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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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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宁妃忙摇摇头,露出一个温柔得宜的笑容,盈盈起身去倒了杯热茶捧给皇帝。
皇帝接了,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仍旧坐着出神。
宁妃窥一眼他的脸色,乖觉地绕到他身后,两手轻缓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许久,皇帝长长出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韩宁妃的手:“好了爱妃。朕想出去走走,同去吧。”
“是。”韩宁妃殷勤地扶皇帝起身,随他推门出了显德殿,得意洋洋地斜睨了余得水一眼。
余得水忙低头打躬,待皇帝和宁妃走出了五步远,这才朝着有禄和白荻一摆手,带他们跟在后头伺候。
皇帝一路沉默,韩宁妃察言观色,也不做声,只小鸟依人地挽着皇帝的手臂紧紧相随。不觉到了掬月亭,远远看见谭容妃正坐在亭子里倚着栏杆、望着湖水发呆,宫女芸心和芸生在身后侍立。
“皇上,您瞧,那亭子里坐着的,是不是容妃妹妹?”
皇帝望了一眼,抬脚往亭子里走去。
芸心看见皇帝往这边来了,忙低声唤:“娘娘!娘娘,是皇上过来了!”
容妃惊喜地回头,才刚展开的明媚笑靥瞬间僵住:韩宁妃正亲昵地挽着皇帝的手臂款款走来,脸上带着得意和挑衅的笑,笑得那么可恶。
她见状立刻冷下脸,朝着皇帝生硬地跪下去:“妾妃叩请圣安。”语气冰冷。
“平身吧。”
谭容妃起身,也不看皇帝,就那么垂眼僵立着。
“为了什么这样闷闷不乐,见了朕还冷着个脸?”皇帝十分不悦。
谭容妃冷笑一声:“皇上这样偏心,还问妾妃因何不乐。妾妃求见,被挡在了外头,只当是皇上烦心,谁也不见。却原来一转脸就携着宁妃散心来了!早知道皇上和宁妃要来此,妾妃就该知趣避让,何苦在这里碍眼!”
皇帝听了愈发有气:“你真是无理取闹!朕不过问了一句,你就蹦出这么一大篇没头没脑的话来!你何时来求见朕将你挡在外头了?”
余得水见势不好,慌忙跑上前跪下:“回万岁爷,回娘娘,都是奴才该死!早间万岁爷散朝回来正在气头上,刚把奴才撵出去容妃娘娘就来求见了,奴才便没敢回禀,将娘娘劝了回去。后来宁妃娘娘又来了,奴才也拦了,可娘娘实在忧心难抑,奴才没拦住,娘娘便径自进殿见驾了。这才叫容妃娘娘误会了。”
“没拦住?是根本就没拦吧?好个精明能干的余大总管!既不能左右逢源,便干脆见风使舵了,是吗?本殿只当你是好意,怕惹皇上心烦,也不忍使你为难,听了你的话走了,你倒转头就把宁妃让了进去!本殿倒想问问你,是从哪儿学来的这厚此薄彼、看人下菜碟儿的好本事?”
不等余得水喊冤,韩宁妃忙赔笑上前拉住容妃:“妹妹多心了,哪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说完,谭容妃嫌恶地一把甩开韩宁妃的手,愤恨地大声道:“收拾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少在这儿姐姐妹妹的装贤良好人了!尽管留着你那些花言巧语狐媚子手段哄皇上去吧,别叫本殿瞧着恶心!”
“哎呀妹妹!你怎能……”韩宁妃故作委屈地叫道。
“够了宁妃,不要理她!”皇帝一声断喝。
“听听她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不堪的言语!当着朕和奴才们的面儿,哪里还有一丁点妃位的体统!简直放肆至极!”
奴才们见皇帝震怒,忙的跪了一地。一向得宠的谭容妃没想到皇帝会这样疾言厉色地斥责自己,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怔怔地望着皇帝,满脸是泪。
韩宁妃一边暗自得意,一边假意劝说道:“皇上息怒。容妃妹妹虽说性子急躁了些,但绝不是有意冒犯,全因心里太过在意皇上才口不择言,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妹妹。”
谭容妃看着韩宁妃伪善恶毒的样子,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你还替她说话!”皇帝余怒未息。
“妾妃不敢。妾妃多嘴了,皇上恕罪。”
韩宁妃假装惶恐地屈身请罪,见好就收。
“传朕口谕:瑶光殿容妃谭氏,恃宠张狂,出言无状,顶撞朕躬,失仪六宫。着即日起闭门思过,半年内无旨不得见驾!”
皇帝说完怒冲冲拂袖而去,谭容妃如闻晴天霹雳,绝望地跪倒,大声哭喊:“皇上!妾妃知错了,皇上!”
韩宁妃无限妩媚地回头笑望了谭容妃一眼,就像望一簇即将消散的烟尘一般。然后依旧轻挽皇帝的手臂,由一众奴才跟着,仪态万千地去了:半年的时光,她有足够的信心和本事令皇帝再也记不起瑶光殿、记不起谭容妃。
“皇上……”
谭容妃眼睁睁地看着皇帝的身影渐行渐远,绝望地坐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单纯莽直、恃宠无忌的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君威难测、君恩易逝,可仿佛已经迟了。她的心像突然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恐惧而茫然。
芸心、芸生急切地上前搀扶:“娘娘,地上凉,快起身回去吧。皇上已经走远了。”
失神的谭容妃由两个宫女搀着,踉跄地回瑶光殿去了,嘴里仍不住喃喃地唤着“皇上”。
永徽皇帝谢慜祚曾眼见先帝朝后宫之祸,且深受其害,故而在后宫之事上十分警醒节制,不多设妃嫔。中宫皇后杨祺,乃是皇太后的嫡亲外甥女、皇帝的表妹、信王的表姐。小当今三岁,大信王两岁。杨祺十一岁那年奉召入宫跟随当时还是惠妃的姨母,十四岁在姨母的坚持下被纳为魏王妃,十五岁受册为太子妃,十七岁被立为皇后。虽然是亲上加亲,奈何当年赵太后母家只是寻常平民,十分清贫,故而杨祺出身寒微,不通文墨,更不解琴棋雅事,只是一味的敦厚老实、怯懦木讷,慜祚百般不喜。只因孝顺,不忍违拗母亲,勉强同意纳娶这位表妹,却从不曾拿正眼瞧过一下,更不曾有过半点恩爱。后慜祚被立为太子,为了令后宫稳固可靠,不再蹈先朝覆辙,杨祺便顺理成章地被册为太子妃,直至正位中宫。这是权谋,不是君恩。
正一品贵妃及惠、淑、德、贤从一品四妃地位尊荣显要,皇帝不肯轻易许人,至今空缺。其余妃嫔中偶尔得幸者也不过抱梅阁勉嫔、凝芳阁锦嫔、流蘋阁允嫔、瞬月阁李昭仪、咏雩轩傅美人、朗晴轩张才人等七、八人,圣恩常顾的却始终只有宁妃韩氏和容妃谭氏。
这位宁妃韩氏,正是处处与宗政存远不睦的兵部侍郎韩崇道之长女。韩崇道为人善于逢迎、阴险狡诈;韩灵璧继承了其父的品性,工于心机谋算,表面温顺得宜,实则行事阴狠毒辣。因她雍容艳丽,外表又乖巧贤淑、善解人意、善藏心机;外兼棋艺精湛,能诗能画,又写得一手好字;更有一个别人不及的妙处——深谙房中至柔销魂之术。故而十分得宠。
容妃谭氏没有前朝的背景做后台,入宫前父亲只是个地方上的小官,后来得封容妃,本指望能给父亲加官进爵,不想本朝忌外戚得势,故并不得升迁。谭林衣清甜秀丽、体态窈窕,颇晓音律,能歌善舞,诸般乐器均使得精妙,帷帐之中也甚娇腻可人,同样深得皇帝喜爱,与韩宁妃平分秋色。只可惜她虽然聪慧,却不擅心机,加上年轻骄纵,性子莽直急躁,远不及韩宁妃的手段。
如今谭容妃冲撞圣驾,骤然失宠,这后宫中一时间只剩下韩宁妃一枝独秀,炙手可热。其余妃嫔并未曾因谭容妃的失宠而分得什么好处,皆不过偶尔得幸,望尘莫及。
因着皇帝的不待见,六宫不敬皇后已久,中宫形同虚设。坤和宫门外清冷萧条,凤仪殿内更是如同冷宫,荒芜沉寂,了无生气。
二十二岁的皇后杨祺,每日除了向太后请安,再不去别处走动,就紧闭坤和宫的宫门,在这富丽空旷的宫殿中,或是守着寂寥窗儿,如同木人一般,从日出坐到日落;或是贴着孤枕冷衾,对着月影星光,从夜半捱到晨曙。任自己的年华如林花谢了春红,空流而去,渐行渐远,直坐得几乎连人带心都要发霉腐去了一般。
这一日杨祺依旧枯坐窗前,宫女伴夏递上一杯热茶,轻声道:“娘娘又坐了半日了,起来走动走动吧,仔细腿麻。”
杨祺摇摇头,慢慢喝着茶。
“娘娘可听说了?前两日在掬月亭,谭容妃公然跟韩宁妃争风吃醋、顶撞圣上,惹得龙颜震怒,被敕令闭门思过半年。这下可收了她平日那股子张狂得意劲儿了,想想就觉着痛快!”
杨祺不做声。
伴夏奇道:“娘娘听了难道不高兴么?怎么不言语?”
杨祺苦笑了一声:“有什么可高兴的?皇上喜欢谁、恼了谁,向来也不与咱们相干。冷了瑶光殿,还不是暖了同心殿?本宫又何必去替别人瞎高兴。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咱们的清净日子,少议论旁人的是非。”
“是,谨遵娘娘教诲。”
伴夏吃了个没趣儿,不敢再多话,接了茶杯讪讪地退出去。
伴秋拿了件披风进来,看伴夏一脸扫兴的样子,便什么都知道了。她走上前要替皇后把披风披上,皇后淡淡地用手一挡:“不必。还在暑天呢,就急着披这个做什么?”
伴秋道:“眼下已近秋了,暑气虽还未褪尽,早晚已经见凉了。娘娘身子一向单弱,穿得这样单薄,又终日久坐,仔细添了病。还是披上点儿好。”
杨祺勉强笑了笑,不再拦着,由伴秋替她把披风系好。
伴秋接着道:“伴夏向来是小孩子一样的心性,口没遮拦,娘娘别怪她。她也是为着娘娘心里不平。”
“你们的心,本宫都知道。然而在这宫里,无论谁得意失意,对咱们都是一样的。本宫早都习惯了,你们又何必上心?只是跟着本宫这样的主子,令你们背地里受了不少委屈。是本宫对不住你们。”
“娘娘这话说到哪儿去了!奴婢们能跟着娘娘,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哪里有什么委屈?若有,也是替娘娘委屈!娘娘太好性儿了,这些年任着她们放肆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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