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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北平上-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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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一男一女躺在一张床上,该发生什么事自然要发生,他只需顺其自然就成。可杨秋萍却不这么想,她推了推徐金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咱们还没商量好各人睡觉的位置,你怎么就先躺下了?”
徐金戈无所谓地回答:“反正就这么一张床,还商量什么?总不能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
“哟,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你还真以为咱们是两口子?别做梦了,我说徐先生,你挑吧,你是愿意睡床上呢,还是愿意打地铺?”
徐金戈躺着没动,轻飘飘地甩过一句:“这还用问?我当然愿意睡床上。”
“徐先生,你难道不觉得脸红吗?自己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却让一个女人睡在地上,你好意思吗?”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去打听一下,有没有新婚之夜老婆不肯和丈夫睡在一张床上的?这倒也罢了,要是再把丈夫轰到地上睡可有点儿过分了,你说是不是?”
杨秋萍愤愤地将褥子扔在地上道:“好,我睡地上,只要你这个大男人看得下去,我无所谓。”
徐金戈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杨秋萍赌气铺好被褥和衣躺下。
徐金戈向床下看了看,见杨秋萍把脸转向另一边,显然还在生气,他叹口气无奈地坐起来:“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赢了,我睡地铺。”
杨秋萍一骨碌爬起来,眉开眼笑地说:“这还差不多,还像个男人。”
徐金戈嘟囔着躺在地铺上:“像个男人?什么话嘛……”
睡到半夜徐金戈醒了,他感到口渴得很,便起身去喝水,当他喝完水准备躺下的时候却被杨秋萍的睡相所吸引,杨秋萍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雪白的胳膊露在被子外,胸前的睡衣扣也被挣开,隐隐约约露出半个乳房……徐金戈不看还好,一看便生出无穷的遐想,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他虽说没结过婚,但也不是没亲近过女人,以前无聊时也曾被同事们拉着去过一些风月场所,干杀手这行的人是没有未来的,他们讲究的是及时行乐,当走出女人房间五分钟之后,这个刚刚和他亲热过的女人便在他心中永远地消失了,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徐金戈每次干完这种事心中没有任何愧疚,我花了钱了,谁也不欠。
徐金戈此时睡意全无,他索性点燃一支蜡烛,借着烛光欣赏起睡美人儿来,“灯下看美人儿”是前人总结出的经验,果然有道理,这时光线不可太强烈,要有意调整得昏暗一些,女人的面容只有在这种光线下才能体现出朦胧的美感,杨秋萍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微微地闪动着,脸颊上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涡,精致而笔直的鼻梁,鲜润的嘴唇在轻轻嚅动着……徐金戈感到周身燥热,像是一股火流在左奔右突并急于找到宣泄口,妈的,这女人似乎没把我当成个男人,和我同住一室,居然敢睡得这么踏实,难道把老子当个太监不成?徐金戈感到男性尊严受到冒犯,他打算占有这个女人,一定要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你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你是徐金戈的老婆,你有义务使丈夫得到满足。想到这里,徐金戈撩开被子钻进了杨秋萍的被窝……
杨秋萍在梦中被惊醒,当她弄明白徐金戈的举动时不禁大为恼怒,她嘴里骂着手足并用又踢又打,徐金戈才不管这些,他认为女人都像野马,不驯是不行的,第一次肯定会又撕又咬,一旦让男人得了手,就会变成一只乖猫,他一手搂住杨秋萍的身子,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解开她的睡衣扣子……徐金戈终于觉得杨秋萍停止了挣扎,渐渐平静下来,不由心中窃喜,才这么两下就不闹了?得手的是不是快了些?徐金戈就这么一分心,一支手枪的枪口就顶在他脑门上,徐金戈的身子僵在那里……
杨秋萍的“马”牌橹子就放在枕头下面,她自从学会使用手枪以来一直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不愿关保险,使手枪随时处于上膛待发状,杨秋萍的理由很充分,宁可走火也不愿由于来不及开保险而被俘,要是落到那些禽兽手里真不如给自己一枪,杨秋萍的手枪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它正稳稳地顶在徐金戈的脑门上。
徐金戈是玩枪老手,他一眼就发现这支“马”牌橹子是打开保险的,杨秋萍又是个新手,这时候最好别动,这丫头正在气头上,闹不好就走了火,他出道后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要是在被窝里死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还不让同道们笑掉大牙?
徐金戈好言好语地劝道:“秋萍,把枪收起来,走了火不是闹着玩的,听话!”
“收枪可以,你先给我滚下床去……”
“好好好,我滚,可你至少先把保险关上啊,有你这么玩枪的吗?看着都悬。”
“别废话,滚!”杨秋萍怒目圆睁。
徐金戈臊眉搭眼地回到地铺上,发着牢骚:“有你这种老婆吗?简直像个母老虎,当你丈夫算是倒了霉,别说碰一下,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这日子可怎么过?”
“活该!我警告你,下次要是再敢碰我,就一枪毙了你……”
“行行行,我的姑奶奶,从今往后我就是他妈的柳下惠,你就是坐我怀里也不乱动……”
“呸!人家柳下惠是坐怀不乱,你呢,离着八丈远就扑过来了,简直像条饿狼,睡吧,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杨秋萍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老韩头那辆车终于有人来赁了。
那天早晨孙二爷吃完一个芝麻烧饼、两个焦圈儿外加一碗豆汁,他心满意足地捧着个泥壶,一边对着壶嘴儿喝茶,一边逗着笼子里的画眉。他本是天津人,对老北京的“鸟儿经”一窍不通,但他喜欢京城的时髦,很羡慕京城养鸟人清晨提着笼子遛鸟儿时从容不迫的架势,那真够派,不是从小生在皇城根下的人,你装都装不出来那气派。孙二爷也买了只画眉,为什么要养画眉呢?就因为京城玩鸟儿的人有规矩,叫“文百灵,武画眉”。习文之人,或当文差者,如任拨什库、笔帖式及其他文差的人讲究提百灵笼。而当武差的人则讲究提画眉笼。如此说来,孙二爷显然是把自己归入“武人”的范畴了。
有了好鸟儿当然要配好笼子,孙二爷的画眉笼是花了二十块大洋置办的,连笼腔、盖板、葫芦、抓钩、布罩和两个瓷制彩绘的鸟食罐儿也一应俱全,笼中还设有一杠,曰“沙杠”,就是在供鸟儿站立的杠子上粘裹细沙,供鸟儿砺爪磨喙。鸟儿是好鸟儿,家伙是好家伙,问题是孙二爷并不懂养鸟儿,好鸟儿也养不出好来。画眉和百灵都属鸣叫鸟儿,讲究的是听它叫,京城的某王爷曾颇具文采地形容一只名贵的画眉,说它叫起来“千回百转,入耳即娱,或如铜琶铁板之激壮,或如玉笛铜笙之悠谐,或如惊涛骇浪之谲诡,或如洞箫清瑟之幽咽”。孙二爷心说,好嘛,一只鸟儿能整出这么大动静来,那还要戏园子干吗?
使孙二爷堵心的是,他的画眉自打买来后就没听它叫过,气得孙二爷经常拿根筷子伸进笼子捅它,这画眉也倔得很,它在笼子里左突右闪地来回扑腾,就是死不开口,气得孙二爷真想摔死这混账东西。
文三儿那天早上出车晚了些,见两个人走进车行,走在前边的一位一进门就大模大样地问:“哪位是孙二爷?”孙二爷正对着鸟儿笼子生气,听说有人找他,便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有话说,有屁放。”
来人是白连旗和德子,当惯奴才的人都有点儿“二百五”,缺乏审时度势的能力,德子认为主子虽然有些落魄,但主子毕竟是主子,是有身份的人,给主子当差当然要维护主子的尊严。至于别人是否认为主子应该有尊严,德子根本没工夫去想。德子大模大样地向身后一指,对孙二爷说:“这是我家主子,想跟您赁辆车玩玩。”
孙二爷放肆地上下打量着白连旗,他穿着一件半旧的蓝布长衫,上身还套了件蓝马褂儿,皮肤白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这主儿还想拉车,这不是裹乱吗?别说拉车,就是坐车时间长了都未必受得了。
孙二爷哼了一声,冷冷道:“什么?赁辆车玩玩,这是玩的吗?怎么着,二位爷是不是拿我开心呢?”
文三儿在一边却看乐了,自打白连旗一进门,文三儿就看出这位爷的身份。民国以后,京城里这种八旗子弟多了去了,这些人好吃懒做又身无一技之长,还有个通病,就是人倒架子不倒,肉烂嘴不烂。就说眼前这位爷吧,明明是吃不上饭了,想赁辆车糊口,可人家好面子,愣说要赁辆车玩玩,似乎是闲得难受,拿洋车当玩艺儿玩。
德子也不大高兴,他觉得孙二爷怠慢了主子,因此话便横着出来了:“怎么着?您这洋车不就是往外赁的嘛,总不至于是留着下崽儿的吧?该交多少车份儿咱爷们儿照交就是,您就甭说这么多没用的了,来句痛快话,这车您赁不赁吧?”
孙二爷一听更不高兴了,如今人多车少,想赁车的主儿多的是,哪个不是点头哈腰地来求自己?这位可好,整个一生瓜蛋子,话一出口就这么横,就像谁该他的,就冲这个,车也不能赁给他。
孙二爷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我看您这位爷可不像是拉车的,倒像是衙门里拿人的捕快,真对不住,我这辆车有人赁啦,您二位来晚了一步,要不这么着,您留个地址,哪天有了空车我给您送到府上去。”
德子一听正要发火,却被白连旗制止了:“德子,你怎么跟孙老板说话呢?一点儿家教没有?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他回身向孙二爷一抱拳:“孙老板,我白连旗对奴才管教不严,惹您生气了,我这儿给您赔个不是,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孙二爷觉得这还是句人话,他朝白连旗拱拱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哦,原来是白先生,您坐,文三儿,给白先生上茶。”
文三儿心说,什么白先生,不就是个破落户吗?都穷到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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