捺钵王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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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懵懂懂地也咕咚磕了个头。王妃拖着哭腔道

　　　　“皇上恩典解了圈禁，让宋王过来瞧瞧。好歹兄弟一场，怎么能不来吊一吊。我更是要来看望姐姐的。刚刚下了车，见了这位将军。不知怎的，没说几句话就闹起来了。”

　　　　燕燕早就站起身来扶她起来，抚着小男孩的头道“一定是宋王先骂人的吧。宋王，刚刚出来就闹事，小心再把你给圈起来。”

　　　　喜隐奇怪怎么皇后开口就向着这个奴才，又见齐王妃满脸怒色，知道自己嘴巴犯贱又惹了祸。上前一步要跪下给皇后施礼，被萧燕燕顺手虚扶了一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你出口伤人，要施礼还是给阿钵将军赔个礼吧。”

　　　　“皇后，这奴才先动手的。您怎么不问问就向着他。”喜隐气得瞪凸了眼珠子，梗着脖子叫。

　　　　燕燕沉着脸道“你先骂人，当然是你不对。他又没打你，只是不让你再出声罢了。骂人即是骂自己，这也是为了你好。”

　　　　喜隐气得直翻白眼，转过脸来瞪着阿钵，心里又把他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阿钵上前跪下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宋王不必给奴才赔礼，要陪礼也应该是对王妃娘娘。王爷骂奴才没有关系，但是侮辱王妃娘娘不行。不然奴才也不会动手。”话说得谦卑可是目光凛然。

　　　　燕燕这才第一次细细打量此人。只见他穿一件素白圆领紧身窄袖袍，腰系黑丝带，头戴黑色幅巾。脸上轮廓分明，浓眉下一双黑得发蓝的深目。腰杆挺拔，身如精铁。心里不禁发出一声赞叹。又看旁边的宋王喜隐，虽然也是身材高大却满脸酒色之气，气质粗俗鄙陋。真的是王爷奴才高下倒置。听了他的话便道

　　　　“是这个理儿。宋王来吊唁逝者，怎么能出口不逊伤及哀主。快点来赔礼。”

　　　　喜隐还想分辨，但又想到的确是把王妃都骂了进去，这话在此地是犯众怒的。窝着火朝齐妃鞠了一躬。道

　　　　“齐王妃，小王对不住了。您知道我不是对您的。我骂的是这个狗奴才，臭……”

　　　　燕燕赶快打断他道“好了，好了，快住嘴吧，说多错多。快去灵前吊唁吧。之后二姐回来我们一起坐坐。宋王就请先回府吧。”

　　　　几个人都往外走，燕燕道

　　　　“阿钵你留下。”

　　　　阿钵怔了一下，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见皇后笑吟吟的，胡辇表情茫然。不禁有些手足无措。燕燕说

　　　　“阿钵，你坐下，哀家有话想要问你。”

　　　　阿钵站着道“皇后请问，奴才就站着回答好了。”

　　　　“你是乌古部人？哀家记得七八年前契丹和乌古有一场大战，你是那个时候被俘的吧。”

　　　　“是。”阿钵脸上轻微抽动。

　　　　“那时哀家还你能说说那场战争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被俘的吗？”

　　　　阿钵抬眼看看皇后，她那里一副闲适的表情，好像在谈家常。再看王妃，也是满脸疑惑。阿钵不知道皇后为什么会忽然召他问起这么奇怪的问题。也不知道王妃和皇后说了些什么。那场战争在他的心里是埋藏已久的记忆和无尽的痛苦。幼时的蓝天白云、大海般的清澈湖泊，还有牛羊如云奴仆成群，都像梦一样，在一场战争之后全都结束了。留下来的的只有尸横遍野和家破人亡的无尽悲哀。从受人尊敬的年轻酋长到任人践踏的卑贱奴隶，好像进入人间地狱。直到遇到一个尊贵善良的女子。可是现在从何说起，又有什么可说。阿钵思忖片刻淡淡说道

　　　　“那场战争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同的故事。简单来说部落联盟首领决定反抗朝廷，各部落都要参战，乌古部最后打败了。各个部落不降即灭，重新归顺朝廷，如此而已。”

　　　　“为什么不惜发动战争也要背叛朝廷呢？朝廷宽徭薄赋善待子民，百姓难道不想过太平日子吗？”燕燕想起最近乌古敌烈部又在作乱，朝廷调兵遣将，捉襟见肘，连北院枢密使耶律贤适都派去平叛了。

　　　　“朝廷以为实行了宽待，但是天灾不断，盗贼横行，遇到地方官府贪功贪钱，就更活不下去了。再加上西北人勇武好斗，总有人想要出人头地称王称霸，不想被人欺负就得打仗。谁不想过太平日子，但战争是恶梦，不是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

　　　　“照你这么说边地就永无宁日了吗？”

　　　　“减轻赋役、防治灾害、调节纷争，还有让不安分的豪酋少生妄想，要是有德才兼备的地方官都可以做到。起码能够尽量减少战争。可惜，朝廷派到边疆的官非昏即贪，边民盼好官比内地盼好皇帝还难。”

　　　　萧燕燕频频点头，心想这个阿钵并不是徒有其表。笑着说道

　　　　“饭也该上来了。阿钵你别走，陪我们一起用午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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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抚边西北（）　
正好这时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她们在矮几上摆下饭菜，是肥鹅烧鸭猪牛羊肉八个热菜，各种点心果子，还有一钵热气腾腾的肉汤。韩幺妹在后面托着一壶热酒两个酒杯，摆到皇后和王妃面前。胡辇道

　　　　“今天没有准备，简慢了，皇后随便吃些垫垫饥吧。”

　　　　燕燕对幺妹说“怎么只有两副碗筷和酒杯？去再添三副来。”

　　　　几个人都有些奇怪。幺妹却毫不迟疑地爽快答应一声扭头去办。一会儿餐具取来，燕燕又命换了个大桌，重新布好饭菜。燕燕坐了客位。主位留出两位，一个胡辇坐了，一个空着。这时二嫚走了进来，燕燕指着另外一个位子道

　　　　“二姐请坐。宋王回去了？”

　　　　“回去了。”

　　　　“外甥呢？我记得是叫留礼寿，是吧？”

　　　　“也叫丫头抱回去了。”

　　　　燕燕刚才让幺妹打横摆了两副碗筷，指着说道

　　　　“阿钵，幺妹你们坐下，边吃边帮着倒酒添菜，下人都不用，咱们一家人说说话儿。”

　　　　幺妹大大方方答应了在靠近皇后的一边坐下，留下一个挨着王妃的坐位。阿钵仍是站着。

　　　　“今天是给齐王吊丧，按说不应该顾着自己吃喝。但老百姓办白事也是要摆宴的，咱们就借大姐的宝地一起说说话。幺妹，你给几个杯子里都倒上酒。”

　　　　等幺妹倒好，燕燕端起白玉小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其他四个人都端起酒杯看着她发愣，阿钵也接过幺妹递给他的酒杯拿在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莫名奇妙地有些局蹙。

　　　　燕燕笑了笑，说“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觉得大家一起吃个饭奇怪吗？这里都不是外人。幺妹就和咱们的妹妹一样，不是吗？”

　　　　阿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到桌案上道“阿钵谢皇后的酒。皇后和家里人聚会，奴才就退下了。”说着朝着大家鞠了一躬，就要转身。

　　　　“阿钵，你别走。我正要说这件事。”燕燕看了看胡辇的脸色，见她并不像阻止，便接着说道“大姐刚才和我说要和阿钵成亲，我看是件好事。今天凑着姐妹都在就把这事挑明了。阿钵以后不要再自称奴才。就是大姐听得下去我们也都听不下去了。”

　　　　一番话说得在座的诸人都大吃一惊。

　　　　萧胡辇没想到燕燕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这样就接受了阿钵。二嫚大感意外，以前风言风语听到不少阿钵的事，刚刚宋王还在用污言秽语骂他，没想到转眼已经是皇后认可的大姐夫！幺妹心思玲珑，转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直为大姐高兴。

　　　　最惊愕的要数阿钵本人了。他对王妃一片真情实意，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攀契丹的国舅族。在当奴隶的日子里，挨冻受饿，像蝼蚁一样被人践踏。他被分到齐王府当马奴，他的桀骜不驯惹怒了马伕头。那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会用最污秽的语言咒骂，用马鞭劈头盖脸抽打。因为他企图逃走和反抗，每天晚上马伕头都给他戴上脚镣和手铐，让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别人剩下的饭菜。不论天寒地冻都把他扔在马厩里。有一次被王妃看到，恨恨地抽了马伕头一顿鞭子，让他做了贴身护卫。从此那个马伕头就成了向他摇尾乞怜的一条哈巴狗。他本来打定主意死也要逃跑。可是王妃的善良温柔融化了他心头的仇恨。在他眼里萧胡辇不是什么王妃，而是还给自己做人尊严的恩人，是年纪轻轻就历尽磨难的可敬可爱可怜的女人，也是一个志向高远杀伐决断的巾帼英雄。比起自己的部落联盟首领更加令他钦敬佩服。他情愿为她忠心效劳和付出生命。他发誓要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守护王妃一辈子，要是王妃愿意，他可以带她远走高飞，到蓝天白云之下一个没有尊卑贵贱的自由之地结为夫妻。但这在契丹是绝不可能的。

　　　　他听不懂皇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想到王妃已经公开向皇后宣战，更没有想到皇后竟会接受。不过他心里倒是涌起一股暖意，不禁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后刮目相看。

　　　　萧胡辇爽朗一笑，举起酒杯说道

　　　　“燕燕，今天我不当你是皇后，而是仍当你是姐妹。造化弄人，咱们姐妹命如转蓬，想不到今天能这样坐到一起，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按说齐王尸骨未寒，我是他的王妃，不应该现在就谈婚论嫁。可是你们或许都知道，我和他早就恩断义绝。现在人死了，更没有什么可顾忌。我和达览阿钵两心相印，决意结为夫妻。不管天涯海角，我愿意抛开一切和他永远相伴。阿钵，你要是同意我所说的，就在姐妹面前一起饮了这杯酒。”

　　　　胡辇如此，阿钵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以踌躇，抬起明亮英俊的脸庞，落落大方地一笑，双手捧起酒杯说道

　　　　“阿钵没有第二句话，如果相负天诛地灭。”那样子就好像他仍是一个英雄豪迈的酋长，在部众面前宣布他的婚事。毫无一点趋奉卑微之色。

　　　　燕燕见二人如此豪爽，当仁不让地说道“好。父王母妃都已经不在，我虽是小妹，可是说句不客气的话，皇后既为天下之母，大姐的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