吃花酒也松动了。名分上是只拿优伶招待客户,本号人员不得染指,可一席同宴,你又怎么能划得清?风流雅俊的邱老帮,当然也很谙此道,做成了不少大生意。但也因此,出入相公下处,甚至青楼柳巷,他似乎获得了特许,有事无事,都可去春风一度。
邱老帮这样奢华糜费,又风流出格,其他码头的老帮能不知道吗?他们就常有怨言吹到总号大掌柜孙北溟那里。孙大掌柜也不是不知道,只是邱泰基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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