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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归桐-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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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锦寸金的蜀锦,便是一向喜好奢华的大舅母也做不出拿蜀锦来铺地的事来。
这里是哪里?
她是在做梦吗?
应该是做梦。
可是这梦也太真实了。
郭圣通的目光缓缓地从榻前的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上滑过,心下禁不住想莫不成是那个神秘的男子又入了她的梦来?
但那时她梦着一切的总是在漆里舍。
这次却是梦见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当她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漫扫过富丽堂皇的摆设时,又涌起一丝熟悉感。
这里是哪?
她为什么会梦见这?
郭圣通撩开华丽轻盈的床幔,下地趿拉了丝履往出走。
一众着浅蓝色宫衣的侍女迎上来,俯身行礼。
“太后——”
啊?
太后?
郭圣通如遭雷击,她们竟然唤她太后?
她没听错吧?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从来想都没想过什么太后不太后啊,怎么会梦见自己成为了太后呢?
郭圣通正怔仲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而后一个愉悦欢欣的声音撞入她的耳里,“太后,今天天气可好了,一会婢子服侍着您出去走走吧。中山王送了信来,说是今天事忙,晚上一定过来看您。”
这是常夏的声音。
这梦做得越发说不清楚了,竟然还梦到常夏了。
还什么中山王?
闹得她好像真是太后一样。
郭圣通望着慢慢转过脸来的常夏,饶是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叫了出声来。
这不是常夏。
虽然这眉眼和声音都像极了常夏,可郭圣通肯定这不是常夏。
常夏的眉心没有这样一颗痣。
这是谁?
郭圣通试探着道:“常夏?”
眼前明丽可人的侍女楞了楞,旋即道:“婢子阿母去服侍东海王了,您忘了吗?”
她竟然说常夏是她母亲,还说常夏去服侍什么东海王了。
这梦做的越发不可思议了。
自称是觅灵的侍女目露疑惑,上前来扶住郭圣通。
“太后——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吗?婢子去为您唤侍医来吧。”
郭圣通下意识地摇头,忽地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中年妇人的脸。
那张脸她曾见过。
就在那场怪烧之前。
想到这个,郭圣通当下顾不得许多了,疾步跑到那面铜镜前。
铜镜中映现的果然是一个眉目温和气质高贵的中年妇人。
这怎么可能是她?
郭圣通不可置信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像看怪物一样死死地盯着自己。
她想,这一定又是那个奇怪的梦境回来了。
那么,那个神秘男子在哪?他在哪?
她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郭圣通脚下发软地跑出去,身后立时响起一阵惊呼。
她不管不顾地迎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往前跑去。
这是一处极为恢弘大气的宫殿,雕梁画栋,显见得真是太后居所。
可是怎么可能有太后?
哪来的什么中山王?
又哪来的什么东海王?
还有如果那个男子找错了人,这梦里又为什么会出现常夏?出现常夏的女儿?出现漆里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圣通一边跑,一边竭尽所能地四处张望着。
越来越多的宫人惊慌地围过来,他们在叫她停下。
郭圣通一直在跑,跑到气喘吁吁没有一点力气了还是在跑。
好累——好累——
可是她不能停下来,谁知道停下来会发生什么?
郭圣通在梦中跑了一夜,第二日起来都觉得浑身累得直发慌。
她长长地出了口气,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究竟代表着什么?
为什么会带给她这么真实的感觉?
郭圣通洗漱更衣后,满怀着心事往锦棠院中去了。
母亲正在和府中的管事说话,见着郭圣通来了便摆手叫人出去,和郭圣通叹气道:“为况儿寻访名儒的第一批人回来了,竟没有一个肯来。”
郭圣通安慰母亲道:“您派了那么人多去,这才回来第一批,不要急。”
然而,直到二月末所有派出去的人都送了信回来,还是没有人肯来教郭况。
第58章 太学()
天凤六年的春来得很快。
刀子般凛冽的寒风渐渐柔和起来的时候,春便到了眼跟前。
阶前廊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些嫩绿小草,和墙根下还没融化的积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过了八九天,阶前树梢都漫出了数不清的新绿来,在黄灿灿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积雪早就化尽了,随风飘来云雀婉转的歌喉。
几乎是一夜之间,在寒冬中落光了叶子的桃树便悄然绽开了粉嫩的花苞。
春是真来了。
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郭圣通心下没来由就明媚的很。
待见着母亲房里精心伺候着的魏紫、黑花魁、姚黄、西施全都开了,心情便更明媚了。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母亲卧房房中,却见母亲微微蹙着眉头,似是在烦恼什么。
见她进来,母亲扬起脸来笑了笑,问她昨晚睡的好不好?
郭圣通这一年多来总梦着那座宫殿,那里的人都固执地唤她太后。
那个神秘男子却一直没有出现,是以她虽然深陷这个古怪的梦境,却没有什么疲累的感觉。
她告诉母亲睡的不错,又望着母亲问她在烦恼什么。
母亲便把给况儿请不到讲席的事告诉了她。
去岁正月时母亲使人去给况儿请讲席没请到,母亲便咬牙坚持了一年,但郭况用起心来后实在是聪明的紧,母亲实在是教不了他了。
是以这年正月时便又遣了人去为况儿请讲席,谁知道还是请不到。
母亲去请的宿儒名家中并不是没有那鳏寡孤独无牵无挂的,给出的束脩也很是丰厚,所要教授的况儿虽有些顽皮,却是天资过人。
母亲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来教况儿。
文讲席教教郭圣通还行,若是教郭况也应付不了。
郭圣通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正好郭况此时也来了。
他听说了母亲和姊姊的烦恼,当即便没当回事地笑道:“请不到就请不到呗,我先前就想跟您说,我想去太学念书。”
太学始设于前朝孝武帝时,至建兴帝临朝时,于长安城南兴建辟雍、明堂,又为学者筑舍万区。
博士弟子达一万余人,太学规模空前宏大。
太学中授课博士均为学问渊博的名儒,不仅使博士间相互论难蔚然成风,还使得学生们受其影响亦养成了良好的学习氛围。
因此许多本就享有盛名的高才学生愿入太学之中,使得太学成为儒生心之向往所在,
太学还是天子咨询国事之所,博士、学生都可发表意见,由此更是养成了学生关心时事政局真正能为天下思考的习惯。
按照规定,六百石俸秩以上官员,皆可遣子受业。
郡国所举高材明经者,亦可入学。
郡国学明经五十以上、七十以下的耆儒,经地方选送可入太学。
年龄上也没有限制,从十多岁到六十余岁,皆可入学。
如此看来,有名师大儒学习氛围又好的太学于郭况倒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是想到郭况才八岁,兼之天下又不太平,母亲如何放心他一个人去常安念书?
若是母亲也陪着去,那郭圣通自然也得一块跟着去。
家里怎么办?
这都是要考虑周全的。
母亲便说让她考虑考虑再说。
没过几天,又传来了匈奴数次进犯边境的消息。
建兴帝令大募天下丁男死罪囚犯、吏民奴,名曰猪突豨勇,以为锐卒。
同时税天下吏民资财,三十取一,以充军费。
令公卿以下至吏民皆保养军马,以秩为差。
此令一下,天下苦不堪言,似郭家这种家财丰厚的还只是有些大出血的心疼,那一般小富之家却是频临破产,更不要说那连活着都是问题的人家,这根本就是在逼他们走绝路。
似民变之事郭圣通已然听得漠然了。
去岁时,青、徐一带发生大灾荒,琅邪人樊崇率百余人于莒县民变。
他们以泰山为根据地,转战黄河南北。
因着他们战时为与官军相区别,每人皆以赤色涂眉,因而被称为“赤眉军”。
赤眉军到得今年已然是声势不弱,又有樊崇乡人逢安与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等聚众数万人归附樊崇。
郭圣通听人说这些被逼得没法活的民匪口头相约:“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是以百姓并不憎恶害怕他们,反倒是该庇佑天下人的朝廷重税严刑罚。
郭圣通偶然便听见漆里舍中的侍女们满是庆幸地说,幸好是府中的家生子,若不然连吃口饱饭都是难事。
那轻快的笑声叫郭圣通心中很是不好受,世道得差到什么样子,才叫人觉得不如当生死掌握在人的奴仆。
说起来这匈奴犯边都怨建兴帝。
去岁时,匈奴乌累单于死,其弟左贤王舆立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
舆立遣使奉献。
建兴帝迎就王昭君侄子和亲侯王歙送匈奴使至边塞,并诱逼王昭君女婿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至长安,立为须卜单于。
舆立闻讯大怒,遂派兵大肆劫掠。
如此真是百害而无一利,须卜当虽是王昭君女婿,同中原亲近。
但至长安后纵便被立为单于,得不到匈奴部族的实权,也就是个普通匈奴人,还因此激怒了舆立,使得边疆饱受战火荼毒。
郭圣通每每想起从前建兴帝那些英名贤良的往事,都觉得有种深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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