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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俦 作者:乔悦蓝(晋江2013-10-23完结)-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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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深,你是知情人。当年的情形,你告诉他。”
“是。”谢功深拭了拭泪,转朝皇帝跪了下去。
4、暗潮
“万岁爷容禀:当年老奴是先帝爷身边的总领太监,这您是知道的。先帝爷将老奴当作心腹,有什么事,从不避讳老奴。立储的事,从先帝爷的左右为难、举棋不定,到最后议准您为储君,真正知道始末的,除了先帝爷自个儿,便只有老奴跟去了的辅国大将军了。皇太后也是您被立为太子之后,听老奴告诉,才知道真相的。”
皇帝怔怔地听着。埋藏了近十年的秘密一朝被揭开,令他怀疑自己置身在幻觉中,所见、所闻皆是虚幻不真。
谢功深将当年郑氏如何催逼先帝立信王为太子,先帝又因何在两兄弟间犹豫、为何找了宗政存远密议,以及宗政存远是怎样说服先帝下定决心立慜祚为太子的经过,一一详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先帝爷后来对奴才说,若不是宗政将军一片赤胆忠心,直言不讳、剖陈利害,险些要误了乾坤。倒不是先帝爷觉得信王千岁担不起江山社稷,而是怕崇圣宫干政并迫害您跟太后娘娘啊。”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宗政存远怎么会帮朕说话?他一向讨厌朕、忤逆朕、处处跟朕作对。他只会指责朕的不是,说朕刚愎、苛戾,说朕……”
“皇帝!哀家一直觉得你虽性情刚愎,但头脑睿智,不成想你如此糊涂狭隘,万事只见其表!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宗政存远两朝老臣,他将你保上皇位、又受了你父皇重托,有些话安能不说?你只怪他屡屡犯颜,为何不见他拳拳忠心?为何不念他赫赫功勋?你只看见韩崇道在你做东宫太子时第一个跳出来支持你,又将女儿献给你,可你有没有看清他的祸心跟野心?你忠奸不辨、是非不分,偏信韩崇道父女二人,令恩人一家蒙冤惨死!你说,你是不是昏君?!说到底,也是哀家糊涂自私,若不是处处只顾着你,早早对你说了实情,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赵太后又是痛斥皇帝,又是自责,拭泪不止。
皇帝的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两下,几乎要跪不稳,谢功深忙向前膝行两步扶住。
皇帝恍惚地转朝他:“谢总管,你当年是父皇身边的人,这些秘事,为何要告诉母后?”
谢功深拭泪,说起了更久远的往事。
原来谢功深与赵太后同乡,都是贫苦人家的子女。当年家里穷得没法儿活,正赶上宫中的老太监出来为刚得了天下的新君采选奴才,爹娘便将他们卖进了宫。
谢功深本名魏勤,大赵太后两岁。进宫后,赵太后因窈窕俏丽,轻盈敏捷,被送进乐署做了舞姬。
魏勤则因善于辨识各类气味而被皇帝跟前的老太监赏识,将他收在身边做了小跟班,有机会在御前当差。
可毕竟是刚入宫的小太监,还上不了台盘,也没有人脉关系,免不了处处受气。
而做了舞姬的赵太后却因一次意外的献舞而受到先帝垂青。一曲舞罢,先帝大悦,赞她轻如云、艳如霞,不枉姓赵。当场赏银五十两、锦缎两匹。
十六岁的赵如馥得了彩头,兴高采烈地抱着赏赐回乐署,路上却碰见了正躲在假山后哭的魏勤。
“魏大哥,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哭了?是不是带你的老爷爷又打你、给你气受了?”如馥同情地问。
魏勤抹着泪摇头。
“那是为了什么啊?咱们是同乡,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说出来,没准儿我还能帮你想想法子呢。”
于是魏勤便把家里托人带信儿,说他小弟弟得了重病,请不起大夫吃不起药,只好等死的事说了。他进宫当了太监,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要是他没了命,家里也就没指望了。自己没攒下几个钱,还都孝敬了老太监和大太监们,根本拿不出钱给弟弟求医。
赵如馥听到这,便将自己刚得的五十两银子一文不剩地全塞到他手里,魏勤愣住了,不敢接,说赵家也很难,这些钱是如馥得的,还要留给自家用,他不能拿。
如馥扯过他的手,硬将银子塞给他,说:“什么你的我的,谁家有急事,就先尽着谁用。我家虽难,也不至难到了生死关头。你拿了这钱给小弟救命要紧。再说了,我还有这两匹缎子,可以捎回去给他们换钱,也是一样的。”
魏勤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接了银子,在心中暗暗发誓,一旦自己有朝一日有机会出人头地,定要百倍报答赵妹妹的好心。
他们谁也没想到,当夜如馥就承了先帝的宠幸,被封为了赵才人。
那五十两银子救了魏勤的小弟一命,也救了他一家。
他们更没想到,没过多久,御前总管老太监得了暴病一命呜呼,魏勤因善辨气味、忠诚谨慎,且在宫中没有势力和党羽,而被先帝破例提拔为御前总管大太监。
从此,原本出身卑贱、圣恩稀薄的赵才人,在魏总管不着痕迹的襄助下,一次又一次承恩,圣宠日隆。第二年便生下了皇五子慜祚,被晋为妙嫔,自此在宫中有了一席之地。
因着当年赠银救亲的恩情,在此后的岁月里,魏勤借着自己深受君王宠信的便利,靠着自己的聪明沉稳,屡屡救赵氏母子于危机,直到他们平安荣华。
也正因为如此,先帝驾崩后,赵太后才要求皇帝赐为他们母子立下大功的魏勤和一直在她身边忠心耿耿的高兴以谢姓。这是莫大的恩荣。
因为当时民间的习俗:谁家如果出了太监,合家都要被乡邻看不起。做了太监的人,到死也不能入祖坟、进宗祠。而像他们这样被赐了皇家姓氏的太监,则非但洗雪了家门的耻辱,反而为祖宗争了光;死后不光能入祖坟、进宗祠,还要世代受同族子孙供奉。故而谢功深与谢功沛对太后和皇家更加感恩戴德、忠诚不渝。
而自九岁便跟在皇帝身边的余得水,正是谢功深的徒弟。他也是当年谢功深做了御前总管后,一手挑选、领教出来的孩子,机灵又忠心。为了感赵太后曾经的恩德,特地向先帝荐了,送到魏王慜祚身边伺候的。及至慜祚登基,余得水接替他做了御前总管,他则到了赵太后身边伺候。
听了这些,皇帝总算是明白了两位谢姓大太监跟余得水同他们母子三人的渊源,也终于明白了余得水为何对自己那样忠心,又跟太后宫里如此亲近密切。
当年谢功深跟在父皇身边时何等受宠信他都还记忆犹新,谢功深暗中回护、襄助他们母子,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是母亲嘱他不可露出半点,更不准他多问缘由,故此知道得并不清楚详尽。然而,谢功深的话他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
如今,听谢功深亲口对他道出当年立储的真相,他觉得自己灵魂堕入了万丈深渊,心也似被诛杀了一般,颓然坐在了地上——
原来父皇并不是真的那般中意他!父皇立他为储君,不是赏识他的才干,而是为了避郑氏之祸;父皇立他为储君,不是父皇自己拿定的主意,而是仰赖宗政存远的一番忠谏!
原来他一向切齿痛恨的宗政存远,竟是秉持公心力保他母子安然的恩人!可他是怎么报答的?装作受韩氏父女蛊惑,卑鄙地借韩崇道之手除掉了宗政存远,又屠戮了他的全家!更绝情的是,他还令恩人一家死无葬身之地,至今尸首亦无下落!
赵太后悲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皇帝啊皇帝!难道真心对你的人,你都要这般辜负吗?”
是啊,真心对他的人!宗政存远,还有皇后,他这一生,负他们最深……
赵太后看看跪坐在地上呆滞不语的皇帝,疲惫地说了一句:“这些话憋在哀家心里太久了,今日终于都说出来了。既说开了,哀家也就不再避着你了。功深,去外头把慜祯和沈时给哀家叫进来,哀家要带他们去个地方。是时候都说个明白了。”
韩侍郎府。
“老爷,这回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皇上辍朝七日,不理政事,此时除掉马彪,神不知鬼不觉。只要做得不露痕迹,再及时把这个缺补上,皇上复朝之后,哪会想得起过问这种事!”
韩庆的声音。
“嗯,确实是天赐良机!告诉韩绍,将他的人准备好,明晚就动手!切记,要做得干净利落、天衣无缝,决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韩庆领命去了,韩崇道阴险地“嘿嘿”笑了两声:“马彪啊马彪,你一向狡诈,被你躲过了这么久。你活得已经够本儿了!明晚便是你的死期,你就带着你全家,下阴曹地府去向你的老主子宗政存远谢罪吧!”
“彪儿,你跟谁结下了什么怨?为什么这两年老是这样提心吊胆的?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娘?”
马彪的老娘看着儿子一会儿跑去门边瞅瞅外面的动静,一会儿又催着媳妇赶快收拾东西,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和不安,连声追问。
“嗐!娘!您就别问了,只管等明天夜里随儿子走就是了!”马彪心烦意乱。
“将军,为何非要夜里走?咱们家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这些年妾身一直不敢开口问,一问你就发火。可夜里动不动听你从噩梦中惊叫着醒来,妾身也一直跟着悬心。如今咱们的孩儿还没满周岁,你就突然要这么不明不白地带着我们娘儿们大夜里的搬家,总得有个缘故啊!”
马彪的媳妇孙氏听见婆婆先开了口,有了撑腰的,便也停下了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大着胆子问起来,边问边哭。
“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叫你收拾你就收拾,问那么多干吗?这几天再不走,到时候咱们全家都可能没命!”马彪咬着牙跌脚。
“啊……”
马老太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孙氏伸手去搀婆婆,自己也跟着脚一软,蹾坐在了地上。
☆、智圆德方
作者有话要说:
1、思量
元寿宫内殿小佛堂。
揭开杏黄帘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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