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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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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瞧着便多了几分政客的意思。
苏阮心中叹了口气,才从袖口中拿出个小包,原是手帕包着的一块玉佩,上头似乎还带着血迹。张淇的目光却是从她拿出那玉佩时,便定在上头,苏阮见得他这副模样,便也知道,这物件算是问对了人。
“这块玉佩你是如何得到的?”张淇猛地抬头,一双眼睛凶狠的逼人,一刹那叫苏阮都觉得心惊。
“城外百里处侯府卫士从血泊中捡到的,我虽是离京数十年,也仍旧认得玄氏的徽记。”苏阮微微侧了头,下意识地便去躲避张淇的目光,那目光太过冷厉,叫人心颤。
“眼下,我也成了烫手山芋吧。”张淇自然识得那块玉佩,似是不确定一般,又将它放在手心反复掂量几次,待放回桌上,他便又恢复了方才那深不可测的模样,目光幽深,却又不见凶狠。
“惠安夫人想好如何处置与我了吗?”
“处置?您是朝廷命官,我是深闺妇人,哪里能说这样的话。”
“到了这时候,您还与我绕圈子,倒是索然无味了。不知,归远侯是否亦是如此行事,您既然做不得主,不妨请侯爷来与我商谈吧。”
“说吧,你要什么?”
“我在侯府住腻了。”
“明日我便派人送您会郡守府,郡守府前次遭了贼人,现下已经修整一新,包您顺意。”
“为一郡之长,我也不好白拿朝廷俸禄,为官者,所希求的不过是一步一步,往长平去。”
“归远侯府不会阻张大人的高升之路,高阳一郡,自有朝廷官员治理,侯府不过是勋贵人家罢了。”
“陇西情形,我要上折子以达天听。”
“这,大人此举,有些不地道了吧。”
“现下事态到了这一步,夫人不会还心存幻想吧。”
苏阮被他这话一逼,便霎时沉默,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夫人睿智。”张淇这才露出个浅淡笑容,道,“我劝夫人好好思量,怎么同郑氏和玄氏交代吧。两位大人应是身上皆有负伤,您不妨从医馆查探。至于这二位的周全与否,夫人想必比我清楚。”
“多谢大人。”
“我劝夫人,凡事三思而后行,免得日后真的收不了场,下不来台。”
“大人劳累了,我就不打扰了。”
直到苏阮的身影,消失在张淇的视线之中,他才猛地抓起桌上茶盏,而另一只倒茶的手,却是颤抖不止,杯中尚未倒得进去水,桌上却是一片狼藉。
桌上那块玉佩,不是玄汐平常佩戴的样式,做成这个样子,便是为了非常之时,传递消息所用。
这块上头,刻的是双鱼图案,意味着,险。
苏阮所言非虚,只怕是李江沅真动了杀心,而苏阮显然是与他已有分歧,而郑玄二人的生机,就在这分歧之中。
士为知己,他,也要为玄汐搏上一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冠礼()
一个楚国男人的一生,其实用四个词语便能概括。
成人,成家,立业,立嗣。
无论身份地位,无论贫贱富贵,都不外如是。若说有何区别,不过是越是富贵,便愈是重视这其中的仪式感罢了。
八月二十六,正是苏岚二十岁的日子。提早三月,苏晋便请了钦天监占卜,大吉,因而也是她加冠的日子。
加冠,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而言,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仪式,几乎没有之一。这个仪式,几乎只是关于一个男人的自身,标志着他的成年,标志着,他将走出家宅,正式地以自己的身份,开始自己的一生。
成年啊,这是一个多么有仪式感的事情,可也不过如此。
丑时便被从床上纠起来的苏岚,直到被苏峻拎到庭院里郑重其事地洁面,也只有这一个念头而已。
楚人立国二百余年,典章完善,在这乱世之中,殊为难得。至于苏氏的冠礼,自然也要按着最为繁琐复杂的礼记进行。
苏峻瞧着苏岚清醒许多,便又拎着她回到了屋里。礼服陈设于东厢房的西墙之下,几件大礼服领子向东,争取地叠放在一口大箱子中。苏岚则披散着头发,一袭采衣,坐在屋内,任由扶月摆弄着她的脸。
镜子中的脸孔,乌发顺脊背倾泻,朱唇雪肤,长而上挑的凤眼。只是她神色戏谑,眼里毫不掩饰的锋芒张扬,却给这张妩媚的脸孔,无端地增添了,一抹少年感。眼前的人,是如隔云端的美人,是雌雄莫辩的端艳少年郎,美而模糊性别。
苏峻看着眼前的人,心头一酸却又满怀欣喜,叹了口气,语调却仍是往日干巴巴地波澜不惊:“今日你的正宾可是明安先生,你这面子大得很。”
“俞安期做了我九年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我的正宾,责无旁贷。”苏岚撇了撇嘴,又接过扶月手中的黛笔,在眉上又画了几笔,才缓缓道,“阿峻你不必感恩戴德,虽然你也没有。”
苏峻笑着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实在是没话找话,便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又是那个温和却又面孔严正的大公子:“请诸位公子,进来吧。”
雌雄莫辩的美人,改动几笔,五官便变得冷厉而深邃,乔安祎当先走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苏岚噙着那面具般的微笑,端坐椅上,眉宇间的气势,倒是将他唬的一愣,轻易地就忘记了眼前人的年纪。
倒是跟在后头的乔安亭微微一笑,拍了自己弟弟一巴掌,道:“还不给你苏家哥哥道喜?”乔安祎这才急急将手里捧着的两个礼盒放上前去,还道:“阿岚啊,这两份礼是我和哥哥自己备的,同我家送的不一样。”
苏岚听了这话,本想打趣他一二,可瞧见后头一众公子哥都走了进来,自家哥哥的目光在她这张脸上来回逡巡,只得继续保持着优雅矜持地脸孔,露出个笑容,道:“多谢。”
这素色采衣,身子清瘦,分明还只是个少年嘛,怎么瞧着就这么吓人呢。乔安祎瞧着众人先是一愣,又哄堂大笑,才后知后觉地捂上自己的嘴,天,他,他怎么把话说出来了啊?
往日有几分交情的公子,早将她这房中站满,待得人人都道了句恭喜,外头便也响起管家苏誉的声音:“大公子,二公子,前头时辰到了,国公爷叫了,该往祠堂去了。”
正与沈毅说着话的苏岚,与苏峻相视一笑,便站起身来,缓缓道:“那就有劳兄长代我招呼各位了。岚,先行一步,失陪。”
苏岚由乔安亭、萧文渊两个陪着往府中正堂行去,清晨时分,大宅里头古树森森,倒是不觉暑热。苏家宅院讲究古朴恢弘,不似城中新贵多爱琉璃为瓦,灰石红木,斗拱飞檐,却自成气派。照理冠礼应在家庙正堂举行,只是苏家家庙远在清原,此处便只得在祠堂凑合。这祠堂前堂乃家族大事之所,旧时本唤作明德堂,到得六世家主,大笔一挥,却是去了中间一字,径直便叫做明堂,堂上匾额便是六世亲题,至此已是传了百年。堂前宾客满满,堂内却是一派端肃,朝阳透过堂前古柏,投射入内,照在跪坐在内的苏岚身上,饶是素衣亦是风姿犹然。已换上了一身玄衣的乔安亭同萧文渊亦是跪坐在她身侧,平日里端方的人,此时亦是暗暗伸长脖子,往门外那与苏晋一般穿着玄色朱纹大礼服的人身上瞧。
苏岚露出个戏谑的笑意,瞧着乔安亭,乔安亭倒是毫不掩饰自个的一脸孺慕,不疾不徐地道:“明安先生乃天下学人垂范,风姿真是令人钦慕啊。”萧文渊听他这话,亦是点了点头道:“还是要多谢阿岚你请我为赞者,这为明安先生奉冠的机会,今生或许只此一次啊。”
“萧大人,您难道不是为我奉冠吗?”苏岚夸张地叹了口气,瞧着萧文渊,“你这般讲,倒是伤透了我的心。”
“等阿岚你什么时候也能修出明安先生的风姿,我亦钦慕你。”萧文渊倒是拍了拍苏岚的肩膀,“不过你也不赖,毕竟是先生的高足。”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苏岚凤眼微眯,半垂了眼皮,红唇一动,吐出几个字来,便缓缓站起身来,端正脊背,面南而立。
“妙人呐。”乔安亭愣了一刹,旋即露出个笑来,喃喃一声,便拉着乔安亭也立于堂上,双手收拢腹上,随着宽大袖袍缓缓垂落,脸上神色亦是端肃起来。
“吉时已到。”
“请诸位入内。”苏晋与俞安期于堂前拱手,三请嘉宾入内,又相对一揖,转身步入明堂之中。苏晋为主人,坐于堂上,先谢过面西一众着玄衣的苏氏男子,又谢嘉宾,最后谢了正宾俞安期,堂上便响雅乐。
俞安期立于堂上,苏岚披发跪于他面前,乔安亭随坐身后,为她梳发,另一侧萧文渊执起发巾,将这垂肩长发束起。俞安期缓缓在她面前坐下,将冠端正戴于苏岚头上,一双眼光,深邃却又满含欣慰,缓缓道:“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苏岚低垂眼帘,躬身拜谢,便由着乔、萧二人扶起,转入堂后厢房,换上深衣,加大带,缓缓步出。
俞安期一揖,苏岚复又跪于席上,玄色深衣做的极是宏丽,宽袍广袖,散于身后,铺满堂上。萧文渊捧起帽盘,奉于俞安期面前,俞安期又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
待得从堂后厢房再度步出,苏岚已换上第二套礼服,皂衫革带加身,忽而便叫人觉着成熟许多。乔安亭又奉上幞头,俞安期缓缓念道:“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因苏岚官职在身,这冠礼便又有几分不同,最后需加进贤冠,苏岚冠上三道青缨,已是至高。这倒也是纳兰瑞着意给的体面,前日擢苏岚为殿前兵马司正使,正卡在三品,因而也多了条青缨。而苏岚头上这进贤冠,亦是旧物,它的上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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