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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有人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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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茹秋兰一进来就大声喊道,一边拍着手掌,一点都不矜持。
戏台下一个穿着暗紫褂子的男人转过身来,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扇面画着山水,约摸五十岁左右,看起来身子骨硬朗,连须眉都没白一根。
“哟!是大奶奶啊,给您请安了。”男人微微躬身行礼。
“程四爷,听说你们要参加‘梨会’?这是在排戏吧?”茹秋兰望着戏台上的人,一边跟着哼哼调子。
“大奶奶消息可真灵!正排着呢,参加一回儿,可不能落个尾巴回来。”程四爷一边招呼着,“您要乐意看,随意捡个位置坐,还指着您给点建议呢。”
“灵什么灵?就走门口您伙计说的!成,您忙您的,不用理会我,我就和我这大妹子随便看看。”
程四爷把目光落在张小花身上,不明显地微微一怔,然后笑着点头示意。
茹秋兰和张小花就坐在最前排的位置,程四爷倒挺周到,还命人端来一些茶点,有一盘瓜子、一碟花生仁和一碟绿豆糕。
“试试这几样零嘴,看戏不打发一下嘴巴可真是闷得慌。”茹秋兰抓起一把瓜子放在张小花手里,然后自己也抓了一小把嗑着。
张小花一边吃着,一边听台上的戏,看样子茹秋兰很熟悉,直接跟着小声唱起来,不过嗓子不如台上那位悠长清脆,高下立判。
“秋兰姐,这程四爷就是‘沁园春’的班主吧?”张小花听戏听得有点昏昏沉沉的,她不好这口。
“是的,可了不得,接手这家梨园的时候都快散伙,硬生生把它拉扯成五陵镇首屈一指的大梨园,还挖掘了不少名角儿。”
茹秋兰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活脱脱是个戏迷,张小花也能理解的,她以前看电影啥的比茹秋兰还入神呢!这年头比较枯燥,戏曲算是流行最广的东西。
说到这里,这一曲也就结束了,那位姑娘最后亮了个相救蹬蹬蹬走下台来,冲程四爷嚷嚷道:“四爷!我看不成,咱们能不能换个新的戏?这回‘梨会’我敢说十个里头有八个是唱这段的,听都听腻歪了!”
可能是有些不满,说话的嗓门有些粗,程四爷也不恼,他当然知道,一切都是为了梨园好,争个好彩头,梨园的人都知道,程四爷这人不摆架子,不讲身份只讲理。
“可是小蔡,恐怕只有这段适合了,其它的曲子都只能落了下层。”程四爷皱着眉头说道,“只要你把曲儿唱好了,依然可以把被人比下去。”
小蔡叹了一口气,嘟囔道:“就是有点俗套……”
说完小蔡往张小花这边一瞟,上去行礼道:“大奶奶来了啊,今儿让您看笑话了,还没排好呢!”
“笑话啥?小蔡你不用排都能上台!”茹秋兰给张小花介绍道,“这是小蔡,五陵镇有命的角儿,程四爷的台柱子!”
“蔡姑娘。”
张小花跟着打招呼,心里咕哝:小菜?还火锅哩!不过她说完之后,哄堂大笑,茹秋兰更是笑得直不起腰了,张小花瞅着蔡姑娘,只见她脸上似哭似笑,变幻莫测。
“?悖u思沂悄械模 ?p》 小蔡一跺脚一扭腰,还送了张小花一个兰花指,怎么瞧怎么有女人味。
张小花冷汗,暗道:“戏里戏外不分?这可真是入了化境!”
只见小蔡提着裙,就往后台跑,看这身段曼妙婀娜,哪里分得清男女?他还回头喊道:“我先卸了红妆,等着我!”
看他着急的模样,就连程四爷都笑得满面红光,折扇直抚。
第二十六章 思凡()
当蔡九龄从幕后蹦出来时,已经是另外一番模样。
卸了妆,蔡九龄也去了一身女气,风度翩翩,剑眉大眼,英姿勃发,不过从他的瓜子脸,张小花还是能看出刚刚的轮廓。
“蔡九龄,就一唱戏的。”蔡九龄爽朗地笑着,一口皓齿明晃晃的,言谈举止和普通小伙儿没啥太大区别,就是皮肤比较白嫩,张小花看着贼羡慕。
“蔡哥儿可是名角儿!这是我大妹子,叫小花。”
茹秋兰毫不吝啬夸赞,让蔡九龄都有点不好意思。
“大奶奶可别这么说,啥角儿不角儿的,再咋地也是下九流,哪当得大奶奶这句话?”蔡九龄谦虚地摆手,姿态里还有些戏腔,感觉还在甩水袖似的。
上中下九流张小花听说过,说法多了去了,其中一说,下九流为: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都是瞎胡吹的老话,你还信?”茹秋兰唠唠道,“行了,不耽误你们了,看来今儿的戏就这么一场了,小花,咱们来的不是时候,走吧!”
“别介!大奶奶都到这儿了,哪有屁股还没坐热就走的道理?您看着我们排都成,您是懂戏,你说这回参加‘梨会’咱们选哪个段子好?”程四爷期待地看着祝氏。
茹秋兰掩着嘴笑道:“四爷,您是行家,还问我一个外行人,我只是个听戏的,就能嗑嗑瓜子,哼哼曲儿!”
张小花听了半天,终于问道:“秋兰姐,净听你们说‘梨会’的,到底是个啥东西?”
“跟那些文人雅士的文宴差不多,是县里所有的梨园举办的,各个镇最出色的梨园各奉上一场戏,评出好歹来。”
敢情是就是唱戏的比赛!难怪程四爷正紧锣密鼓地排戏呢,肯定是想拿个好彩头。
“就菜哥儿的身段和嗓子,肯定得是个满堂彩啊!”
张小花一半祝福一半是真,蔡九龄有厚实的底子,不管是唱、做、打都出彩,加上天资好,要想拔得头筹也不难。
“借你吉言,小花姑娘,听说县里的梨园有不少名角儿,这次我也好去过过招,见识见识。”
蔡九龄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却被程四爷在后脑勺呼了一巴掌,不重,蔡九龄自个儿还挤眉弄眼地笑,秋兰和小花都被逗乐了。
“小兔崽子,工夫还没学全呢,整天想着出风头!”程四爷虎着脸教训他,跟师傅训徒弟,父亲训儿子差不多。
“嘿嘿,四爷,我这不也是为您,为咱们‘沁园春’争脸嘛!”
程四爷故作严肃地板着脸,只是眼角已经按捺不住笑意。
“蔡哥儿要是想压住其它梨园,干脆唱个最难的,思凡怎么样?”
张小花跟着出谋划策,她主要是想啥时候能请戏班去野猪岛唱一回儿,只是没这个闲钱,就是有,戏班也不一定乐意去野猪岛那旮旯,所以提前打好关系。
野猪岛枯燥得很,要是能带去一些乐子,张小花觉得就圆满了。
不过张小花刚刚出口,其他人似乎都愣了。程四爷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耳朵也不中用了,瞅瞅蔡九龄,而蔡九龄觉得是自个儿学艺不精,询问的眼神望向茹秋兰。
最后还是茹秋兰迷惑地问道:“小花?啥是思凡?”
“戏曲呗!男怕《夜奔》,女怕《思凡》的那个‘思凡’!”张小花顺口就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个年代不会还没有吧?
蔡九龄摇摇头,沮丧地对程四爷说:“四爷,你说得对,是我学艺不精……”
程四爷顿了顿,才开口说道:“小花姑娘,恕我孤陋寡闻,思凡这曲,我还真没听说过。”
“嗨!原来您都没听过啊!”
蔡九龄又蹦?了,只是气得程四爷老脸通红。
“唔……是我在别的地方听,说是难度最高的两曲儿,就是夜奔和思凡。”
张小花咕哝着糊弄,暗道自个儿还真不小心,回头别露出马脚了。
“小花,你能唱吗?唱给我们听听呗!”茹秋兰问道,她就喜欢听戏,可是老戏都唱烂了,听到有新戏,哪能不惊喜?
张小花想了想,既然话都说出口,也只能圆回来。
“记得个大概,唱错了可不能怪我。”
在一个老戏迷,一个老行家,还有一个名角儿面前唱戏,张小花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大,就是张九龄唱的,程四爷都能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更不用说她这破落嗓子,所以清了清嗓子,一开口还有点颤。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
这算是张小花听过的,勉强记得的为数不多戏之一,还是小时候母亲老拿个老录音机,没事一边裁衣一边听戏,张小花年幼,听多了也就记下来了。
伊始,张小花的声音还有点打抖,不过越到后来越顺溜,跟背顺口溜似的就出来了。虽然唱得远不能和蔡九龄相比,也还算顺,听到后面,只见茹秋兰忘了嗑瓜子,竖着耳朵生怕漏了一段,而程四爷和蔡九龄已经是摇头晃脑,程四爷敲着折扇打奏。
这段挺长,张小花是卯足了劲才唱完了,连舌头都快打结了,她当然是没能唱出思凡的精髓,但是也表达了个大概。
其间的念白也被她省略了,由于太过久远,她忘了不少句。
一曲结束,程四爷还眯着眼回味,半晌才一甩折扇,潇洒地打开,赞叹:“妙!妙啊!好一个思凡,好一个男怕夜奔,女怕思凡!小蔡,你咋看?”
蔡九龄嘟囔了一会儿,低着头说道:“四爷,我不知道能不能唱好……”
“这就对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程四爷再看张小花的目光已经变了,里面多是惊诧,听她唱戏就知道,她可不是做这行的,即使程四爷没听过,也知道她出了不少错,而张小花也不是个沉溺于此的达官贵人家眷,那她是从哪里听过这戏的呢?
“小花姑娘,这‘思凡’之后,还有一折吧?”程四爷好奇地问道。
张小花忍不住佩服,程四爷可不是滥竽充数,他不仅是在听曲儿,就连词儿他都听懂了!《思凡》本就是《孽海花》里的一折,说的是小尼姑色空,年幼时体弱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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