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武林有座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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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青山郡的郡城，青山城是一座比较繁华热闹的城池，然而再繁华的地方总有阴暗落寞的角落。

　　　　这是青山城内一条偏僻简陋的小道，虽然偏僻，道路两边却也坐落着一些商铺摊位，这些商铺摊位自然好不到哪去，都是供附近居住的贫民所消费。

　　　　就在这些杂乱不堪的商铺摊位中，有个专门卖画的摊位，位于小道最尽头。

　　　　站在摊位后面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身体瘦削，面相不算太英俊，却带着股独特的忧郁气质。

　　　　男子穿着简朴长衫，一副儒生打扮，可惜是个穷困潦倒的儒生，确切地说，是个穷困潦倒的卖画郎。

　　　　他自号卖画山人。

　　　　卖画山人本是个官宦子弟，奈何在他八岁那年，做官的父亲便因被人陷害遭到处斩，甚至诛连了其他一些亲人，从此家境败落，还是少年的卖画山人，就不得不孤苦伶仃浪迹天涯，从一座城池到另一座城池，奔波受苦，身心都受到了惨痛的折磨。

　　　　值得庆幸，卖画山人并未被悲惨的命运打垮，而且掌握了一门精湛的技艺，那便是作画。

　　　　自打他学会走路那年，便开始学画了，起初只是父母要强行培养，没想到这门技艺成了他浪迹天涯时生存的保障。说是保障，不过只是能保障简单的吃住罢了，作为一个“罪人”子弟，哪怕卖画山人的画艺再精湛，也根本没有途径供他展现，他这样的人，似乎注定只能生活在贫瘠的土壤里，只能在贫困地带画画，然后卖画为生。

　　　　好比眼下，卖画山人在这样的小道尽头摆摊，生意实在糟糕，附近住的都是贫民，往往连吃都吃不饱穿都穿不暖，又哪有什么人会去买他的画。

　　　　卖画山人还是默默坚持着，蹲守在摊位后面，如若见到面前走过衣着干净整齐的行人，便会大声吆喝几声。

　　　　“卖画！”

　　　　“很好的画，画中有美女呢！”

　　　　“客官过来瞧瞧吧，美女保管养眼，价钱很便宜！”

　　　　吆喝来吆喝去，从白天一直吆喝到夜晚。

　　　　眼下，在夜色之中，面对着一幅画都没卖出的尴尬处境，卖画山人黯然叹息一声，收拣了摊位，准备转身步入摊位后面的一座茅草屋，这里是他临时租住的地方。

　　　　正当卖画山人准备迈入茅草屋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声音喊住脚步。

　　　　“卖画公子，请等一等！”

　　　　卖画山人转过身，夜色之中，看见一个穿着破陋衣衫的孩童朝他走来。

　　　　这是一个小乞丐，平日就在卖画山人卖画的道路上乞讨，卖画山人对他不陌生，每当卖画山人见他饿得实在可怜，便会施舍一些食物给他吃。

　　　　小乞丐急匆匆跑到卖画山人面前，小脸上带着分外闪亮的兴奋之色。

　　　　卖画山人望着小乞丐，原本阴郁的面容倏然绽放出一丝笑容，对着小乞丐问道：“小家伙，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又饿了？”

　　　　小乞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卖画山人有些疑惑。

　　　　小乞丐没有耽搁，赶忙从身上小心翼翼掏出一件东西，竟是一幅画卷，看起来跟寻常画卷没什么不同，只是这张画卷的卷轴有一些缺漏，显得很是破旧。

　　　　小乞丐将画卷递到了卖画山人面前，气喘吁吁道；“给你。”

　　　　卖画山人越发疑惑：“这是什么？”

　　　　小乞丐直言不讳：“是一幅画啊。”

　　　　卖画山人下意识问：“画？你从哪弄来的画？”

　　　　小乞丐左右望了一眼，显得十分谨慎的样子，见四周没人关注这里，才坦然道；“今日我到野外去偷取果农的果子吃，路过树林的时候，在林间小路上捡到的。”

　　　　卖画山人伸手轻轻敲了敲小乞丐的脑袋：“小家伙，又去偷果子，我不是告诉过你，偷盗是不好的行为，如果你饿了没东西吃，就来找我……”

　　　　小乞丐打断道：“话虽这样说，但我知道卖画先生你也不容易，一个月不过才能卖出几幅画罢了，我虽是个小乞丐，还是有些良心的，怎么可以总是免费吃你的食物。”

　　　　正说着，小乞丐的肚子突然不争气地响了起来，显然是饿极了。

　　　　卖画山人见状，忍住笑意，亲切道：“又饿了吧，来，我带你去买烧饼吃。”

　　　　小乞丐赶忙道：“买烧饼可以，不过这幅画你得收着，就当是我拿来跟你换的。”

　　　　卖画山人摇头：“不用了，一个烧饼而已，我哪能拿你的东西。”

　　　　小乞丐不依，强行将那幅画塞到卖画山人手里：“你就拿着吧，如果你不收下，我会很难过的，何况这幅画本就是我捡来的，而且我一个小乞丐，要这幅画也没什么用处。”

　　　　卖画山人心生感动，内心暗想：“一个生无着落的小乞丐，竟然能有这份心思，真是很不错，可惜命运不公，上苍不公，将这样一个孩子逼迫到不得不在街头乞讨的地步。”

　　　　卖画山人没再抗拒，攥住了那幅画，随即带着小乞丐走向旁边的一个烧饼摊。

　　　　小乞丐面露欣喜之色，一边走着一边道：“卖画先生，你将画打开来看看吧，我之前看过了，画的挺好呢，是一座山。”

　　　　卖画山人本对那幅画不在意，见小乞丐渴切的模样，才将那幅画打开，如小乞丐所言，画中果然画了一座山，也仅仅只有一座山罢了，一座孤零零的山，除此之外，偌大的画布上便别无他物了。

　　　　卖画山人打量了画中的那座山，原本不怎么在意的他，眼中倏然流露出极度的赞赏之色，刹那之间，他便觉得，虽然这幅画只画了一座山，却画得很精妙，是一幅很精湛的山水画。

　　　　卖画山人对自己的画工很自信，却知道自己现在是不可能画出如此精湛的山水画的。

　　　　卖画山人实在很好奇这幅画的画家究竟是谁，觉得能画出这幅画的画家，必定是一个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可惜这样的人，卖画山人觉得自己是没机会遇到了。

　　　　小乞丐眼巴巴地问：“卖画先生，这幅画如何？”

　　　　卖画山人赞赏地点头：“很好。”

　　　　小乞丐闻言，面色越发欣喜，只要能让卖画山人满意，他便感到快乐，若是卖画山人说这幅画不好，那么他便不会让卖画山人给他买食物了。

第157章　青山卖画郎（中）（）　
来到烧饼摊前，卖画山人从身上取出一些铜钱，递给卖烧饼的老大爷：“老大爷，买两个烧饼。”

　　　　小乞丐闻言赶忙道：“两个？我吃一个就可以了。”

　　　　卖画山人笑了笑，没有回答，伸手揉了揉小乞丐的头发。

　　　　卖烧饼的老大爷接过铜钱，一边拿着烧饼，一边对卖画山人笑道：“唉，卖画山人真是个好人啦，你自己都舍不得在我这里买烧饼吃，却经常给这个小家伙买，真是难为你了。”

　　　　卖画山人笑而不语，小乞丐内心很是感动。

　　　　卖画山人将两个烧饼递到了小乞丐手里，笑道：“两个不够吧？前面还有一家包子铺，随我前去，我再给你买两个包子。”

　　　　小乞丐赶忙摇头：“不，够了。”

　　　　卖画山人道：“你给我的这幅画，可是价值很多包子的哦。”

　　　　小乞丐继续摇头：“那也不要，两个烧饼对我来讲，已经很奢侈了呢。”

　　　　说着，小乞丐便忙不迭跑开，生怕走晚一步会被卖画山人拉去买包子，一边跑着一边还不忘回头对卖画山人道谢：“谢谢卖画先生，你真是小乞丐的恩人。”

　　　　卖画山人则喊道：“记住，以后如果饿了就来找我。”

　　　　喊完，卖画山人暗自叹息一声，没再耽搁，重新走向自己租住的茅草屋。

　　　　卖画山人不知道的是，刚才他所发生的一幕，都被一个女子看在眼里，这女子就住在卖画山人卖画的摊位对面的一家客栈，这是一个分外清秀靓丽的女子。

　　　　此时此刻，这女子就站在客栈的二楼走廊上，怔怔凝视着卖画山人的背影，眼中饱含着关切之色，眼底则涌现出一股爱慕的情愫。

　　　　走进茅草屋后，卖画山人将中午吃剩的冷饭简单热了下，便蹲坐在床榻边，将那幅画铺展在面前的地上，就着一碟酸菜，一边吃着饭，一边欣赏着画。

　　　　吃完饭后，卖画山人便将那幅画重新收起，放入了一旁的竹篓里。

　　　　卖画山人内心有些感伤，虽说他很欣赏这幅画，觉得这幅画价值连城，然而事实上，他知道这样的画是根本卖不出去的，在他所生活的圈子里，根本没人会买这样一幅破画。

　　　　关于这点，卖画山人早就洞悉了，因为如此，他才会专门画一些女子画像，只有这样的画才有可能卖出去，有时为了生计需要，卖画山人还会被迫画一些光着身子的女子，这样的画则非常好卖了。只是性格使然，若非饿得没有饭吃的情况下，卖画山人是不会画这种画的。

　　　　因为这种执拗，卖画山人的生活才会这般潦倒，一个月不过才能卖出几幅画。

　　　　这时，卖画山人走到窗户边一张破旧的书桌前，铺展开了一张洁白的画布，准备作画。

　　　　跟往常一样，今夜卖画山人要画的依然是女子，或许是画了太多，以至于现在的卖画山人最擅长画的就是女子了。

　　　　夜深沉，夜风轻盈。

　　　　卖画山人独自端坐在书桌边，一只手撑着画布，一只手紧紧攥着一根画笔，在画布上默默游走着。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原本空白的画布之上便出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女子浓妆艳抹，穿金戴银，可谓风情万种。然而卖画山人画完这女子后，看都不愿看一眼，便将这幅画给卷了起来放到一旁，直到这幅画卖出去，他都不会再仔细打量。

　　　　卖画山人又铺展开一张空白的画布，准备趁着今夜还有多余的精力，再画一幅画便收工休息。

　　　　在作画前，卖画山人将目光投落到了窗外，本想放松一下眼睛，只是他的目光刚刚落到窗外，整个人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