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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领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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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要争取当班长,你爸这一辈子没输给过赵瘸子,你要是输给他,爸这张老脸还朝哪儿放?还有你一辈子的前途更输不起呀!……
李胜利就觉得,眼下是一个机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海民如果硬要回家,连首长、班长,肯定会心里不高兴。果然,班长态度已经明确了……于是,他清清嗓子,看一眼张社会,说:“班长,我不这样想。你们不知道,海民和他爸感情很深,他爸又是个要强的人,不到紧要关头,不会发这个电报。这说明啥?说明老人家已经是……唉,总得让人家父子见最后一面吧?我支持海民回!”
黄小川也说:“海民该回去……如果能见父母一眼,就是耽误点工作,也是值得。”
赵海民啥也不说,泪水不停地流出来。
张社会一声叹息:“你自己拿主意吧!”
赵海民最终还是决定回去。张社会陪他去找连长、指导员。他说:“我了解我爸,不到最坏的时候,他不会让我回去……连长,指导员,给我准假吧!”
梁连长看着张社会。张社会说:“既然他下决心要回去,就让他回吧。班里的工作你们放心,有我呢!”
梁连长和范指导员互相看看,点头了。梁连长说:“好吧,去收拾一下,马上走!”
火车是半夜的。吃罢晚饭,赵海民收拾东西,李胜利在一旁帮着。他生怕赵海民突然不走了一般,不时朝窗外看一眼,说:“连长不是联系车了吗?怎么还不来?”
马春光也站在旁边,乘赵海民不注意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包里。
张社会从外边进屋,将一个信封交给赵海民:“班副,提前领了你几个月的津贴,又借了一百,装好!”
黄小川拿出一张和赵海民的合影照片,说:“海民,把这个带给你爸。”
赵海民收下了。马春光离开后,他从提包里掏出一叠钱,交给何涛:“我走了以后,还给马春光。”
何涛一看是钱,连忙推给赵海民:“你这不是让他骂我吗?他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赵海民把钱又推给何涛:“告诉马春光,他的心意我已经领了。”
何涛只好收起信封:“哼,我他妈明天拿去买烟抽!”
十点多钟时,一辆卡车驶进门前。连长、指导员、排长、张社会和三班的全体战士们站在卡车边为赵海民送行。梁连长将一封封好口的信交给他:“把这封信带给你爸……好了,路上小心,走吧。”
赵海民向连长、指导员、排长敬一个军礼,坐进驾驶室里。
车走了。张社会说:“我送送他。”说着突然一个箭步蹿上卡车,一伸手抓住驾驶室的窗口,跳到了脚踏板上,就那么站在驾驶室外。卡车在营区里急驶而去。驶到大门外,车停下了。张社会跳下来,赵海民也从驾驶室里下来,两人站在那儿,赵海民有些内疚地看着张社会说:“班长,对不起!”
红领章 第七章(7)
张社会说:“别说了,你是对的,该回!别像我……一辈子都会遗憾。走吧!”
说着重重地在赵海民肩上拍一掌。
卡车鸣一声喇叭,急驶而去。
张社会久久地站在那儿。
红领章 第八章(1)
一
赵海民是两天两夜之后进家门的。经过长途跋涉,他神色疲惫,眼里布满血丝。他家的小院里围了好多人,显然是父亲到了最后时刻。
赵德明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紧闭双眼。人们为赵海民闪开一条道,他高一脚低一脚地进到堂屋,单腿跪在床前,推搡着父亲,哭喊着:“爸……爸!我回来了,爸……”
赵德明慢慢睁开眼,眼球缓缓转动着,打量着儿子,然后定定地把目光停在儿子的脸上。旁边的赵母轻舒一口气。
“爸,是我,我是海民,我回来了爸……”
赵母上前:“他爹,是海民回来了。”
赵德明喘息着:“哭啥?爸还没死呢……把眼泪擦了。”
赵海民赶紧孩子般擦着眼泪:“爸,你说话了……”他看着母亲,“妈,爸病成这样,咋不去医院?爸,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去县上的医院,我带钱回来了……妈,我这就送爸去医院。”
赵德明微微摇了摇头:“别怪你妈,是我要回来的。”
母亲流着泪:“前几天一直在公社卫生院,你爸说这两天你该到家了,怎么着都要回来,说是……要在家见你最后一面……”
赵海民想起什么,拿过他的提包,从里面翻出梁连长写给父亲的信,伏在父亲耳边,说“爸,我们侦察连的梁东梁连长,就是给你寄大头鞋的那位领导,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快看看。”
赵德明接过信,一脸虔诚地端详着:“海民,念给爸听。”
梁东在信上高度赞扬了赵海民入伍以后的表现,认为赵海民是侦察连最优秀的士兵,还说他一定会前途无量,请赵大叔好好养病等等。赵海民念完信,赵德明两眼湿润,望着房梁。好一阵才扭过头,看着儿子手中的信。赵海民又把信纸递给父亲。赵德明拿着信,赵海民替父亲擦去眼角的泪水。
“海民……把这封信装在爸的棺材里。”
“爸,你说什么呀!”
赵德明摇摇头:“我心里有数,不是等你,爸早就走了……梁连长说的这些话,爸相信,心里高兴。爸也告诉你,我和你妈没给你丢脸,没让生产队额外照顾过,对得起军属这块牌子……爸让你回来,是不放心,是想看看你这兵当的咋样。爸穿过军装,知道好兵是啥样,刚才第一眼看到你,爸就放心了。”
赵海民的眼泪终于是止不住,流到了腮上。
赵德明和蔼地笑笑:“都当副班长的人了,哪儿那么多眼泪……这些天,爸这后脑勺里全是军号、口令、枪炮声,一醒来,看到你妈站面前才知道是假的……海民,喊声口令让爸听听……”
父亲说完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
赵海民久久地望着父亲,轻声道:“爸,您听着。”
然后慢慢站直了,目视着前方,一声悲壮苍凉的口令飘荡而起:“立正——向右看齐——正步走——”
一滴泪挂在父亲的眼角。父亲双手一松,去了。
满眼的泪从赵海民脸上滚落而下……他伏在父亲胸前,失声痛哭。随后,是满院子的哭声。
按照当地风俗,三天后,给赵德明下葬。坟墓在山脚下,一条小路旁。新坟凸起,纸钱飞舞,送葬的人都走了,赵海民仍是不愿离去,他长久地跪在坟前,耳边回荡着悠长的口令声。他是用口令给父亲送行的,在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里,他的口令能够给父亲安慰。
他不知道,差不多这个时间,在几千公里外,在他平时练习喊口令的地方,刘越正默默地站在高地上。她的面前空无一人,只有赵海民的口令声在回荡、回荡……
二
赵海民回来,还牵动了李胜利一家的神经。李妻劝李振发主动到赵家去看看,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慰安慰,毕竟老赵去世了。给老赵下葬时,李振发曾象征性地到赵家转了一圈,但没顾上和海民说话。
李振发却要端个架子,等着赵海民来看他,他说,论公还是论私?论私我是长辈,论公我是队长,他不先来看我,让我跑去看他,亏你想得出来!
李妻说,人家赵瘸子不是没了嘛,孩子赶回来一趟不容易……再说,人家海民是副班长,管着你儿子呢,只管你自己行势,就不怕人家也给你儿子穿小鞋!
李振发一瞪眼,说他敢!部队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副班长咋了?离四个兜远着呢,要提干,光部队说了还不算,还得经过大队革委会调查他家的历史问题,哼,给胜利穿小鞋,我早防着他这一手呢!
两口子正争执不下时,赵海民却主动登门了。一进门他就说:“叔、婶,本该早点来看你们的。”
李振发尴尬着一声叹息:“哎,不说这个……海民侄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呢,这么远赶回来,也算尽到了孝心,终归和你爸见了一面,他也安心了,你别太难过,也好好劝劝你妈,这日子还得往下过不是?”
“谢谢叔和婶,这几天多亏你们和左邻右舍的人帮忙。”
“说这话干啥?别说你爸是荣誉军人,又是军属,就凭你和胜利这层关系,叔还能不管?”
李妻帮腔说:“是呀,胜利每回来信都忘不了交待他爸,让多关照你们家呢。”
赵海民说:“叔,婶,胜利让我问你们好呢。”
红领章 第八章(2)
李妻眼圈一下就红了:“海民呀,胜利他瘦了没有?”
李振发也很响地抽了一下鼻子。赵海民急忙安慰道:“叔、婶,你们放心吧,胜利挺好,又长高了不少,身体也结实了很多。”
李妻抹着泪:“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赵海民又道:“胜利人聪明,训练上也刻苦,还每天做好事,连队每次开会,受表扬的都有胜利……”
两口子频频点着头。李振发面带微笑,仿佛沉浸在儿子给他带来的骄傲中。
虽然赵海民戴着孝,情绪低落,但李振发夫妇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他比入伍以前更出息了,接人待物,成熟老练,一抬手一投足,让人都看着可爱,村里的那些小伙子和他比,差距不说有十万八千里,差一万里还是有的。这一点,就连丁主任也看出来了。丁主任来李振发家喝酒,席间说起赵海民,眼里也是露出羡慕之色,并说,要是玉秀能找个这样的女婿,他的心病就全除了。丁主任有三个孩子,最小的玉秀也长得最漂亮,但就是小时候落下了肺病,一到冬天就咳嗽,都发展成肺结核了。丁主任最愁的也正是玉秀。
李振发两口子一核计:把玉秀说给赵海民,岂不是两全其美?就把想法说了,丁主任当然是乐得合不拢嘴。李振发两口子决计当这个媒人,三人便抽一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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