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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战争的警号-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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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我可以直接去找的中国人给你送信?”
  中西功紧握他的手低声说:“没有,一切拜托,这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中国人和日本人的生命啊!”
  中西功参加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转为共产党员以后,在情报战线上,尤其在反对日军侵华战争的活动方面,功勋卓著。但是,当身处囹圄时,对敌斗争的经验却十分不足。完全凭一腔共产主义者信仰的力量,正气凛然地指导自己。这绝对没有错。但是在特定环境中,在无人帮助下,他由于着急,担心同志们的命运,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地轻信了任得山,实是一大憾事。
  然而,对这一点,我们毫无理由,也绝不能指责他,任何时候都不能。
  任得山,本名林得山。他不是台湾人,而是朝鲜人。他的原籍是朝鲜平安北道铁山郡石风古洞。但是他又确实是中国人。大正十五年,他用林亨一的名字,在重庆取得中国国籍。他有两个妻子,一个朝鲜籍,一个中国籍。中国籍妻子给他生下两个孩子,这是事实。在大正八年,他因为轰动朝日的“万岁事件”被日本方面检举,逃亡到上海。大正九年,被缺席审判,判刑十年。当时他已在设于上海法租界的“大韩临时政府”财政部任职,并当选为“大韩议政院”议员。他是朝鲜民族革命党的资金调度。随着侵华日军的进攻,国民党政府军步步败退,他也到过汉口、重庆、桂林,并到香港,他在香港被捕,并非日本广东领事馆检举,而是在上海投敌的蓝衣社头目陈恭澍派人持信去见他劝降的结果。
  他既能说中国话,又能说朝鲜话和日本话,很快便和宪兵方面合作了。双方的条件是:他为日本警视厅服务,而日本警视厅在两年后撤消对他的判刑。如在合作期间有越轨行为,双罪同罚。正当他要收拾出狱时,突然接到了帮助“特高课”官员审查一个日本要犯的指令,这个“特高课”官员就是松本和野村,这个要犯就是中西功。时间非常紧迫,只限三天,要求他在牢房中套问出中西功和中共哪些人有联系。姓名、特征、职业、地点。
  他表演得不错,分寸掌握恰当。基本完成要求。虽然未得到中国人的线索,却得到了两个日本人:“满铁”的津金和“同盟社”的管沼。
  这两条线索关系,符合中西功的身份。东京警视厅警部补高桥兴助密电通知松本和野村,不要马上惊动他们。交由上海宪兵派人去监视,以便发现新线索。林得山立即出狱,利用中西功委托的身份,接近津金和管沼,探明他们和中共的联系,进而探明中共和中西功联系的人员。
  这是个看去轻易实际艰难的差事。
  而且中西功对他讲解的那些动人心腑的道理,对他也并非没产生一点影响。想当初,他也是为挽救祖国挺身而出的一个一心救国的朝鲜人,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听任日本宪兵驱使;实在有损初衷,并且,这种差事也太不符合一个“大韩议政院”议员的身份了。
  所以他离开牢房前愁闷不语。
  出牢房后,在监狱门口,有一辆汽车在等着他,他的妻子坐在车里,也满脸愁苦。看样子,她也知道他的差事了。
  林得山出狱后,牢房里只剩下中西功一个人,这期间松本和野村又和他“恳谈”过两天,以后便再也不来了。因为他对他们一本正经他讲解共产主义,再三再四地阐述他是为挽救日本才反对侵华战争的。松本和野村大伤脑筋。
  松本和野村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吏和司法警察官,是高桥兴助的得力臂膀。在东京警视厅内部,他俩以办事干练著称。颇有名气。这次到中国来,是受高桥兴助亲自指派。
  东京“佐尔格案”发,东条英机借端逼近卫文魔下台,由他组成内阁。他对日本宪兵机关和警视厅反间谍系统的无能大发雷霆。整个警视厅从上到下,个个战慄不安,尤其特高部门,人人自危,不知自己是否会由于某一失误而受到重罚。高桥兴助审讯佐尔格时受到的震惊程度,他人不能想像。一个俄国间谍,在东京住那么长的时间,送出那么多的重大战略情报,警视厅竟毫无察觉,不管对友对敌,都丢尽了脸。
  他在发现“兰端”小组里没有一个中国人时,便意识到可能会有另一个佐尔格式的“兰端”小组存在于中共。他专心致志地查阅佐尔格和尾崎秀实的每页档案资料。竟也没有嗅出一点与中国人有关的味道。仅有一个名叫中西功的人,和尾崎秀实交好。而这个中西功却是“满铁”上海办事处调查室的首席调查员。明白地说,他干的是和高桥一样性质的差事,有什么可疑呢?而且,这个中西功在“满铁”任职近十年。八年前,东条英机升任关东军特务机关长时,曾密令宪兵对驻满洲的军、政、宪、特机关中的每个成员进行秘密审查。那次审查,对有不忠于大日本的言论者,概以“涉赤”镇压。那次镇压,由于捕杀过多,在舆论界引起轩然大波。像中西功这样的老“满铁”经过了秘密审查,应该是可靠的。但是,他还是不放心。首相秘书尾崎秀实就是活生生的例证。事发前,有谁怀疑过他?高桥决定发个密电给“满铁”上海办事处,调阅中西功的全部档案和有关材料。同时,在东京布下网罗,各处侦察与尾崎秀实有过来往的人员的一言一动,在尾崎秀实、水野成和洪津良胜家中安下眼线,坐待不知情的大鱼撞网上钩。
  两个月过去了,迟迟不见“满铁”上海办事处寄来中西功的档案,倒是收到了他们一份复电。内称:中西功君已被借调到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任嘱托(顾问),“满铁”无权调动其有关档案云云。高桥兴助差点被这个复电气疯了,最后通过陆军部调来存于支那派遣军总司令部的中西功的“详录”一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全是些显赫功劳的记载。再看一遍,仍无半点可疑和破绽,俨然是一位出色的帝国情报专家,难怪结论上写着:中西功是一个忠于大日本帝国的情报专家,中国问题专家,中国通。
  “这么说是无庸置疑了!”高桥兴助由失望而泄气。但是他仍迷惑不解。因为尾崎秀实出差去大连和上海时,都曾和中西功会晤过,他们之间,原是没有公务来往的。若说仅是朋友关系,那么作为情报专家的中西功竟未嗅到尾崎一点“赤色”气味,那还算什么忠于大日本的情报专家?如果说他们的来往不含政治内容,那才不合逻辑呢。
  而且,“佐”案的最大特点便是合法的甲胄厚而硬,潜伏时间意外的长。
  无奈,高桥兴助找来他的左臂右膀研究,一个是特高课长、警部补松本,另一个是他的老搭档、警吏野村。
  “你们有什么可报告的吗?”他问他俩。因为在东京所有的侦破点线,都属他俩掌握。“没有。”野村说。“一点没有?”“没有。”松本作证。“一点可疑的也没有吗?”野村看了看松本,吞吞吐吐他说:“好像,有人给尾崎秀实家通过电话。
  按说,在东京,现在再不会有人为什么事和他通话了。”“哪是什么人呢?”“不知道,尾崎家的电话,在搜查时被拆卸坏了。”“噢!”“有个人给水野成家通过电话,说是水野成的叔父彦三郎应征入伍了。”“水野成有这么个叔父吗?”“现在应征的人很多,或许有。”“或许有?查过吗?”
  “没有。没有查过。”高桥兴助脸色陡变:“为什么不查?”“或许水野家族确实有个应征的彦三郎。”松本壮胆地说。“或许,或许或许或许!”高桥兴助咆哮起来,同时连连拍桌子,震得记事册和电话机都跳起来。
  松本和野村互相看一眼又一眼。他们对高桥这般发作,全不理解,很为之奇怪,像在说:“这有什么可大喊大叫拍桌子打板凳的?现在应征的人确实很多嘛,水野家族有没有个应征的,有什么奇怪?!”
  “或许他就是我们要捕捉的呢?”高桥兴助神经质般吼叫。松本和野村又相视一眼,显然这是他们根本不相信的事。高桥兴助怒冲冲,对他们咬牙瞪眼好一阵,然后强按怒火,压一低声音,狠狠地又问:“还有什么或许?”松本沉吟片刻才怯怯地说:“也有个人给洪津良胜家打过电话。。”“是谁?”“只说是朋友,许久不见面,很想念他;”“没请他到滨津家里来会面?”“他要请洪津亲自接电话,监听的回说洪津不在家。对方便追问:‘他到哪里去了?’监听的急了,说:到警视厅去找他吧。对方随即挂断了电话。”高桥仰天长叹了一声:“这不等于明白告诉他:洪津已经被捕了吗?!”松本、野村面面相觑,以为高桥又要大喊大叫呢。孰料他竟定睛凝思起来。他们等待着,片刻,高桥说:“好啦,坐下。”非日本人不能体会日本军阀统治下存在于各机关阶层中那种上下级关系的表现形式。即如现在的高桥和松本、野村,他们都是天皇的忠诚臣民,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始终把他们捏在一起,各自为表现对天皇的忠诚而努力,以至于剖腹尽忠。
  高桥兴助和松本、野村交谈的结果是:由他俩亲赴上海,密捕中西功。因为,即使捕错了,也是为天皇;中西功也应该为天皇承受这点委屈。何况他和尾崎秀实有瓜葛!事情的顺利进展,确实使他俩大喜过望。现在,中西功竟坦然地承认自己是个中共!然而绝不说出任何另一个中国人。他又使他们陷入攀登荣誉高峰前常见的泥淖,他们得在泥泞中艰难地跋涉。中西功不肯和他们合作。他们想在中国为警视厅挽回面子,企图在短时间内创造奇迹。中西功却给他们讲什么他“为挽救日本才反对侵华战争。”
  第七章“中共谍报团案”
  张明达四天往返一次上海南京,除了向沿途各站发送稿件、公函而外,别无他事,日子倒也平静。
  算算程和生到杭州去已经快一个月了。不见回来,也没听到什么消息,说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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