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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格尔的奇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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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布克苏司”号上呆惯了,全身都发出沙了鱼的气味。我学会在风暴中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晕船。当船摇摆的时候,在甲板上我能不抓着扶手迎向打上船来的波浪。
作完第四次捕鱼以后,“布克苏司”号满载着金枪鱼返航了。我们沿着返航的航线驶向正在北回归线上的托多司桑托斯①。海上工厂的厂主收到“布克苏司”号发出捕鱼丰收的喜讯以后,大概已经在办事处里计算利润了。
“布克苏司”号的水手们在甲板上水槽的荫影处兴致勃勃地赌纸牌和掷骰子。
我大概是头一回走运。我和季里柏掷骰子,一连五次都掷出顶个六点。为了捞本他把赌注加了一倍,可是这些赌注仍然源源地跑进了我的口袋。气得要疯的季里柏从另外一个水手那里拿来一副骰子,可是幸运并没有因此光临到他的头上。他把他那件非常漂亮的上衣输给了我,在哄堂大笑声中穿上了我那件破烂的旧上衣。
我的心由于胜利都跳出来了,可是我极力装出冷静的态度,不动声色。
季里柏咆哮道:“咱们的骰子得一直玩到旧金山!哪怕把灵魂押给魔鬼,我也得捞本——”
他于是把花花绿绿的玻璃珠子钱包押在赌桌上,可是又输给我了。
这个老不走运的赌客满脸通红地咆哮道:“平格尔,告诉我你是怎么捣的鬼!”
站在周围看我们赌的水手替我辩护道:“他玩得很规矩。”
值更员在用望远镜瞭望。“布克苏司”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汽笛声。
有人说:“这儿就是圣卢卡斯角②。”
「①北美墨西哥共和国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一个小城。——译者」
「②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半岛最南端的海角。——译者」
大家都把头扭向右舷。我们的船驶过了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南端。
季里柏把装骰子的盒子递给我,他说:“嘿,平格尔,该你啦。”
我刚伸出手去——就在这一刹那,“布克苏司”号的甲板忽然翘了起来,一块板子从水槽上朝我飞来,但是它的一头猛然打在季里柏的脸上。一个人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从我身上跳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我抓着骰子盒就往水里跳。我听见有人在拼命号叫:“碰上水雷了!”
船头破漏的“布克苏司”号,高翘着船尾,迅速往水里沉下去,船尾下面的螺旋桨还在疯狂地旋转着。人们从船尾和左舷跳进海里。有人忽然想起放下几条舢舨,并且抛下了一打救生圈。为了不卷入沉没的“布克苏司”号在水面引起的漩涡,我尽力往远处游了一段路,当海水灌进锅炉的时候,发生了可怕的爆炸,这艘船在蒸汽和烟雾迷漫中折成了两截。人、凳子、木板、破碎的绳索都在浪涛里漂浮着。人们在舢舨附近,为了争夺爬上舢舨,互相殴斗起来了。许多人在这时由于精疲力竭而沉没下去。我游开以后,躺在水面想着我的处境:只要不被鲨鱼吃了,我节省点力气,一定能游到海岸。我于是朝西游去。在加利福尼亚湾人口附近、离圣霍赛①十英里的地方,我被涨潮涌上海岸,抛到了生满矮小的仙人掌的沙地上。
「①在圣卢卡斯角东北二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城市。全名应为圣霍赛德尔卡伯。——译者」
几个渔民在那里发现了我。他们让我裹着船帆睡了一大觉,又把他们的一点点食物分给我吃,并且拒绝接受我为了酬谢他们的殷勤招待而付给他们的钱。他们说西班牙话,我只听懂了一个使我惊讶的字:“马萨特蓝”。
最后我才明白,海湾的对面是一个名叫马萨特蓝的墨西哥城市。我真该责骂自己的地理常识太差了。马萨特蓝原来在墨西哥,而不是在澳洲。这时我忽然想起了罗尔斯。要知道他住在马萨特蓝。也许他舅舅密尔洛司教授现在也在那儿——噢,我一定要亲自把一切都告诉教授!
我一面看着呈现在远方的马萨特蓝模糊的轮廓,一面总是反复思索着。要是我在那儿也碰到汪道克,那该怎么办呢?他原来是想去找罗尔斯的——说起来,汪道克也不是个坏人。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帮我离开仰光,而且没让我花费一分钱。但是他也得谢我,因为我曾帮他从园子里偷走吉耳蛇。
总之,在马萨特蓝应当找到能帮助我的人。说老实话,不知为什么,我首先指望的是汪道克。这个流浪汉准会想出什么主意帮助我,他会比罐头公司拿出更好的办法,因为这家公司说不定还要控诉“布克苏司”号的海员们疏忽大意,不该让船碰上水雷呢。
命运促使着渔民克瓦塔洛和他的三个儿子用“列维利亚”号帆船把我送到了马萨特蓝。
二
墨西哥的太阳比仰光的还毒,在一切热带地方之中,它是顶热的了。它把西马德雷山支脉①那险峻的山崖晒得滚烫,使山间吹向马萨特蓝的风,热得像从“布克苏司”号机舱通风机里吹出来的热风一般。
「①墨西哥西北部的山脉。——译者」
从这个小海湾的岸边起,在棕榈、香蕉和橙子树丛之间,许多白色的石头房子层层叠叠地向外延伸过去,美丽得像画一样。我得去寻找罗尔斯博士。
西班牙话我一句也不懂。沿岸街上有些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宽边帽子的天主教神父在庄严地走着,我本可以用拉丁文同他们谈话,但是这一定会引起路人不必要的好奇。我也没敢去询问那个光着脚的警察,他站在十字路口的棕榈树荫下,正在香甜地打着瞌睡。
我在一个售货亭里喝了点水,买了一支雪茄烟,并且从玻璃珠子钱包里拿出季里柏输给我的一个金币交给黑眼珠的墨西哥姑娘。
卖货的姑娘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从表情上我明白她找不开,于是我摆了摆手说:“我还要到你这儿来,小姐。那时候再算吧——”
马萨特蓝的郊区有一座两层楼房很使我喜欢。在鲜花盛开的花园的衬托下,它显得分外出色。我站在带花的铁栅栏前面欣赏着盛开的攻瑰。窗户上微掩着百叶窗。忽然,两层楼上一扇百叶窗打开了一些。一个男人的胳臂推开了窗户,接着我就听到汪道克那熟悉的声音亲切地招呼着:“我当是谁哪!平格尔,是你?”
不用说,我高兴地回答道:“呃,当然是我啦。汪道克,是你吗?”
“是我。快进来,拧一下栅栏门上的门把就行啦。放心吧,这儿没有狗——”
汪道克这话显然暗示着密尔洛司教授窗前的那回事。我大胆走进了花园,听见汪道克在窗户里说道:“平格尔,我在洗冷水澡。这个该死的小城热得跟地狱一样。我的主人有事出去了,过两三天才回来。咱们好好消遣消遣,你先进来,我的屋子在左边。在那儿坐坐,别客气,跟在自己家里一样。我马上洗好,就下来。你也来洗个澡吧。”
我就照样做了。我找到了汪道克的屋子,舒舒服服地坐在藤摇椅上。房子里面非常安静、非常凉爽,我不由打起瞌睡米了。
有人轻轻推开我身后的门。
“我看见你真高兴——”我说着,可是回头一看,原来不是汪道克。
一个警察把一支左轮枪伸到我的鼻子前边。“对,你好久没有见到我们,而且好久也没闻到这玩意儿了吧?”
由于意外的惊讶,我向后靠到摇倚背上,我的脚向上跷了起来。警察马上开了枪。子弹打在玻璃上,玻璃碎片四散分飞。几个人趁我还在椅上摇荡,有的从后面抓住我的胳臂,有的从前面卡住我的喉咙。
警长命令道:“给这个土匪戴上手铐!”
手铐咔哒响了一下,接着我就被扔到了地板上。
大不了牺牲一条命,有什么可怕的,我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太岂有此理了,你们这儿对待旅行的客人都是这样的吗?”
下巴上挨的一拳,打断了我刚刚开始的外交谈判。我从舌尖上感觉出来,一颗牙齿松动了,警察们把我搜查了一下,然后把我放在屋子中间。年纪大的那个警官大模大样地坐到摇椅上。
“卡尔涅洛,你怎么到这儿来的?”他用很平和的声音问道,可是就在这一瞬间,左耳上方乓的一声枪响使我不由得朝着天花板看去。
“先生,要是我聋了,那我就听不见您提的问题了,”我合理地插了一句,同时准备他们在我右耳上马上再放一枪。
那个人又用乎和的声音说道:“土匪,说呀,你怎么到这儿米的?”我并没有摘错,右边又乓地响了一枪。
我的怒气,就像让太阳晒得滚烫的寒暑表里的水银一样,越来越高了。“放他一百枪,让鬼嚼了你们这帮死家伙!”我用季里柏爱说的口头语骂道,“我太喜欢你们这套了解情况的办法了。把我带到领事那儿去——”
警察们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这个好装假的人!——”
那个年纪大的人站到我面前说道:“喂,听着,我是警察局长戴阿伦佐,我要控诉你这个土匪卡尔涅洛,你既是阿尔瓦列,你又是季里柏,我要控诉你干过的数不清的罪恶行为、抢劫和杀人,你最后干的杀人案子是害死罗尔斯博士,你现在就在他的房子里被捕了。搜查他!”
如果他们现在一会儿把我放到开水里、一会儿放到冰水里来折腾我,也没有听到罗尔斯遇害的消息更让我震惊的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弄得我说话都颠三倒四了,我喃喃他说道:“可是我并不知道什么卡尔涅洛——我叫平格尔。不过,我认识季里柏——”
那个年纪大的人安静他说道:“住嘴,坏蛋,不然我就叫人揍你了。你穿的是卡尔涅洛的衣服,这就是他的玻璃珠子钱包,从埃尔帕索①到多斯杰洛,所有的密探没有不知道的。你还敢抵赖吗?”
「①美国南部边界上的城市,隔着格兰德河与墨西哥的华雷斯城相对。——译者」
我吓得呆若木鸡,只是低声说:“我的天,难道密尔洛司教授的外甥罗尔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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