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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藤缘 by:朱雀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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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喊进个丫头,掐住她脖子,把根细竹一头直插进她喉咙去,另一头接在壶口上,将鲜血度入壶中,说来也奇,那瓷壶不过是寻常茶壶大小,本该装不得多少水,可哪知那丫头的血流都流干了,壶里的血竟是一滴都没溢出来,王爷原是三分信,此时就有了七分,留那道士住到了府中,之后连杀四十八人,凑满了七七之数,待到最后一天,这茶壶口果然冒出一缕细细的柔芽。那道士领了王爷,把树苗移到了后花园里,是夜夫人便梦见紫藤缠身,次日唤过大夫诊脉,确知是害喜,可把个王爷开心坏了,恨不能设个神坛把道士供起来才好,怎料再找那道士,却是踪影全无,单觅到封书信,信里说:这孩子周岁之前会取两条性命,王爷并不在意,渐渐也就忘了。 

九个月后,夫人临盆,先是丫头来报,说生了个儿子,王爷正高兴呢,接生婆扎着血淋淋的两只手,哭着便进来了,问她话,她也说不出,单是指了产房发抖。王爷无奈,只得冒着犯忌的险,进了内室,扑鼻便是浓浓的血腥,两个丫头全软在地下,牙床之上全是鲜血,那夫人早翻了白眼,一个肉鼓鼓的婴孩伏在她颈间睡得酣甜。王爷抱起那孩子,这才发现,妻子喉咙口有排深深的牙印,皮肉都翻开了,再看儿子,小嘴边糊满了鲜血,掰开嘴唇一看,竟生就一口细米白牙。两个丫头缓过神来,扑上前去,哀哀哭诉:“少爷…是个吸血的妖物。” 

当晚王爷召过纪葆衡秘议此事,商量定了,把知情的丫头婆子一并了叫来,湿棉纸蒙了口鼻,乱棍打杀,纪葆衡套了辆牛车趁着月色抛尸坟冈,结了这场公案。 

一晃又是一年,眼瞅着儿子周岁日近,王爷清算了田产、家业,又嘱咐纪葆衡善待公子,直如托孤一般,把个纪葆衡吓得神魂不宁。到了纪凌周岁那日,王爷把儿子抱进房门,落了锁去,纪葆衡蹲在屋外,从日上三竿直守到星月在天,过了子夜,还没动静,实在熬不住了,战战兢兢拿了钥匙看门一看,又是一地的鲜血,王爷横在地下,没了气息,小公子趴在他身上,正玩得开心,听见响动,照着纪葆衡嘿嘿一笑,露一口血牙。 

事隔多年,纪葆衡说到此处,仍不由打了个冷战,再看纪凌,脸色也是刷白,眉间横了层阴云,纪葆衡不由噤了声,半晌呐呐道:“大抵便是这样,老王爷怕您知道会难受,才要我瞒你。” 

纪凌闭了闭眼,按紧了额角:“那道士长得什么模样?” 

“哦…我想想…”纪葆衡垂了头,攒紧眉心思量了一阵,这才“哦”了一声,抬眼却不见了纪凌。风过窗棂,一室萧瑟,纪葆衡环顾四周,喃喃道:“王爷。。。王爷。。。你在哪儿?我想起来了,那道士蓄了三柳墨髯。” 

这句话纪凌却是听不见了。 



第 58 章 



  纪凌睁开眼,一炉香恰燃到尽头,青烟未散,屋里静悄悄的,四面白墙隔出一室寒素,也隔出了一屋子的清净,不见荣华、亦无血腥,仿佛逃出生天般,纪凌重重地吁了口气。 

  谢清漩静静坐着,他相貌本就清俊,隔了袅袅的烟雾望去,明净之外,又添了几分仙气,益发令人自惭形秽,纪凌有些心虚,竟不敢看他了。纪凌原是个不知“惭愧”二字怎么写的主儿,纵然入了这暗华门,给人指了鼻子骂作妖物,他也不以为意,人做得糊涂就有这项好处,既是糊涂的,便也没了责任,肩头、心头都是轻的,无挂无碍、没心没肺,倒也活得逍遥,可一旦明白过来,就似东施临镜,千般的丑处生生堆到眼前,想不看却也晚了,闭了眼,也闻得到自个儿身上的腥臭。 

  纪凌垂了个头,眼光落在谢清漩的青袍上,十根玉白的指头静静伏在那里,如此洁净,别说人命了,这双手怕是连个血点子都没沾过吧,纪凌心里一阵恍惚,声音也有些哑了:“原来…我…” 

  “你不必告诉我什么,”谢清漩应得极淡:“自己的事,自己明白就好。” 

  纪凌怔了怔,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然而谢清漩的眸子是空的,无情无欲、无喜无憎。谢清漩早就说过,他能还给纪凌的是一个明白,纪凌没有想到,他给自己的真的就只有一个明白,除此之外,纪凌的善恶福祸,他竟连听都不想听了。纪凌心里一阵阵翻腾,苦辣酸涩混在了一处,满腔郁卒无以消解,一扬手,把香炉、卦筒全扫翻到地下:“这算什么?你跟我算是撇清了?!” 

  谢清漩抿紧了唇,并不说话。 

  窗外风弄芭蕉,秋声瑟瑟,眼前灯影绰绰,满室凄惶,两人一时都没了言语,说到底,是聚是散,谁又真能做得了主?世事如棋局,他和他都不过是一粒棋子,进退生死,都由不得自身,不赊不欠,便是难得。 

  梆子声里,夜色由浓渐淡,星移斗转,雄鸡唱过,又是一天晴明。 

  谢清漩轻咳了一声:“天亮了吧?” 

  纪凌正要答话,却听窗外“扑愣愣”一阵响,窗纸上映出个玲珑的影子,忽扇着翅翼,纪凌心里一动,赶在谢清漩之前打开窗户,把只雪白的鸽子捉了进来。谢清漩知道瞒不过了,也不拦他,反补了句:“师父的信绑在鸽子脚上。” 

  “早看到了,”纪凌说着,解下那个小小的纸卷,铺展平了,纸上粗看一片洁白,仔细看去却刺满了小字,纪凌凑到在窗边,一个个字地辨读过去,看完了,把个字条掷到谢清漩脸上:“这是什么?!” 

  纸片极薄,撞到眉间,轻轻飘落,谢清漩接住了字条,摸索一遍,仰起脸来,容色不改:“你看不懂吗?我跟宕拓派再没瓜葛,三日后子忌带小汐过来,他会送我们出这暗华门。” 

  纪凌怒极反笑:“你倒是个知进识退的聪明人!你跟你师父两把算盘打得啪啪响,都拿我做筹码呢,你肯做我三个月的师父,换的也就是个自由身吧?” 

  “是。”谢清漩答得干脆。 

  纪凌浑身发抖,抓过那个人,一把推倒在榻上:“那我呢?你就把我扔在这局里了?我不信,我不信你真那么忍心!你敢说你对我没一丝情意?!” 

  谢清漩也不挣扎,轻轻叹了口气:“我走了,对你只有好处,须知‘无欲则刚’,性命是你自己的,切莫受人摆布。” 

  “无欲!无欲!你单知道无欲!冷情绝欲地过一辈子,跟个死人有什么差别?你总说‘听天命,也要尽人力’,可你现在一走了之,哪里尽了人力?”纪凌越说越急,越说越气,两只手也不安分起来,那人愈是轻描淡写,纪凌心里愈是焦灼,他早迷了前路,到如今又失了归途,能抓住的只有这个人了,这人是冷的,却也是干净的,是绝决的,却也是良善的,只有他可以解他的渴,也只有他可以给他一点安心。成妖也罢、入魔也罢,只要留得住这个人,纪凌怎么都认了,可他入戏了,他却要抽身。纪凌不懂运筹帷幄,也不懂未雨绸缪,他只想抓住片刻的欢娱,牢牢捂在掌心,恨不能捂成个天长地久、永世永生。 

  衣裳褪下来,两个身子都是热的,压过来的是贪,吮进去的是恋,谁比谁清明?谁比谁痴缠?谁又比谁放浪一些?言语总是云山雾罩,人心更是叵测迂回,只有情欲最是坦诚,有几分便是几分,骗不过他人,也瞒不住自身。 

  痴缠已极,纪凌伏在谢清漩耳边低低地道:“你真要走,我自然拦不住,也不会拦…我只问你,异日我再来寻你,你认我不认?” 

  谢清漩身子一颤,还未开口,却听那门板给人敲得山响:“谢清漩,我进来啦!”话音未落,和着阵凉风,房门洞开。 

  纪凌想抓东西遮掩,奈何被褥早被蹬到了床下,不由破口大骂:“陆寒江,你给我滚!”一抬头,却愣在了那里,陆寒江身后,那面色苍白,紧紧握着嘴的女孩,正是小汐! 



59 

陆寒江见了纪凌也是大惊失色,一拧身抱住小汐,将她的脸死死摁到胸前:“别看!我们出去。” 

小汐像是懵住了,整个人僵成了块木头,由人摆布,陆寒江推着她一点点地往外挪,才移了两步,忽听她尖声叫唤,身子一挫,往地下滑去,陆寒江刚要去扶她,她猛一挥手,袖底翻出道白光,蹭过陆寒江的左颊,便是道血口,陆寒江心道“不好”,也顾不得疼了,扑过去捉她,谁知这丫头动起来势如脱兔,不等陆寒江喊出“小心”二字,已到了纪凌跟前,双手猛送,把道银光钉进了纪凌的胸膛。 

事发突然,纪凌倒没觉着疼,单觉着胸口发冷,他伸手去摸,碰到个刀柄,攥着刀柄的两只手正在簌簌发抖,纪凌抬起头来,眼前是张布满泪痕的脸,苍白扭曲,他看出来了,她不是怕,她是恨!刹那间,纪凌看透了这个丫头,她和他原是一样的,贪着同一段情,挨着同一份苦,嫉妒疯魔,都为了同一个人,她以为他得到了,她怨恨,她愤懑,却不知道,他跟她一样,也是求而不得。纪凌忽然想笑,刚牵起嘴角,小汐手腕一翻,抽出了匕首,滔滔红浪汹涌而去,浓稠灼热、腥气逼人,纪凌身子一歪,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寒江骇得脸都白了,刚冲到床前,却见纪凌身上生出层淡淡的紫气来,萤光流火、璀璨非常,陆寒江急着救人,也顾不得许多了,伸了手就去扶他,哪知手掌才沾到他衣角,便如受雷击,“啪”的一声,人被弹到了两米开外。 

见此情形,小汐也有些怕了,正要后退,却听“咯楞楞”一阵响,纪凌的伤处竟爬出几枝枯藤来,不容她眨眼,那藤条便攀上了她的颈项,小汐拚死挣挫,这藤萝却是愈缠愈紧、愈绕愈密,小汐张大了嘴,也只发出了几声“咿呀”。 

他们这通闹,谢清漩都听在耳中,却恨眼盲,弄不明白,更插不上手去,此时听小汐叫得凄惨,他也急了,循声摸去,这才发现小汐给藤萝缠住了,谢清漩一边叫着“纪凌”,一边去扯那藤萝,可这股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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