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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负-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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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候来报,钦差昨晚在入高阳的路上,遇到流寇,一行三千禁军,尽皆覆没,郑玄两位钦差下落不明,前往护送二人的延平侯府嫡三子邢略重伤不治,已经死了。”苏晋见她入内,便叫老幕僚薛、张两个先坐在一旁,捡着紧要,几句话便讲了清楚。
苏岚方才虽是得了玄汐这不知如何艰难才送出来的匣子,却也并不知悉到底发生了何事,来的路上尽管也设想许多,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态竟发展到这般的险境。
“孙儿方才,得了这个。”苏岚也不敢遮掩,便将那块令牌递给了苏晋,“我与玄汐私下有所往来,泰州此前埋了暗线,这便是玄汐通过泰州暗线送来的。”
一旁薛张两个幕僚听了苏岚这话,皆是心中暗暗想着,自家二公子这倒真是深藏不露,她和玄汐在朝堂上向来是斗得势同水火,怎么也不曾想到玄汐危难之时,竟是头个托付于她!
“此物是什么?”苏晋接过那令牌,仔细看了几眼上头花纹,便问道。
“孙儿也不知。”苏岚摇了摇头,“玄汐只有张纸条,应是情况太过焦急,只写了几个字而已。他说,朝廷先前在陇西的线人有问题,并叫我以此物呈交今上。”
“玄国公那边怎么说?”苏晋点了点头,叫苏岚先在一旁坐下,又问向自个的幕僚。
那张先生先开口道:“玄大人那边和咱们得到的消息差不多,打发了人来请您入宫。眼下他也是颇为焦虑。”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往宫里去一趟了。御前或许还有旁的消息。”
“孙儿已经打发人往宫里请见了。”苏岚点了点头道。
“你当我没瞧见你这一身官服。”苏晋倒是还有心情露个笑脸给苏岚,不待苏岚言语,便转到后头径直去换官服了。
苏岚同那两个幕僚坐在书房里头,皆为对方所震惊,倒是一齐都不言语。这两个幕僚仍在感慨自家二公子不愧是老爷子心仪的接班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手段便如此惊人;苏岚倒是又一次被苏晋手中的势力给教育了一次,狠狠地感慨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到得宫门,正赶上宫里传信召见苏家祖孙并玄昂,苏晋才下了马车,便见到玄昂也下了自家马车,往日四平八稳的人,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急躁,尽管不易察觉,却也掩饰不住。
玄昂与苏晋见了个礼,苏岚这边也一丝不苟地问了玄昂安好,倒是颇为真心实意。苏晋难得的扶上了玄昂的手臂,使力握了一下,便算是难得的安慰。玄昂心下倒是镇定了几分,手里却是多了个令牌样子的硬物。
玄昂还未醒过神来,这边内侍便引着三人入内,玄昂借着苏晋祖孙二人的遮掩,飞快地看向自己的袖中,自家儿子的七个字,一时便落入他眼中。为人父者如何不知道长子的品性,这般潦草的字迹,更加他那一颗老心颤颤巍巍起来。只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苏晋的手里?
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却是落在了苏晋身后半步的人身上,一袭三品武官袍色的当今殿前兵马司副指挥使,苏岚。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交锋(下)()
高阳,归远侯府。
“张大人要见妾身,如今见到,却是一言不发。倒是叫我摸不着头脑了。”
侯府西边的一处僻静院落里,苏阮和张淇相对而坐。午后日头正好,阳光倾泻入内,将苏阮头上的步摇照的一片璀璨。
“淇入陇西以来,也有近两个月了,倒是头回见到夫人,一时紧张,不知说些什么,夫人勿怪。”张淇一笑,摸了摸自个的拐杖,二十几岁的男子,脸上竟是显出了腼腆的神色。
“张大人可曾婚配了?”苏阮亦是不慌不忙,倒是和他拉起家常。
“我以为夫人早握着我的一切消息。”张淇先回了一句,又是一笑,才道,“母亲心急,二十岁时便叫我娶亲。您也知道,我自少年时便不良于行,家中在此番境遇之前,我亦是个不得宠的。娶的是我母亲的娘家侄女,却是叫我母亲在娘家说尽了好话。幸而我夫人倒是贤惠,不单为我上敬父母,下掌中馈,前晌离京的时候,已经怀了三月的身孕,倒是连我这一点遗憾也给填补了。”
“明年开春,张大人便要做父亲了,恭喜啊。”苏阮听过他这一番话,神色倒是仍旧一派平静,说恭喜时的笑容亦是真挚。
张淇心中倒是不由得也给她鼓起掌来,原以为提及子嗣,能叫这位被害的不能生育的惠安夫人有所触动,却不想人家仍旧是神色平静,这等心性甭说女子了,便是男子亦是多有不及的。
只是一时,张淇倒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便索性只是笑笑。这室内又是恢复了先时的一派宁静,两人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倒像是较量起来了耐性。说来这二人论耐性倒都是修炼一时的,张淇在家族中当了二十年的小透明,做的最多的便是埋首经卷,研究金石文物,一坐便是整日一言不发,皆是寻常。至于苏阮,未曾遇到李江沅前的那几年,困居小院,亲信皆是或死或被赶出府中,一日日便是想要说话,都不知该对谁言说,久而久之这沉默的功力,便也修炼出来了。
“张大人这几日,住的可还习惯?”到底是苏阮先开了口,倒不是为旁的,只是她与张淇乃是私下见面,未曾知会过李江沅,算算时辰,李江沅没多时也要回府了,她与张淇倒是耗不得许多时候。
“除了头两日,委实委屈了点。这几日,连血燕都有的吃,过得倒是滋润非常。”张淇虽只有二十几岁,脸皮修炼的亦是不错,这般似笑非笑地语气,却配着张异常真挚的脸孔。
苏阮何等道行,丝毫不为他这冷嘲热讽所动,只是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身子到底单薄了,陇西这地方,清原的公子不补补身子,大概是吃不消的。”
“淇,虽是不良于行,可这身子骨,倒还成。虽说家中不受宠了些,到底未曾受到过苛待。”张淇摇了摇头,见得苏阮开口闭口便是清原,倒也乐得继续这个话题,“夫人也是出身清原,焉能不知,大家族里的弯弯绕绕。有人得意有人不平,谁家不是如此,不单是咱们这大宅院里,说到底为上位者,也不过就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淇少时不得意有之,但坐到我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先懂得一件事,个人的喜怒哀乐在数百人的大家族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张大人这么说,倒是虚伪了。”苏阮那张芙蓉面上,却是露出几分讽刺来,“据我所知,这家主的位置无论如何,也都轮不到你。”
“无论如何?那如今呢,不是也如是了。”张淇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一张年轻的脸上,却是挂着与年龄不符的笑容,“夫人想得到什么呢?要我说,您也已经是求仁得仁了,若是再有什么旁的想法,那便真是希求了。”
“希求?”
“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只是,女人家把情之一字看的太重了,反而是累赘了,不是吗?”张淇又叹了口气,毫无阶下囚的自觉,劝起人来倒是万分真挚,“夫人受过的苦,自有人报偿。如今的行径,倒像是迁怒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夫人若是当真向再问谁讨债,也不该是此时吧。夫人若是能放下心头这一时意气,以您,如何分辨不出如今局势。您,不该一意孤行,此时,李侯爷已占据了如此的优势,可也把自己放在了险境上,下一步往哪里迈,淇,请夫人三思啊。”
苏阮那一双苏家人的凤眼,微微上挑,此时这一眯眼的动作,竟叫张淇瞧出来了几分苏国公的模样来,心中也不由得感慨,到底是一家人。
张淇从容地喝下手中满满一盏茶水,才听得苏阮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尾音带着不自觉的上扬,有着说不出的娇媚:“久闻,玄家郎君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物,大人以为如何?”
“人之相交,如鱼饮水,而冷暖自知。”
“方才大人劝我悬崖勒马,大人尚不知,昨日郑玄两位大人,在高阳郡外百里,遇上一伙流寇,其护卫全数丧生,他们二人,下落不明。”
“什么?”张淇那张云淡风轻的学者面目,刹那便碎了一地,一双澄澈的眼里,满是忧虑。待得他望进苏阮那了然的凤眼,脸上的神色猛地便紧绷起来,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张大人方才也说了,既然敢叫你来高阳,自然是把你查的清清楚楚的,你同玄家郎君之间的交往,又不曾刻意遮掩,我亦是了然于心。今儿,不过是想问问你,可知道,他们二人可能的去向。”
“惠安夫人。”张淇的眉色偏淡,皱到一处时,神色冷厉的惊人,身上那史书文物里浸出来的清润,此时全数散去,连身体的姿态,都霎时间,变作了世家当家人的模样,“我倒是想问问您,归远侯府自诩将陇西掌控在手中,那怎么在离侯府所在百里之地还有流寇?敢在此处做流寇的,我真不知是何许人,是何许人有如此大的胆量,有如此的实力,能在您面前耍这个威风?”
苏阮此时脸上的从容,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如此与张淇周旋了这许久功夫,便是不欲亮出此事来,所顾忌的正是如今这情形。郑玄二人下落不明这话说出口来,归远侯府与张淇攻守之势,瞬间便换了位,更兼之,延平侯府亦是折了人进来,且不说自己府里那个侯夫人已是闹翻了天,邢韬亦是带着重重护卫,要来讨个说法。
“张大人既然与玄大人过从甚密,不妨指点我一二,我也好立刻指人去寻他二位大人的下落。”苏阮压低了头,做出了示弱的姿态,语气也放软几分,“如今局面,是谁人都不想看到的,您拖着不开口,于人于己只怕,都没好处。”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在诈我?况且,我入陇西不过两月,钦差来此还不足二十日,逃,逃得出您的手心吗?”张淇此时倒是镇定下来,冷嘲热讽配着冷肃神色,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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