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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掉下个锦衣卫 作者:十三酥(晋江vip2014-08-17完结)-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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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往寝屋走去,半束起的黑发披散在肩背上,随着他的脚步山峦一般缓缓起伏,发黑若鸦翅,光致绵延。
笃清看着大人的背影,心下暗自纳罕。他们大人可不是有耐性的人物,似小安子这样儿小鱼小虾米的角色放在往日自有底下人处理,别说这是圣旨,过往经手的桩桩件件哪一宗儿不是皇命,也没见这般上心的。
这些日子来也不往宫里去,只在府里等着消息。说是沉着冷静吧,却总让他这样常年追随的人瞧出不一样的地方,其实说到底儿,掰掰手指头数数有大半个月了,大人他都没再见到淳则帝姬了… …
保不齐是心里头想人家了吧,才想快些把案子结了,好进宫面圣去。
泊熹再出现的时候却换上了飞鱼服,腰间亦配上了绣春刀,一派庄严宝相。
他边走边戴着官帽,表情却显得漫不经心,问道:“那小安子状态如何,一路上可有给他吃食么。”
笃清跟在他身侧回道:“一日只给了一顿,没叫他饿死就是了。”又往皇宫的方向努努嘴,“大人,这小子是景仁宫出来的,回头想来是要让他在御前亲口认下罪状的。但若要红口白牙供出樊贵妃来,您瞧…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太阳洒下的光线透过树叶层层铺陈,树杈间有悦耳的鸟鸣,泊熹抬手在眉骨遮了遮,提了提唇,作出笑的模样,“我使他有,他便不敢没有。”
这声音寒浸浸的,笃清不寒而栗,垂首应了声,便不再多嘴了。
快到暗室前,泊熹忽然想起什么来,顿下步子打量笃清一眼,曼声道:“密果儿那头都疏通了不曾?也有个大半年了… …”他沉吟着,眉梢稍许耷拉下去,“他若不从,便只好将他妹子舌头割下来送到他跟前了,何必如此?你原话告诉他,叫他心里有个底,别因自己一时执念害了家人。”
密果儿是柑橘公公的徒弟,近两年开始在纯乾帝跟前得脸儿了,日后准是要接替他师傅在御前伺候的,现今儿在养心殿里数得上号。
笃清心中打了个突,知道这件事耽搁了太久,大人近来心情又委实不大好,稍有不称意便要拿人发作的,忙抱拳回道:“都妥了!这密果儿初时还咬死了不肯答应,等后来听说要动他家人,这小子才把心横了愿意按咱们的话做。”
买通御前的人向来不容易,何况是有头有脸来日必有大好前程的内监,人凭什么为黄白之物折腰?进而以身犯险?
泊熹推开暗室的门缓步踱进去,目光透过光线里飞舞的粉尘,看向了此刻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安子。
不过人么,总归是有感情的动物,亲人情人友人,哪一桩感情不是牵绊,执着到底反害了曾经朝夕相处的家人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只望这小安子能同密果儿一样上道。
笃清关上门,屋里黑压压一片,压抑的气流在空气中流窜,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刑具。胆子小些儿的一看见便要浮想联翩,烹煮、开颅、凌迟、刖刑、脑箍、割鼻、灌铅、挖眼… …凌厉的刀锋在窗逢漏进的光线里更显得无比锋利。
室内候着随时准备执刑的下等差役,阴森森站了两排,巍然不动。那小安子早便吓破了胆,泊熹本以为他该更有骨气些的,事实上小安子自己原先也是这样认为。
可形势逼人,还不待审问开始呢,他就狗儿似的爬到屋子正当中直磕头,“咚咚咚”一会儿额头就破了血,鼻涕泪流道:“小的招了,甭管是什么都招!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不停重复着乞求饶命。
泊熹脸上无甚波澜,“你却做错什么了?”
小安子急道:“小的不该私下买通旁人违逆了娘娘,小的…小的知错了,大人饶命啊,求大人… …”
他双股战战,却显然还不明白他们真正的意图。
泊熹哂然,起身围着挂满刑具的墙壁走了半圈,指了指一把奇粗的斧头,踅身吩咐道:“就这个吧,给他提个醒儿。”
笃清道“是”,泊熹不爱看这样的场景,兀自出门去了。
门外秋高气爽,日光灿然,他像是猛然才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没见着和龄了似的,思念在一个瞬间随骨而噬。
抬袖闻了闻自己,只觉这进了暗室的片刻就沾染上了污秽的酸味,心道和龄闻了定要不喜。
泊熹蹙着眉头,令人备下香汤,沐浴过后换上了新的衣裳,这才施施然出门,扬鞭向皇宫策马而去。
*****
和龄这些日子是有叫安侬出去扫听泊熹那案子查得怎么样了的,只可惜安侬显然没那通天的本事能够打探到锦衣卫的事。
这也罢了,和龄松一口气的是权泊熹并没有将哥哥的身份禀报给皇上,是因为他忙着?她不愿意花太多心思想这些,因为往往没什么结论。
这一日在宫里头闲逛,无意之中瞧见一座宫室墙头伸出了结着黄橙橙柿子的树枝,她不知自己为何看到树上有果子就手痒痒,仰着脖子在墙根下瞧了大半日,委实是馋得慌。
安侬提议道:“回头使人来摘吧,咱们先回去!”她就怕帝姬自己上树,规矩不规矩的另说,只上树摘柿子这个就够叫她提心吊胆了。
“也好。”
和龄知道自己现下的身份,拼命忍下了摘果子的渴望,脑海中甚至闪过些零碎的画面。
阳光,青色的果子,飞扬的裙角,面色平板的小小少年… …
她恍神的工夫不觉走到了这处宫室门口,鬼使神差向那门一推,没成想门就这么给推开了。
和龄往掉漆的宫门里探脖子,这是一处废弃多时的宫室,庭院里荒草丛生,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也一点儿也不为过,唯有墙角上那棵柿子树,挂着星星点点的橘色灯笼,瞧着便喜人。
安侬见和龄进去了也只好跟进去,临进门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只觉着远处有一道视线一直直勾勾地投射在背上,心下狐疑看过去,四下里却空空如也。
幻觉吧?
安侬不再多想,提着裙角跨过了门槛,然而她才进去没几步,身后竟陡然响起“咔嚓”落锁的声音!
这声音清脆,连打量着宫室的和龄也听见了,她愣了愣,须臾飞快地跑了过去,拿手推宫门纹丝不动,连条缝隙也不见,可见外头被人锁得多紧。
安侬慌神地凑过去也推那门,想起才进门时感觉到的视线不安道:“殿下…有人把咱们锁在里头了!”
这还用说么,和龄不去管安侬,她也不是个会惶急的性子,绕着墙根子走了一圈儿,目光落定在墙边那棵柿子树上,要出去的话,看来只能爬那棵树了。
这样的报复似的小伎俩一瞧就是仪嘉帝姬做出来的,和龄磨了磨牙,相安无事怎么就这么难?仪嘉帝姬打算将她困在这儿多久,天荒地老么,以为没人来寻她…?
正寻思着,那边宫门前骤然响起安侬杀猪般的嚎叫,说嚎叫一点也不夸张,不知墙外怎么跃进来无数只黑黝黝的耗子,大小不一,大的有两个拳头合起来那么大,小的却只有两根手指头似的,此刻纷纷落在安侬脚边头上,围着她这活物团团转。
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这群耗子显见的是被人有意倒进来的,和龄撸了撸胳膊,恍惚间听见墙外传来仪嘉帝姬得逞的笑声,“淳则,耗子的滋味可还好么?别玩得太高兴,天黑了早些回宫方是,皇后娘娘会着急呢!”
仪嘉略嫌尖利的声音渐渐远了,和龄气得恨不得脚踏风火轮立时出去把仪嘉按倒胖揍一顿。
脑子里再天马行空,眼前的局面却得收拾。
门前安侬狼狈不堪,爆头乱窜着向和龄冲过来,边跑边道:“您快跑啊,别管奴婢了!”
和龄心说你把耗子们都引过来了还叫我往哪里跑,她太阳穴抽了又抽,眼角余光里扫见一把扫把,一时也来不及多想,当即抄起那把掉了毛的扫把就朝乌油油密集的耗子群横扫过去,耍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跟孙猴子玩儿金箍棒似的。
但也只是花式好看,倒了一只耗子,“千千万万”只耗子站起来,唧唧叫个不住,听得人牙疼,和龄见势不好赶忙儿拉着安侬往柿子树下跑,两人跑得嘿咻嘿咻的,停在了柿子树下。
安侬喘着粗气看着帝姬,见她满脸的跃跃欲试,不禁道:“您,您还会爬树啊?”
“哦…小时候应该是爬过的,现下手生了。”眼见那波耗子东窜西窜满庭院的乱跑,两人都头皮发麻,和龄把安侬往树上推,兴奋地鼓励她道:“孔圣人说过‘该出手时就出手’,你只别怕,上了树就没事啦!”
安侬头脑发胀,却怀疑道:“这话是孔圣人说的么,味儿怎么不周正?”
和龄没时间解释,她在安侬屁股上拍了一下,“快爬快爬,你想我因你而被耗子咬么?”
安侬一听这话果然手脚并用奋力东踩西抓,竟然奇迹般地站到了树杆上,底下和龄松了一口气,捡起地上的柿子朝几只正在自己脚边的大耗子砸下去,同一时间脚就往上踩。
主仆两个真真是一败涂地狼狈万状,安侬弯下腰拿手去拉和龄,和龄却踩了好久脚下只是打滑,她隐约都觉得自己听见那些耗子磨牙的声音了,头皮又麻了麻。
安侬都快哭出来了,使出吃奶的劲儿拉和龄,和龄适才推她上树时却把力气耗得差不多了,此刻几乎精疲力竭,最后到底怎么爬上去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树杈摇晃,“啪啪啪”好些柿子都从树上砸下去了。一墙之隔就是另一个平和庄重的世界,里头却满院子老鼠乱窜,和龄心有余悸,一手攀着树枝往更高的地方爬,试图上墙后再跳下去,或是呼救。
丢人就丢人了,这是给逼到这份儿上了。
她还是有些小时候爬树遗留下来的经验的,身体自己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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