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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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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梦天的三叔,徐德成。”谢时仿说,“给飞机炸死啦。”
徐德成死啦,徐家办丧事,陶奎元准了徐梦天的假,回家为三叔奔丧。他问:“哪天出(殡)啊?”
谢时仿说了出殡的日子。
管家从警察局出来,徐梦天送到大门外。
“大少爷,你先回去,我去几个地方送信儿。”谢时仿说。
“三叔……”徐梦天揩眼泪,独自一个人回獾子洞,不知真相的侄子,一路伤心地回家。
谢时仿先去同泰和药店,给程先生、二嫂报信,然后去了徐记筐铺。
“四爷,大爷让你马上回家。”谢时仿说。
“回家?”徐德龙一惊,问:“出了什么事?”
“三爷他……快回吧!”谢时仿说不下去了。
“德龙,我跟你们回去。”丁淑慧开炕琴炕琴,东北农村摆在炕上的柜子,分两种,其一为上下两层,上层放被褥,下层放衣物;其二是单层,置放茶具、座钟等物品。找衣服,说。
“我也去。”病恹恹的徐秀云挣扎着坐起来,也要去。
“秀云你站都不站不起来……淑慧你留下照应秀云。”徐德龙边穿衣服边说。
“四奶奶身体有恙,不回去也好。”谢时仿也帮劝道。
“淑慧姐,你去吧,我自己在家行,代我问候大哥大嫂他们。”徐秀云说。
“你骑马驮淑慧先走。”徐德龙吩咐管家道,“我去租一匹马,后撵你们。”
现在,徐家大院外车马盈门,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陶奎元和冯八矬子门前下马。
“陶局长,冯科长。”谢时仿迎上前去说。
灵棚内挂着徐德成遗像,地桌上香炉、水果之类的供品。花圈、挽幛、纸船、纸马、白幡、白绸、白花……一副挽联上写:音容宛在,大雅云亡。鼓乐班子吹奏哀乐黄龙调。徐家晚辈梦天、梦地、梦人身戴重孝,在泥盆里烧纸。
陶奎元和冯八矬子进院,在灵棚前驻足,脱帽鞠躬。冯八矬子瞥眼棺材上放着一顶东北军军官单帽,一个羊皮烟荷包,插在烟荷包露出的一只子弹壳做的紫铜烟袋嘴。
陶奎元他们行毕礼,被请进当家的堂屋,还有一些吊唁的人坐在这里,谭村长、梁学深等人。
“德富兄,节哀顺变。”陶奎元说。
“来报信的人讲,三弟连一个囫囵尸首都没留下……”徐德富泪眼汪汪地讲道,“飞机第一次轰炸他已受伤,被抬下去,他还是挣扎回到阵地,并嘱咐部下,一旦他战死,埋他的时候头一定朝着东北方向,德成想回家啊!”
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三弟德成牺牲得壮烈,令人敬佩,实为我家乡光荣。”陶奎元冠冕堂皇地说。
“为遂三弟心愿,招其魂归故里,做空冢一座使之安息。”徐德富戏演得十分逼真。
“三弟德成的家眷呢?如何安置?”陶奎元有几分人情味,问。
“一家人早已失散……”徐德富说。
陶奎元吃过午饭便回去,临走他把徐德富叫到一边,说:“我有一事请德富兄帮忙。”
“有什么需我效力的,请别客气。”徐德富说。
“冯科长一个乡下的亲戚,跑到城里来找事做。这不是,冯科长熊上我了,警察局进人,要报省警察厅批准,难度忒大。”
徐德富明白陶奎元的用意,但没吱声。
“你家药店扩大了,一定需要伙计,冯科长这个亲戚,过去在药铺学过徒,我想……喔,如果有困难,就算啦。”
“人是招满啦,可陶局长的事我哪有不办之理啊。忙完三弟的事,我和表哥程先生说。”徐德富爽快答应下来。
“事后,我叫冯科长登门来谢你。”陶奎元送个人情道,“梦天不着急回去上班,在家帮你多忙乎几天。”
第十八章隐身诈死(11)
鼓乐班子奏哀乐,喇叭悲咽……侄辈儿们身披重孝为徐德成守灵,焚纸烧香。
徐德龙凝望徐德成的遗像,小闯子悄悄拉一下他的手,叫道:“四叔。”
“梦人,你爹怎么啦?”徐德龙握住他的手问。
“死了。”小闯子道。
“知道什么是死吗?”徐德龙问。
“娘说爹是飞机炸死的,他再也不回来看我了。”
“你想他吗?”
“想,四叔我想爹。”小闯子哭啦,咬着下嘴唇哭。
徐德富经过灵棚,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便朝炮台走去。谢时仿悄悄跟在当家的后面,手持徐德成生前穿的东北军官制服,去做葬礼的一项内容——叫魂叫魂,亦即招魂,流行全国各地,系指人初死时到屋顶上招回其魂灵。按古俗,招魂自前方升屋,手持寿衣呼叫,死者为男,呼名呼字,共呼三长声,以示取魂魄返归于衣,然后从后方下屋,将衣敷死者身上。遇人死不得其尸,以死者生前衣冠招魂而葬,名为招魂葬。见《中国风俗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
徐德龙将小闯子揽进怀里,搂紧。
走进炮台的徐德富通过瞭望窗,朝西南方向眺望,朦胧月光下,大地黑茫茫。徐德富悲怆地叫魂:
“德成!来家吧!德成来家吧!……”
5
远离獾子洞的老爷岭胡子老巢,饮酒的场面轰轰烈烈,主桌徐德成挨着刘傻子喝酒。
“大哥,你带弟兄来了,对我天狗看得起……山有头,寨有主,现在两个绺子合在一起,得有一个新的大当家的。”徐德成说。
“天狗兄弟你的意思呢?”刘傻子探问。
“刘大哥的绺子局红管亮驰骋满洲,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想这个绺子你来当大柜,小弟愿意辅佐大哥。”徐德成表达了自己甘愿当绺子二柜的意愿。
不料刘傻子另有打算,想当年,他带弟兄们打响窑踢坷垃,同官府兵警拚杀……但这都是昨日黄花,那是当年勇,如今已垂垂老矣,并身染重疾……他之所以领弟兄们投奔天狗绺子,众弟兄生死相随跟自己多年,在闭眼之前,看到他们有了生路,投奔像徐德成这样令他佩服的人麾下。
“你报号什么?”刘傻子问。
“天狗。”
“天狗吃日头,好!天狗兄弟,我就冲这儿向你靠窑。”刘傻子说道,“我要对弟兄们说几句话。”
“请!”徐德成道。
“弟兄们,”刘傻子站起来说,“我推举天狗做大当家的。跟着他,咱们绺子才能兴旺……弟兄们如不反对我的提议,班火三子(喝酒)!”
“大哥!”四梁八柱向徐德成举起杯。
众胡子随之举杯道:“大爷!”
“大哥……”刘傻子的称呼至关重要,狼在诚服对方时躺下露出自己的肚子,一个绺子的大柜向另一个绺子大柜称大哥,等于狼露出了肚子。
徐德成没推辞,举杯同刘傻子碰杯,一饮而尽。两个绺子就这样合在一起,众望所归,徐德成是大柜。
夜色浸透地仓子(半地下窝棚),徐德成、刘傻子分躺在狼皮褥子上。
“刘大哥,委屈你做二当家的。”徐德成诚心地说,他劝刘傻子做二柜。
“二柜还是草头子当吧。”刘傻子说。
“刘大哥是不是嫌……”
“不是,不是。天狗兄弟,我明天准备回老家,一晃出来二十多年,老娘快八十岁了,我伺候她几年,几个月,哪怕几天也好,尽尽孝道。”刘傻子说出今后的打算,离开绺子回家去伺候老母亲。
“卡巴裆沟屯不是给日本鬼子平了吗?”
刘傻子说他的老家不在卡巴裆沟屯,在大林县境内。
“回家会不会有危险,当地人知道你拉杆子的事吗?”
刘傻子顾不上许多了,老娘那么大岁数,有一天没一天的,他的日子也不多,不能再耽搁。
“明天去几个弟兄送送你。”徐德成不放心他一个人走,主张派人护送到家。
第十八章隐身诈死(12)
刘傻子坚持自己走。他说:“天狗兄弟,还有几句话对你说,我拉起杆子,就发誓杀三种人,洋人,欺压百姓的官吏,还有背叛我的人。前几天,上线员贪吞大饷跑了……我担心他会向警察告密,他知道的事情太多,靠窑的事他也知道,你们加小心。”
老爷岭下有三条路穿过,一条是去亮子里的,一条去大林城的,另一条去四平街的,三股道交汇于此,酷像农村手摇打绳器上的合绳部件——形如香瓜。胡子看中的正是这交通便利的三股道。
“他叫什么名?”徐德成询问叛逆者的名字。
“撑肚子(姓魏)……”刘傻子介绍了上线员撑肚子情况。
三江县警察局特务科长室,冯八矬子坐在桌子前,胡子上线员规矩地站着。
“你真名实姓呢?”冯八矬子问。
“我姓魏,在绺子上是撑肚子,名字叫满堂。”上线员答道。
“魏满堂!”冯八矬子试叫他的名字。
“哎!”魏满堂答应。
“你愿意当警局的线人吗?”
“愿意。”魏满堂毕恭毕敬道,“可不知怎么当。”
冯八矬子安排魏满堂到同泰和药店当伙计,目的是监视徐家的药店,这个人就是陶奎元请徐德富安排做事的所谓冯八矬子的亲戚,特务科长告诉魏满堂怎么当。
“让我当家掌子(投靠人家)?”
“不,家贼(内线)。”冯八矬子说。
“刘傻子在牤牛河北沿趴风(藏身)。”魏满堂始终没忘出咕(唆使)警察去剿杀刘傻子,以除心头大患,要不然,终有一天胡子会找上门来报复。
“当好你的店伙计,刘傻子的事警局自有安排。”冯八矬子说,“你等信儿,我这就去同泰和药店。”
新扩建的药店,宽敞明亮。店伙计正给一个人照方子抓药、称药,冯八矬子走进来。
“冯科长,您好!”伙计热情招呼道。
冯八矬子摇动拎在手中的白手套,问:“程先生在吗?”
“在,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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